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诺德说罢,很久都不再注视汪格,他渴望这个名字再次被人想起,却又矛盾地厌恶别人称呼他这个名字,要是只有她一个人叫他,那就好了。  汪格抿了一口咖啡,不经意地问说:“是哪个kai”  “凯旋而归的凯去掉右边,加上利刀旁,有砍,杀的意思,不过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意思——中肯。”  汪格没想到季诺德居然这么了解汉字,这个字她几乎没见过,季诺德竟把自己的中文名分析得头头是道。  于是汪格说,“这个字有点怪僻,我一个纯正中国人都没有见过。”  “真的没有见过吗?”季诺德急切,他听见心被撕开的声音,痛的厉害。  “不过,我看你也不经常用那个名字,把那个字改成开吧,开心的开,怎么样,喜庆吧!”汪格又往嘴里填了块小面包,呜呜咽咽说不出下一句了。  明明冷到极致的心,慢慢化了冰,很久以前,记得她就是这样解释他的名字的,欢呼雀跃的小姐姐给人的温暖,虽然只有灯盏中的烛火大小,却足以带他走过那段黑暗崎岖的路。  没有关系,忘了也好,免得又为他哭哭啼啼,他也不忍。  世事虽无常,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要有遇见唯一的觉悟,也许茫茫人海中就遇见了呢。  “好,就照你说的,叫那个开吧!”汪格呆了,她只是随便说说,怎么他就当真了。随后两个人商量明天早上九点见面,见面再谈搬家的事。  走了一天,再加上和季诺德疯了一个下午,晚上洗好澡,汪格定完闹钟扭头就睡。第二天早上,汪格悲惨地没有听见闹铃声。快速收拾完自己,还没出门,约兰达按响了汪格的门铃。几分钟后,汪格拿着一把钥匙,上了三楼,打开门等着季诺德的搬家团队到来。  打扫时,她看见墙上贴着一半原木色墙纸,另一半露出裸露的砌着石头的墙壁,简朴,反而有一种高级感。这一套房子比她的那套要大一些,即使是毛装修也比她精细,看来费用一定不菲。  正想着,五六个大汉搬着大家具进来了,其中一个,用西班牙语让汪格出去一下,她蹦跶着下了楼,看见季诺德后就直接跑向季诺德。因为跑的太快,等到他跟前,汪格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那个,呼……你怎么……不上去,呵……帮忙收拾?把我叫下来干嘛?”一句话断了好几次才说完。  “慢一点也行,跑这么快不累吗?”想伸出手帮她顺顺气,倏而,又把手缓缓伸回,不着痕迹。暖风过颊,汪格脸上的红晕也随之散去。见她休息过来,季诺德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我一会有事,你不用来了。”“今晚夫人说,要为你开一个学初派对。”“知道了,我会自己去的,你帮忙接一下妈妈的朋友,让凯丽阿姨帮妈妈选衣服,千万不要让她自己选,你懂得。”  挂上电话,汪格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你们家有什么活动吗?”季诺德没有告诉她,“一会再说,现在我们要去买窗帘、桌布、水壶、杯子、花瓶……,然后,你,”“不会让我给你搬回去吧?”“让你搬你能搬动吗?只是让你帮忙摆置,我不是很会摆弄小东西。”走一路,汪格都在好奇,难道真的是吃他一顿饭,所以才喊她来帮忙吗?还有布置房间为什么不找亲密一点的朋友,一定要找她,想到头一天季诺德对那个女孩冷淡而礼貌的样子,汪格好像有一些明白了,他好像并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窗帘店铺里。  这家店好像一点都不怕弄脏窗帘,到处挂满了漂亮的窗帘,还有门帘,珠帘等各式各样的帘子。汪格看哪个都好看,看的时候,她用西语问店员能不能触摸,感受一下质量,年轻姑娘微微笑着,不知是笑给汪格看,还是汪格身后的男孩,“当然,小姐,您可以感受质量,您是挂在家里的卧房吗?”“卧房?啊,卧房也要一套,不过客厅里也要一套,客厅朝阳。”季诺德在一旁无言,静静聆听汪格和店员的谈话,汪格的声音可真清脆,也不聒噪,你不开心时,她的声音又变得极为温柔。正想着,汪格悄悄戳了季诺德的手臂,“刚才她说的那一句什么意思?”“走神了,我刚才也没听到。”汪格鼓了鼓腮帮子,而季诺德一脸无奈,摊开手,意思说这也不怨他。看起来,汪格真像一只生了气的河豚,腮帮子涨得鼓鼓的,又自己恢复原样。导购小姐看着这一对,“两位如果不确定,可以把画册拿回去,慢慢选,我们提供送货上门。”  “好贴心,是不是,那我们就回去再打电话。走,还有那么多东西要买。”汪格举起手上的购物清单。  季诺德听她们讨论到现在也没有结果,不禁有点不耐烦,“大厅和卧房都要鹅黄色的,厚重一点。这是地址,下午三点前可以送过去吧?”一旁一直安静的男孩忽然口若悬河,导购小姐惊了几秒,随后一一应允下来了。  汪格看出来他已经有点没耐性了,其实却是另一回事,在一起买窗帘的半小时中,除了和导购说话,她几乎没搭理过季诺德,所以季诺德越发觉得无趣,毕竟他原先以为一起购物可以相处时间长一些,彼此能更加增进感情,汪格哪看出他心里打的小九九。  去买其他东西时,汪格旁敲侧击,“今天下午有事吗?”“没有。”“一会回去就中午了吧,去我家吃饭呗!”“不用。”这突如其来的脾气实在让汪格摸不清,“生气了?”“没有。我自己做事情没耐心。”“哦,等不及了。你这样不行啊?”汪格像长辈一样说道季诺德,“年轻人不能太浮躁,心得稳一点。”季诺德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眼睛弯弯的,汪格近距离感觉到了他的反差,开心时像个孩子笑得天真无邪,不快时,又像个T台秀上的模特,有型却冷漠。  买完所有东西,两个人开始布置房间,如果他们知道这是以后的爱巢是不是会更用心呢?打闹一会,布置一会,他们也没感觉太累,最后看着只剩窗帘没装的房间,目光相接,都笑了。季诺德接了个电话,说有事先出去,叫汪格等他回来。  从一点到一点半,又从一点半到两点,汪格看着电视里的狮子王辛巴奔驰在草原上,她的眼皮渐渐沉重,不知什么时候,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季诺德一进屋,就看见了睡着的汪格,于是自然的放轻了脚步,后面的约兰达夫人见此,把饭菜轻轻放下便知趣地离去了。  季诺德把饭菜轻轻往碟中到,尽量不发出一丝动静。看着汪格侧睡时,起伏的肩膀,季诺德给她盖了件毯子,她睡得太香,应该都没发现外面下雨了,雨打在玻璃上,化为水痕往下滑。  那一天,也下雨了。  她忙着帮父亲收拾鸽笼,没有注意有人翻进了她家的院子,地上还有血迹。等雨水带着些红色冲到汪格脚下,汪格恐惧地往后退了几步,想回屋喊大人,没想到一个孩子稚嫩的声音从另一侧鸽笼传过来,汪格听到他说,“别喊人,我不是坏蛋。”走到男孩子面前时,汪格打量起他,七八岁的小男孩身量小小的,脸上蜡黄,没有一丝血色,原来他肚子被利器割了个大口子,连衣服都破了。  汪格往回跑,男孩子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不一会,她回来了,没有告诉别人,只带了一件干净的衬衫。雨还下个不停,汪格撑着伞,向蹲着的他伸出手,畏畏缩缩的男孩子伸了一半,又想伸回来,汪格却眼疾手快,握住他冰凉的手,轻轻搂住了他肩膀。男孩子的眼睛可真好看,和他们长得都不一样。汪格看着只到她肩膀的他,顿时难过起来,一定流了好多血,他身边的地上都是血迹。  “你别告诉别人我在这,谁都不行,拜托了。”气息微弱,语气却斩钉截铁。汪格想想,带他溜进乳鸽房,一边是小鸽子,一边是小孩子,应该可以。将他安置在乳鸽房的储物柜里。  爸爸忽然喊了一声,“格格,跑哪去了,这熊孩子。”  汪格压低声音,跑到房外,才应答,“我在这里,吃饭了吗?”爸爸脱下手套,朝着汪格虚打了几下,“哎呀,我怕小鸽子受凉,就去看看了。没跑出院子外。”“这几天,不许乱跑,有人家里的小孩子被人贩子拐跑了,那你要是不乖,跑出去了,人贩子就把你抓去了。”汪格眨巴眨巴眼睛,难道那个孩子就是被拐跑的孩子,又自己逃走了。汪格搂着爸爸,“爸,人家拐的是五六岁的小孩子,我都十二了,是大孩子了。”  她爸爸又训了她一会,然后带着她进屋吃饭去了,一顿饭吃得汪格怎么都不踏实,那个孩子的脸老是浮现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饭后,汪格趁爸妈都忙,说了一句,“我去看小鸽子了,一会回来。”  妈妈往碗里到了洗洁精,“别看太大会了,有雨,地滑啊。”不知汪格听见没有。  “咕咕,咕咕,咕咕。”汪格小声探查着,忽然柜子里有些动静,“你没告诉别人我在这吧?”“没有,啊,你怎么不把湿衣服换下来?”小男孩不再说话了,汪格照亮柜子,明白了衣服已经粘在了伤口上,“你等我一下,”汪格去了乳鸽笼子那边,在工具箱里拿出了剪刀,“别怕,我把衣服剪掉。”汪格安慰着他,怕剪刀碰到伤口,终于把他的湿衣服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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