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昊和香雪重新坐回桌边,姜明昊为她续上了一杯热茶,算是表示歉意。  “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琴缈》可能还在善德城中。”  “此话怎讲?”  “你说琴音谷没有仇家,这五年来也没有哪个门派因为抚琴的功夫而闻名于世,那抢琴谱杀人的,针对的也许不是琴音谷,而是原本要去取琴谱的我,那么这就有可能是山海阁的对手,而我能想到的对手,大概就在善德城。”  “山海阁竟然也有对手?”  “这与姑娘没有关系。目前这只是我的猜测,猜对了,我会帮姑娘把琴谱找回来,猜错了,我就再另寻一条路,帮你把琴谱找回来。”  香雪状似不经意地问: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些杀手是冲着山海阁来的,那你此次去寻琴谱,岂不是会有危险?”  姜明昊道:  “既然接了姑娘的请求,自然就要尽力办到,至于是否危险,就不劳姑娘挂心了。”  姜明昊一口一句没有关系,不劳挂心,听得香雪心里突然有些堵得慌。她冷着脸起身,冲着姜明昊摆摆手。  “随便你,我走了。”  走到门口却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来问:  “我小时候见过那琴谱,要不要我帮你?”  姜明昊摇摇头。  “我识字,能看懂琴谱。而且山海阁行动,向来不用他人插手。”  远在善德城的傅亦寒和包子铺的姜四月同时打了个喷嚏。  香雪这回连话都不想说了,一跺脚便转身离开了。  姜明昊将桌上的茶杯收拾好让招财拿了出去,临走时要关门才察觉到,不知何时房间里满是馨香,清新淡雅,让人神清气爽。  好像是那姑娘身上的茶花香。  还挺好闻的。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才叫香姑娘吗?    姜明昊离开听风楼后便回了家,他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拿上了干粮和银子后才去了包子铺。他将自己要去善德城的事情告诉了姜四月,姜四月并不惊讶。  “我也想过了,如果我们昨天猜测的正确,那《琴缈》要么是被当做无用的书扔了,要么就是又被带回了善德城,如果不亲自去一趟,肯定是没办法确定的。”  姜明昊点点头。  “我想了一晚上,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只是我走了,就剩下你自己一人,我有些不放心。”  姜四月笑了笑。  “我都已经十八岁了,师兄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还差一个月呢。”  姜四月上前抱了抱他。  “放心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有事我会去找钱掌柜的,而且招财他们也都是高手,这么多人在身边,你还怕我出事不成?”  姜明昊抱起她转了两圈,然后看了看她。  “我好像明白了,师父走之前站在你床前,看了你许久的心情。”  姜四月并不知道姜天地还做过这样的事情,她突然有点眼眶湿热,然后照着姜明昊的胸口捶了一拳。  “等爹回来我一定要告状,就说你总占他便宜。”  姜明昊摸了摸她的头。  “我会尽快赶回来,你自己小心。”  “师兄也要小心,我可不想一个人过生日。”  “等着师兄回来给你做长寿面。”  “好。”  姜明昊走了,姜四月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久,直到眼睛酸涩才不得不收回目光。  怎么这一两个月来,自己总在经历这种离别?  严子瑜来的时候就看见姜四月站在门口发呆,不知在看什么,他也没出声,倚在一旁看着姜四月的侧影,看了许久。  如果能一直这样看下去,就好了。  只可惜,天总是不遂人愿的。  姜四月转头的时候发现了严子瑜,目光直接从他身上略了过去,好像根本没看见有这么一个人。  严子瑜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昨天太过急躁了,断不该因为一个傅公子的出现就乱了阵脚,心急地跟姜四月说了真心话,一下子把她吓着了。这回倒好,姜四月干脆连理都不理他了,还不如以前嫌弃他的时候呢。  不管怎样,严子瑜的脸皮还是够厚的,不然他今天也不会来了。他跟着姜四月进了屋,没话找话地说:  “四月,蒸包子啊!”  “蒸馒头。”  “好香啊,什么馅的?”  “人肉。”  “哦,那定是别有一番风味。”  姜四月抬头瞪了他一眼,严子瑜还挺高兴。  四月终于正眼看我了!  “严大少爷,你不好好帮着你爹做生意,跑我这来做什么?”  “我爹老当益壮,脑子精明着呢,所以嫌我碍手碍脚的,就把我赶出来了呗。”  “那你就去杏花楼喝喝小酒,或者去青烟楼听听小曲儿。”  严子瑜摇摇头。  “酒不好喝,小曲儿不好听,姑娘长得也不好看,白白浪费我的银子。”  “所以就到我这白吃白喝来了?”  严子瑜默默地将自己已经咬了一口的包子背到身后。  “我从小就觉得,我与包子冥冥之中,有一份不解之缘。”  姜四月懒得跟他说话。  严子瑜站了一会儿,见姜四月没有赶他出去的意思,便又开心起来,大摇大摆地坐在一边。  “怎么今天又没看见你师兄?”  “跑了。”  “为什么?”  “媳妇丢了,去追了。”  严子瑜一口包子卡在嗓子里,差点没噎死。姜四月看他脸憋得通红,好心给他倒了碗水,严子瑜拿过碗一饮而尽,这才觉得舒畅了不少。他看着姜四月,幽怨地说:  “四月,我可以接受你不说,但是你这样诓骗我,我会很伤心的。”  姜四月把碗拿回来。  “爱信不信。”  严子瑜才不相信两个月没见,姜明昊就突然开窍懂得追媳妇了,关键是,他根本没听到这风声。不过姜四月不告诉他实情,他再怎么打听也没用。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三年五载。”  严子瑜突然眼睛一亮。  “四月,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太危险了,不如搬来我家住吧!要不,我搬去你家也行!”  姜四月正拿起刀准备剁肉,她用指腹轻轻刮过刀刃,刀面反光直接晃了严子瑜的眼睛。  “我没听清,你要不再说一遍?”  严子瑜赶紧缩回椅子上。  “我没说话啊,四月你是不是听错了?”  姜四月看着他抱着茶杯瘫在一旁消食的样子特别惬意,便开口道:  “吃饱了?那就干活吧,先把门口那两袋面搬进来。”  严子瑜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放好杯子,慢慢起身贴着墙边往门口溜。  “我爹好像交代我务必去银楼把账对了,哎呀,再晚了是不是要关门了?”  姜四月头都没抬。  “还有旁边那两桶油,一起拿进来。”  严子瑜偷溜失败,只好乖乖地去搬东西。  算了,虽说我严大少爷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却在这小小包子铺里做苦力,但谁让这包子铺的老板是姜四月呢?  搬着搬着,严子瑜想起件事,突然开心了起来,连带着搬东西的脚步都轻快了。  那个姓傅的,没被四月这样使唤过吧?他们的关系肯定不够亲近,我的胜算又大了一分!  姜四月疑惑地看着自顾自哼起小曲的严子瑜。  这人,莫不真的是受虐体质?    两日后,香雪第三次来到听风楼,从早晨等到下午,却没如愿等来姜明昊。  姜四月卖了一天包子,又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死皮赖脸的严子瑜,实在没有力气再易容换装什么的,直接扯了个面纱蒙住脸就去了听风楼。香雪看她看了很久,才终于接受这不是男扮女装的姜明昊的事实。  “他呢?”  姜四月故意问道:  “我们阁中有十二山海兽,姑娘指的是哪一个‘他’啊?”  香雪并未理会她的调侃。  “躲着我?”  “姑娘又不是洪水猛兽,为何要躲你?”  “我想不出理由,所以才问你。”  姜四月听香雪的话音,总觉得上次两人见面一定发生了些事情。  为什么没问清楚就把姜明昊放走了?  真是太失算了。  “我师兄他出门了。”  “你们……是师兄妹?”  “他没告诉你吗?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住一个屋檐下,有……”  “有什么?”  姜四月看看香雪抓紧了衣袖的手,觉得事情果然有点意思。  “有亲情没婚约的那种啊,香雪姑娘紧张什么?”  香雪放开了衣袖,明显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  这姑娘倒还是个真性情,今天可比那天堂上弹琴故作姿态的样子好多了。  “那你师兄他去哪了?”  “善德城,寻琴谱去了。”  香雪猛地站起身来。  “已经走了?”  姜四月惊讶地看着她。  “你不用反应这么大吧,他上次没告诉你吗?”  “我……我没想到他会走得这么快,我该早一些来的。”  “那日见过你之后,他回来就收拾东西走了,我还以为是姑娘你催他快些的。”  香雪轻叹了一声。  “我怎么会催他呢,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他,那琴谱我不寻了。”  “这又是为何?”  香雪看着姜四月,认真地说:  “因为我不想因为一本琴谱,而让他身陷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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