晚饭的时候昭之等在院门口和送饭的弟子说了什么,弟子点点头转身走了。端着食盒放在桌上,那人早已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等着开吃,昭之默默将饭菜一一摆好,那人还是一动不动,昭之又将碗碟一一摆好。  他不说话,昭之也乐得清净,安静吃饭。昭之正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眼角瞥到钟九拿着一个细长的东西进来递到孟琮沅手里,冲她笑了笑,又出去了。昭之视而不见,继续夹土豆,粉粉糯糯,香辣适中,吃起来很满足。  孟琮沅将那个东西放在她手边,昭之从碗里抬头一看,是根拐杖。做的比她那个临时的拐杖精细多了,把手用光滑的锦缎包裹好几层,看着仍然轻便。  昭之打量他,“什么意思?”  孟琮沅慢条斯理喝一口汤,“怕你瘸着走成习惯了。”  昭之听着别扭,嗤笑,“你把我那拐杖扔了,理当赔一根,在下却之不恭了。”说完将拐杖往手边的椅子上一靠,继续吃饭。  孟琮沅扭头看她,眯着眼睛,面色深沉,“明天起钟九跟着你,别到处跑。”  昭之不置一词,她突然发现,自从两个人在易和宫重逢后,这人就不一样了。而他这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让昭之特别不待见。人家墨阳那是未来的掌门人,宁家的公子,在祁山颐指气使很正常。可孟琮沅眼前不过是祁山派的客人,虽然勉强可算是个贵客,但他哪来的底气对她这个祁山派的弟子目使颐令。  她将碟子里最后一块土豆扔进嘴里,细细咀嚼咽下去,放下碗筷,喝了口茶。然后冲他一笑,“跟着我,为什么?”  孟琮沅也吃好了,放下碗筷,“你的腿不方便,他可以做一些跑腿的活。”  昭之扬扬眉,意味深长的看他,“喔?是吗?”    一个晚上,钟九不住的翻白眼,心里默默腹诽。从主子将他派给顾昭之之后,他连饭都没吃好,就开始跑腿的苦差了。  一会儿,将碗筷收拾好,送到药庐,还不能问。明明平时送饭的丫头只要带着新的食盒来将之前的食盒换走即可。顾昭之吩咐完,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主子脸色都没变一下,钟九没辙只得照办。  一会儿,让他去给池钟溯送东西。昨天晚上,他分明看见一只信鸽落在她的窗棂上。一会儿,给她烧几桶水,说是要洗头发。  轮番折腾下来,饶是他蠢也该明白点什么了,何况他还这么聪明。她这算是报复,他也不想将那些东西给清理了,可主子那脸色,现在他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俨然算是成两个人的磨心了。主子已经很不好伺候了,结果主子的心上人更不好伺候。好歹,他也是暗卫的领队,手底下管了几十号人呀!现在算是怎么回事,信使,烧火,跑腿的下人。    到了第二天,钟九连白眼也翻不出来了。因为顾昭之丢了,严格说起来不算丢,而是在下山的途中,将暗卫甩掉了。  那天早上,按照主子的吩咐将二十四个泥塑小动物一一摆在顾昭之的门前,她扫了一眼,脸色神秘莫测,然后直接吃饭去了。来来回回的从门口过,钟九着实担心她会一不小心将那些小东西给踩碎了,小心翼翼的搬到她房里,找了个地方安顿好。  他发现顾昭之有个习惯,比起房间更喜欢坐在院子里,看书,写字,磨药,制药什么的,即使不干活的时候也乐意待在院子里,往躺椅上面一靠,眯着眼睛晒太阳。  顾昭之显然是昨天使唤他相当顺手。钟九来来回回,给她搬书,笔墨纸砚,泡茶。钟九将各式各样瓜果点心摆在盘里,送过去的时候昭之还在抄书,他乖顺的继续给她研磨。  她再抬头的时候,看着盘里各式各样的点心,拈起一块绿色糕点咬了一口。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钟九看着她的表情,他莫名胆颤,开口解释,“主子说您喜欢吃,就买了一些。”其实是将山下最有名的师傅请上山,专门做给她吃。  顾昭之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记忆,将只咬了一口的糕点放回盘里,掏出帕子擦擦手。然后嫣然一笑,问他,“怎么,你主子常吩咐你买女子喜欢的东西呀?”  钟九冷汗津津,哈哈笑了两声,“属下只是个光棍儿,对您说的女子喜欢的东西不大懂。”  顾昭之眉头扬起,继续看他,“看来我猜对了。”  钟九抬手擦擦额角的冷汗,发出一阵阵干笑,“呵呵,呵呵。”心里暗暗叫苦,他宁愿去山下守着来信,虽然要对付蛇虫鼠蚁,但他的心灵是健康的。  顾昭之继续问他,“你们主子有多少……恩,红颜知己?”  钟九连干笑都笑不出来了,硬着头皮说,“这个,不如您直接问他。我去厨房看着火炉,要是煮过了茶就不能喝了。”然后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他躲在厨房一会儿,院子里来了一个干瘦大眼睛的姑娘,相当眼熟,应该是药宗弟子,好像叫什么苏木吧。两人说了几句,然后听到顾昭之唤他,结果顾昭之说为了让他更好的帮她跑腿,决定让那姑娘教他煎药。他忙不迭点头,只求昭之不要再问他尴尬的问题。  他把药罐子和小火炉都搬到院子里,就见顾昭之拄着拐杖往外走,又问她去哪。和昨天的回答一样,有点事,出去一趟。他正准备再说点什么,顾昭之朝苏木使使眼色,然后苏木拉着他,让他去把药拿出来。  别说,看着那丫头干瘦力气还挺大,两圆圆的大眼睛一瞪,他乖乖进屋拿药。再出来的时候,昭之已经走了,他朝角落里的暗卫使个眼色,暗卫便跟了上去。  然后苏木一边告诉他,哪些药是要磨成药粉,哪些是直接放水里,哪些等水开了再放。说完了就凶神恶煞的坐在一边吃着她为顾昭之准备的瓜果点心,喝着他为顾昭之煮好的茶,悠闲的看着他完全没有一分要动手帮忙的意思,看那架势像是要拿着小皮鞭等他一错就抽他。  他心里一阵佩服,祁山派这些女弟子们,一个比一个超凡脱俗。先前她看着那个明宗的时芊芊,对当朝国舅的小公子一上来就甩脸子,那叫一个孤傲洒脱。再就是顾昭之,看着活泼可爱,内心鬼点子多着呢。还有班青姑娘,明明关在深山里,却知天下大势,洞察力推算人心可说登峰造极。眼前这个……啧啧。祁山都是怎么培养弟子的,幸好都关在山里,这要是放出去,那就算是为祸人间了。  看着他煎好药,苏木就要离去,顺便又将没吃完的瓜果点心一一带走,钟九又打包了一盒给她,和善的送她到门口,她始终板着脸,对他的攀谈毫不理会。  孟琮沅按照计划,去见池辰了,他一个人在小院里,吃了午饭。夕阳西下的时候,暗卫独自回来了,说是被甩开了。他正准备派人去找主子,主子身形晃荡的回来了,看那样子应该是受了内伤。  结果听他一报告情况,也顾不上调息了,非要亲自去找。钟九明白他的意思,他记得顾昭之上次好像也是一个人出去,结果摔断了腿。    昭之一个人在树林里晃荡,从中午晃荡到了黄昏,真是倒霉,她居然迷路了。  班青师姐给她的地址和她从小住的那个村子方向一致,那条路嬷嬷曾经带她走过,她明明记得。结果闯到一个阵里,这是祁山派设置的阵法,既能抵挡外人又能防止野兽,身为祁山弟子阵法她虽然学得不好,但对付这种还是够用的。倒霉就倒霉在,出去以后,她居然完全迷失了方向,找不到通往山下的路。  本来呢,她看到三个猎人走过,但在他们发现她之前多了个心眼,躲在暗处观察。结果证实,他们果然不是好人,嘴里污言碎语的说着偷的哪家寡妇,哪家闺女如何如何。要是平时她还是敢上去教训他们一二的,现在她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瘸子,万一要是打不过还不能跑。她屏住呼吸远离了他们的方向,然后这一晃荡到了天黑。  昭之正打量四周准备找个好地方睡觉,突然听到怒吼一声,黑暗里一个庞然大物朝她冲过来。昭之定情一看,好大一头熊。千钧一发,她蹲下身翻出匕首就地一滚,匕首朝它的脚掌划出一到长长的痕迹,顿时昭之闻到浓浓的血腥。  那熊阴红的眼睛凶恶的看着她,嘴里不停发出低吼声,昭之一边故作镇定的看着它,防止它的随时攻击,一边不住四周打量寻找生机,那熊许是经过刚刚一击知道她不好对付也不再贸然攻击。  终于,昭之注意到不远处好像有个陷阱,打定主意,昭之蹲在地上慢慢往那边挪动。那熊看她移动先是一阵疑惑应该是看不懂她的动作,昭之动作越来越快的往那边移动。那熊果然中计大步冲过来,昭之飞快的后退,在熊即将碰到她的瞬间就地一滚,然后熊就直直的掉进那个陷阱里。  昭之深吸一口气,在陷阱边上听到熊大声的嚎叫,凑过去一看,那陷阱极大极深,底下还插着好多根尖锐木刺,深吸一口气,别说人,任何活物掉下去都是必死无疑。大熊的身体就被三四根木刺刺穿摔在坑底,鲜血直流,大熊还没死,哀声的不停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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