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下班回去的时候陆林风在弄堂口等她，他们又一起散步，她偷偷笑着，自从认识了他以后，她的日子就在不停地散步和散步之中。他们走过一个篮球场的时候，沈宜看着球场上那些奔跑的孩子们，无意说起大学里她也喜欢打球，只是因为她在篮球场里的活跃，引发了班级同学之间的一些矛盾，后来她便不再打篮球了。　　陆林风告诉她，他高中的时候最喜欢打篮球，和班里的几个男同学要打到满身是汗才回去熏班里的女孩子，有时候打完太热，在洗手间的冷水龙头上用毛巾擦擦脸和背，甚至头伸过去冲一冲。沈宜笑他，笑的时候也在回忆她的高中，那些玩累了的男同学，真是恨不得跳到河里才舒畅呢！　　陆林风回到家后看到手机上沈宜发了一句话来：“明晚我们一起去打篮球吧？”那一秒，他擦了擦眼睛，不是很敢相信，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一个女生在半夜约他一起去打篮球。　　“好啊！”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谁能忍心拒绝呢？他也不例外。　　想到要去打篮球，沈宜仿佛回到了五年前一般兴奋不已，再一想，她没有球啊，又问陆林风有没有篮球，他也说没有，但他可以明天去找同事借，这样的话再等人从家里带来，至少明天打球是没有希望了。可她这次是想到了去恨不得马上就去，好像明天不一起去他就会跟别人跑了一般。　　她看了看手机，22:06，也不算特别晚，抱着试一试的希望，她给林森发了消息：“徒儿欲明晚强健体魄，望吾师借篮球一用。”像林森这样的呆木头，她猜想他是已经睡了，于是她也不敢抱什么希望，想着明天得去买一个篮球来了。不料才过一分钟，对方便回复了两个字过来“准奏”。林森真是个极其无聊又会带点有趣的人，这一下，沈宜开心地去睡觉了。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上有些酸痛，竟像是昨晚打架了一般累人。　　空旷的篮球场，不太明亮的灯光，幽寂的操场，两个人的影子，两个人的笑声……这是沈宜坐在食堂吃午饭时一个人幻想的场景。　　然而那是偶像剧，现实却是，从顶楼往下的大灯照射出耀眼的光芒，跑道上走路的婶婶们兴致盎然，篮球场被疯狂的小学生霸占，完全没有留下空位，外面不远处是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她们曼妙的音□□过层云，不断地传来。　　他抱着篮球，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穿运动鞋，第一次不再这么从头到脚西装衬衫正经严肃的模样，今天沈宜穿了一件极其宽松的白色长T袖，灰色的运动裤，半新的运动鞋，整个人显得精神百倍，她很少穿运动系，总觉得自己不合适，但今天他却突然夸她很好看，她暗暗地笑，真是不懂，男生的品位，就和女生如此不同嘛！或者，就是陆林风这个人，喜欢运动系列的女生。　　她害怕尴尬的场景，她带着他往一个人不多的篮球架下走去，凑在那边投了会篮球，过了一会儿，原本在那边的两个中年男子大约是打累了也可能是想个小情侣创造多点相处时间就自行撤退了，于是，全场风水光线最差的篮球架就被他们两个承包了。　　她在篮下来来回回投了好几个，他有点钦佩地说，女生投篮这样的真算厉害了。沈宜在心里偷笑，从小到大体育总是努力冲往及格线，唯一不变的是她对篮球的喜爱，喜欢不停的拍皮球，重重的吃过“萝卜干”，肿了一大截的手指，可她等伤一好，又坚持拍起了她心爱的大皮球，想加入篮球队，但班主任会对她进行思想工作，告诉她篮球队有多少不好好学习的学生，那些偷偷抽烟，悄悄牵手，还会打架的，十个里有九个是篮球队的。　　这也许不够有说服力，然后班主任还会联合体育老师，告诉她篮球队是多么不适合她，会影响她的学业，她成绩这么好，去篮球队耽误了学业，到时候连后悔都来不及。还会告诉她哪个班的谁谁谁也是篮球队的，基本举得都是全年级出了名的“坏学生”。总之，让她放弃篮球队，就是他们的共同目标，准确的说，是班主任为主谋，体育老师为帮凶的小小阴谋。　　所以她从来没有入过一次篮球队，但是她跟初中班级里那个篮球队的女生关系不错，有时会教教她怎么运球怎么投篮。有时早上到学校早，她还常常拿着班级里男生藏在讲台下的篮球悄悄在教室里运球，她的作业本是班里一大帮人的参考答案，所以她玩他们的球，也没什么人会介意，直到有天巡逻的副校长路过往里面瞪了半天。　　这之后，她就没在教室里运过球，只是在体育课的空隙偶尔玩玩。　　后来的日子就渐渐不怎么想起这个事情，但篮球在她心里始终有个不死的根。看得出来，他球打得很好，但他会给她机会，让她参与投篮，她很久没有玩，忍不住耍她三脚猫的三步上篮，他就跟着她耍，后来她愈发来劲了，要跟他比定点投篮，只是他比她要多了三个点，端线的两点加三分线的一点，他也欣然应战了。　　起初的时候沈宜连续进球，可他在端线上迟迟不能突破，只恨这小女子实在刁钻，竟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整他，等她到第三点时他突破了端线便一发不可收拾了，直到他一口气追到她在的点时她从背后悄悄戳了他一下，他突然转身，她像被识破了奸计的小人，吓得不知往哪里躲。　　“要是再敢使坏，我可得手把手教你了。”他一脸严肃地说。　　她把双手从后背伸出来，跑到他后面说：“脏了呢！给你拍拍。”　　他在她看不见的视线里悄悄地笑，她在他看不见的后背处偷偷地乐。　　在他们嬉闹的间隙里，一对小夫妻带着两个小孩过来了，一个十来岁的哥哥抱着篮球跑，后面是个五六岁的在追他，他们迅速地加入了这里的篮球游戏，开心投篮抢球，沈宜不停地逗那个五六岁的孩子，她一会儿跟他互相来回扔球，一会儿又抢他的球玩，陆林风在不停地投篮捡球自得其乐。忽的一下，她手里的球被抢了，他把球滚到小朋友面前：“被欺负了跟哥哥讲，哥哥帮你。”　　“什么哥哥啊，这个叔叔欺负姐姐，乖乖把球给姐姐，姐姐继续陪你玩儿好不好？”沈宜一直没能让陆林风对她神魂颠倒，却三言两语骗了这个小孩子，拿到球时，她得意地冲他笑了笑，宣告这场战役的胜利，那场定点的比赛也被封存不提。　　等到再有孩子扎推过来时，他们选择了撤离，绕着外面的跑道走路，走累以后她说想吃“老阿姨”家的酸奶，捧着酸奶出门的时候刚好就遇到一对行人捧着两盆多肉走过，他就更加坚持拉着他去对面的花鸟市场买他本来就说要带她去买的植物，她摇头，他直接拽住她的手拖了过去。不知道从哪天起，养多肉成了一种时尚，看到朋友圈里不断地有人晒家里办公室里的多肉。沈宜的姐姐送了她一盆，但现在盆里已经被仙人掌取代，在沈宜的呵护下，肉肉早已一命呼呜。　　他要买多肉送给她，其实她是拒绝的，就好像知道肉肉最后的结局，而她不忍心这个悲剧在她的手里一再上演。可是她执拗不过他，他想要给她买一盆多肉，并不问她喜不喜欢，但是他非常想送给她。她没有理由再拒绝。在她看来，那一盆盆多肉几乎都是一样的，但老板都在她们身前标明了她们优雅的名字和价码，仿佛怡红院的姑娘一般。她问哪一种好养，那个阿姨说都很好养，就像老鸨说姑娘们都好。她看花了眼，最后索性选名字了，要了一盆叫“天使之泪”的。他又替她选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花盆，花盆上印有“love”的字样。然后那个阿姨替她装好了花，弄成精致的模样，撒上一层彩色的石头，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她。　　左手捧着酸奶，右手端着小花盆，沈宜连过马路都盯着多肉，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它砸在地上了。感觉他把手搭到肩上的时候，她整个人微微缩了一下，往前加了点速度，有一点生涩。走到对面抬起头时她看到了林羽跟一个男生手牵手走在一起，希望林羽没有看见她，她并不想在这里来一场偶遇，林羽瞥见了她，但是她没有走到她面前来，她笑着移开了目光和旁边的男生说话然后走过。既然林羽不曾提起，她也不去问，只是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