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忙忙碌碌,人们为理想终日奋斗,为感情烦恼不休,为生存拼尽全力,为欲望找寻借口,可是不管是哪一种,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即使上天看见邪恶,也断然不会插手,因为他没有权利。那些饱受折磨的人必有原因,同样那些家财万贯的人也不是凭空而来,世界万物种因得果。  只有一种,上天有资格插手,这一种,打破原本的平衡,改变历史河流的流向,这一种,站在人类的制高点,自以为有着人类所没有的能力便可以随心所欲,往往上天会给他们人类所没有的惩罚,他们被称为罪神,受生离死别之苦,永生不得逃脱……  羽生想如果那丫头知道剧本已经写好,就等着主人公依次登场接受悲惨的命运,她还会出演这一世浮华吗?  让他们遇见是天的设计,而让他们分开则是神的善意。    汪格的小组作业正是写塞维利亚的贵族家族史,翻阅史籍后,她更是左右为难,从前的贵族家族历经百年风雨洗涤,所剩的已然不多,而现存的巴伦西亚、潘普洛纳、哈恩、昆卡等几十个贵族的家族史已是封存状态,外界只能通过一些短篇介绍稍微了解一些他们的家庭变迁。  去哪里找贵族是一个问题,而请他们配合这项作业更是一个问题,当然这并没有困扰她多少,几个月前她在图书馆看到的那本书上就介绍了伽西亚家族,里面隐约提到了这个家族曾是显赫一时的贵族。  汪格今天对他笑得格外灿烂,当他看见汪格挑起的眉毛,一脸拜托的样子,他就知道闲了这么多天,没让他处理麻烦的汪格一定又有什么棘手的事要他帮忙,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什么,要成天为她操劳。  季诺德无奈地轻叹一声:“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  汪格终于松了一口气:“季诺德,我想问问你们的家族史,近百年的。”  季诺德低下了眼睑,他翻书的手停在“离开并非不是个好法子。”那一行,再也读不下去了,一种恐慌勒紧了他的脖颈,喉咙里有燥热的气息。  “为什么问这个?”一出声,声音变得极其不自信。  “这是小组作业,我要和埃利亚纳搜集资料,不过,这是家族秘密吗?”汪格已经发觉他的表情冷了下来。  “算是吧,我不太清楚这些事的。”  他不敢抬头看汪格一眼,汪格说了,再撒谎就不要看他的眼睛了,因为一眼就能被识破。  他忽然抬头看向汪格,眼睛里都是汪格:“你想问什么都行,反正以后你被带进伽西亚家族都会听到这些。”  “伽西亚家族的本名如果就是这个,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听说过这个家族?”汪格第一次去他们的家庭聚会时,明明听到伽西亚的朋友很多姓氏都是有记载的贵族姓氏,所以由此推论伽西亚家族应该也是贵族,可是却找不到他们的任何资料,除了那本放在书架上再也找不到的书。  季诺德合上手中的书,抽出银质镂空笔筒中的笔,在纸上写下了“加利西亚”这个姓氏。  汪格把纸转到她面前,看清那姓氏后几乎被下了一跳:“你们,你们是这个家族的后裔?”  季诺德开始解释加利西亚和伽西亚的家族渊源。  这两个家族本是同一家族,伽西亚的先祖正是加利西亚中的成员,那时有加利西亚家族的庇佑,季诺德家这一分支风光一时,甚至受皇室的厚待,后在七十年代的某次自由运动中,加利西亚将他们逐出了家族,并且向皇室提出剥夺他们的头衔,将他们的名字从家族史中除去。  季诺德简单地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家族处在这么一个尴尬的位置,可是他绝口不提他的先祖为何被赶出家族。  汪格在思考,她看到的那本书真实性究竟有多少:“为什么会被逐出家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吗?”  季诺德深吸一口气,接下去说:“我的先祖很久以前就不受家族待见,他们一直在想办法将伽西亚这一分支逐出家族,七十年代的那次自由运动,他们借伽西亚暗中帮助了平民这一借口,轻易让整个家族都厌倦伽西亚这一分支,他们之所以会这么恨我们是因为……”  “诅咒。”汪格替他补充了他没说完的话。  “你是听到传闻了吗?”  “算是吧,我想知道是不是这样的?”  难道那本书不是空穴来风,都是真的?  “每一个伽西亚家族的成员都不会和第一个爱的人白头偕老,这就是诅咒。”季诺德说完,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  书中的内容在汪格脑中渐渐清晰,伽西亚家族中每个人都不能守护第一个爱的人,因此有许多人孤独终生,不敢寻求真爱,一旦爱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和爱人执手到老,倘若执意不放手,两个人都会死于非命,怪不得季诺德的母亲没有和那个中国人在一起。  “听起来还挺奇幻的,是吧!”汪格想安慰他,一开口就调侃了这个奇怪的诅咒。  可是季诺德的脸色并没有因此缓和过来:“你心里在想什么?”  汪格一本正经,“看来,还得把这段省去,毕竟这作业要以科学为根据。”  “你知道的,我不是说这个。”  “这个周五就要交作业,现在我就要去找埃利亚纳稍微做个大纲,晚上见。”  汪格轻轻推回了这个问题。  “格格,你先……”  还没说完,汪格就跑出了门。  她一个人在街道上像幽魂一般晃悠,如果第一次她只是把这个当成笑话,那现在当她听见季诺德承认这件事,心中一阵恐惧,可笑的是她不知道害怕什么,也许是坚持在一起会没有好下场,又或者她是害怕失去季诺德,难道她真的爱上他了吗?这些问题她不敢放任自己多想,不管是什么,她不能受到伤害,她不能让妈妈为她担心,不能让小五和姥姥为她难过。  最后她终于敲定答案,她要先离开一段时间,不管结果如何,她要离开,因为,害怕。  也许是上天都帮她,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得到了妈妈生病的消息,病不严重,可是重要的是妈妈姥姥都想她了,她也想她们了。  一直在外面待到了天色昏暗,汪格才回去,没想到季诺德已经等在她门口很久了,她拿出钥匙。  “怎么不进去?不是给你钥匙了吗?”汪格打开门。  他也跟在后面进了屋,灯没开,他的脸阴沉不定。  破天荒的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季诺德不确定她相信那个诅咒与否,汪格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要先离开,他们好像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同对方说过一句话。  “你先听我说!”  “你先听我说!”  同时说出这句话后,空气更加沉闷,低沉的气压快让汪格喘不过气了。  终于,她说:“我要回中国一趟。”  季诺德的心脏被一件尖锐的东西猛地刺了一下。  “是不是……”  汪格打断他的话,“因为我妈妈生病了,所以我要回去,和你下午和我说的那些话无关。”  季诺德还是放心不下:“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太确定,大概要半个月。”汪格说完这话自己都心虚了,她真的在害怕。    汪格还是要走,她准备好了一切,而且她对季诺德许下的时间期限她自己都不知道能否遵守。  季诺德送她来到了飞机场,还有刘勿欣也来了。  季诺德送别她时,伽西亚的话涌现在脑海,她做蛋糕的那一天,他帮忙拿砂糖,纷纷碎碎的,伽西亚拿面粉糊了他一脸,可他还是面无表情,伽西亚让他抓起一把砂糖用力握紧,当他真的那样做,手里的砂糖越来越少,砂糖从指间溜走,而现在,汪格好像就像制作面包的砂糖。  他不敢握紧,怕汪格也悄悄溜走,于是他说:“没关系,慢慢处理,你妈妈一定很想你了,你就放宽心陪陪她,过段时间再说。”  心里又是另一回事:“你看完妈妈就快点回来,不然见不到你我会很焦急的。”  机场上播报的声音传来,汪格最后一次向他们挥了挥手,然后离开。  她越走越远,就在汪格离开护栏的那一瞬,季诺德的心像缺了一个口,风从那里灌进去,呼呼作响,他想向前奔跑,告诉汪格即使他对中国多么恐惧,他也想陪她回去,他不想再一个人整日整夜地呆着,太孤独。  刘勿欣好像已经事先知道他要做什么,她拉住他的手臂,小声说:“你这样她会很难过的。”  季诺德回过头,眼圈已经红了。  “小五,她一定会很快地回来,是吧?”  刘勿欣第一次听见一个男孩子这么温柔的叫自己的小名,有什么在身体里生长,那是爱情吗?  “可能。”  “那就好!”  刘勿欣以为他听见这话会沮丧,但是他没有。  他说:“你是不是觉得奇怪?可能就是有一半的几率,有一半我就会安心一点。”  刘勿欣扯住他的那只手被他的话灼伤,缓缓收回,原来爱情,是愿意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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