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格吃着季诺德做的菜,不由得感叹谁说男子不如女,季诺德学东西很快,汪格还记得她刚来西班牙的时候,要做鱼给他吃,可她不会处理活鱼,也忘了让卖鱼的帮忙处理,他只好求助约兰达,可现在他已经把出入厨房当做小菜一碟了。  汪格呆滞看着他,季诺德早就察觉,没说破。  刘勿欣问:“格格,你怎么不吃?”  汪格这才回过神,“啊?”  “我问你怎么不吃?”  “吃累了,我歇歇。”汪格找了个鬼都不信的借口掩盖慌乱。  季诺德扶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花了好几分钟平定情绪。  “有什么好笑的?”汪格气呼呼的。  不就是看你看入迷了一会儿,这有什么。  刘勿欣在一旁看着他们打闹,心里泛起苦涩,如果她是汪格那该多好,他会专心致志地对她好,不会辜负她,不会伤害她。  汪格拿刀叉虚挥着吓唬他,他握住她拿刀的手,“小心戳到眼睛。”  “反正戳不到我。”汪格耍无赖。  汪格忽然发现她和季诺德打闹冷落了小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和小五说起了话。  “你的丝巾还挺好看的,我记得马德里的一家披肩店就是这样的花纹,那家店叫……什么来着?”  季诺德回答,“马约尔。”  汪格又和他讨论起来,“对,之前看旅行攻略有提到。”  季诺德问:“那下一次咱们去马德里好不好?”  “接下来的课时有点紧张,还有时间吗?”  汪格本来想和刘勿欣搭几句话,被季诺德牵着又讨论到别的事情上。  她当然不知道丝巾底下盖着的是什么痕迹,有季诺德在,她绝对不会被这样对待,刘勿欣想,如果汪格看到,会不会也厌恶她。  刘勿欣坐不下去,只要看季诺德一眼,她也满足了,坐下来看他们玩闹是自取其辱。  吃完饭后,她急忙告辞,“明天我还有课,要早点回去了。”  汪格想留她再坐坐,季诺德却早她一步说,“那我送送你吧。”  “我也送你。”汪格拿起刘勿欣的外套。  季诺德拿过外套,“这些餐具你来清理,我去送客人。”  “客人、客人……”刘勿欣把这个词翻来覆去咀嚼,心下烦躁,恨不得堵上耳朵。  舌尖渗出的铁锈味带着甜腥,刘勿欣说:“明天我们学校见,格格,你就清理一下餐具吧,让他送我就行。”  季诺德瞅瞅汪格又瞅瞅桌上的碗碟,他的样子可真欠揍。  广场上的风携着湖水的凉意。  明人不说暗话,刘勿欣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季诺德递给她外套,“风有些凉,你先穿上。”  他还是那么温柔,待旁人一向彬彬有礼,刘勿欣怀疑这一刻的真实性,季诺德就站在她身边,太美好的风景让她不敢开口打破。  踌躇良久,季诺德还是打算说,“如果你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忙。”  刘勿欣丝巾遮住的颈下青紫,接过纸巾时衣袖里藏的受伤的手臂,他早就在用餐时看见了,拘着汪格不让她开口就是担心汪格触到她的逆鳞。  刘勿欣把眼前的发丝挽到耳后,“我有什么要帮忙的?”  季诺德笑道:“谁知道呢?”  刘勿欣当即明白他已经看出了她的窘迫,伪装被撕开也好,就不用装作大家闺秀。  “你为什么要帮我?”  “为了汪格,她心思浅,看人都是非黑即白,倘若知道你和成骏的关系,她一定会极力劝你离开他,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现在成骏不愿意放手,所以还缠着你,汪格不能搅进这潭泥水。”  所以帮她也只是因为担心汪格,刘勿欣自嘲,期待他说“因为担心你”的那颗心终于不再跳动,她对季诺德的那一丝美好的幻想被季诺德生生扯成两半。  尊严还是要自己守护,“不用,我自己的事还用不着陌生人插手。”  “随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可以随时找我,但是请不要告诉汪格这件事。”  刘勿欣几乎快哭出声,“你怕脏了她的耳朵?”  “她没有能力解决这样的事,告诉她只会让她担心,你也算是她的姐姐,应该明白这一点吧。”  因为汪格,他再说出什么都不奇怪,可是她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了。  转身,离开。  汪格刚洗完所有碟子他就回来了。  季诺德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放晚间新闻,王室的消息占据了这小小的时刻。  汪格等着他走,他却像是没看到时钟已经过了十一点,依旧看着电视。  “季诺德。”她唤了一声。  “嗯?”  “你许我的话,都要是真的。”  “什么话?”  “上飞机之前的。”  “好。”  “我想让你做个好人。”  “做好人很累的。”  “你答应了的!”  “好,那你给我亲一下。”  “想得美。”  季诺德关上电视,坐到她对面。  “你亲我一下我就走。”  “你追别的女孩都是这么无赖?”  他干脆把一边的脸伸给她,就等着她亲,其实只是逗她,他知道她这种时候脸皮最薄。  转过脸,他想说不闹了,现在就回楼上去,汪格却没有预兆地吻过来。  正好吻住他的下唇,汪格闭了眼,感觉这不是他的脸,一睁眼,是他的唇。  还不等季诺德回味,她立刻蹦起来,耳根已经红尽,“那个……什么,你……赶快走吧,我明天……上午有课。”  季诺德得逞地笑着说:“你是明天下午的课。”  汪格恼羞成怒,“你走不走?快点走!”  还是快走吧,多留一会儿她就要害羞到钻进地缝里了,季诺德向她说了晚安。  “等等,你先别走。”  汪格又叫住他。  季诺德打趣:“是要再来一次?”  汪格猛地踢了他的小腿,“还要再来一次吗?”  她这下用了十成的力道,虽然不是练家子,季诺德也痛得皱眉。  “我是想问,你送小五走的时候,她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季诺德丝毫不怀疑她踢青了他的腿,谋杀亲夫她也下得去手。  “怎么会,她今天晚上有点怪,她真的没说什么?”  “怎么怪了?”  汪格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怪,总之她好像有什么话憋在心里,都怪季诺德不让她出去送她,看来只能明天见她再问。  季诺德敲她的额头,“我都没觉得她哪里怪,你多想了。”  汪格伸长脖子争论:“就是怪,好像……走路怪。”  季诺德知道要是再和她说下去,他会笑晕在她家,她知道什么就敢说人家走路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的第六感。  “行了,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汪格拿抱枕推着他出门,一秒都不想再看他。  两个人带着甜蜜的微笑进入梦乡。  日夜的交替,大地迎接白昼。  羽生计算着时间等待她,就像在古耶等待她的那一次。  汪格抱着几册《二战回忆录》,遇见羽生她连尊师重道的传统美德都不想要了,只当没看见他绕路走开。  羽生笑着说,“我就这么可怕?”  汪格一路快走,回校第一天这么不幸。  羽生堵住她的去路:“你是把我当空气?”  知道还挡着,好狗都知道不挡路,汪格把书抱紧,“羽生老师好。”  “嗯。”  汪格想这下应该能走了,他却还挡着路。  他突然来一句,“十月份快过完了。”  汪格不知何意,“是啊,时光如梭。”  羽生又说,“时间流逝得很快,而人总是在失去着时间。”  这又是什么话,今天他不吓唬她了,转而和她讨论哲学问题了,汪格的脑袋里装满面糊。  搞不懂他,汪格说:“我要写论文,先走了。”  “你来时的飞机一切正常吧?”  汪格被这句话定在原地,他是怎么知道的。  “应该是有惊无险,我猜。”  汪格说:“你是神棍吗?”  羽生深吸一口气道:“你为什么不认为我是类似于预言家的人。”  “你是听谁说的?”  “我说了我是预言家。”  “可以,管你是预言家还是神鬼,我都不关心。”  羽生低着头看草丛里冒出头的一棵小草,紫色的小花苞映在发黄的草地上,稍显惊艳。  “你是相信我的,在古耶里,季诺德没来之前,我给你看的场景都是真的,你说那是幻觉,不过是在欺骗自己。”  漆黑的夜,女孩流出的血染红了走廊,喉咙被割破,她嗫嚅着说救救她,汪格看清楚了,那是自己。  汪格眼神里充满坚决:“我不信未来是注定好的,我只信人定胜天。”  “汪格,即使你会遭受这一切你也不往后退?”  “是,我已经不能放手了。”  汪格推开挡在她前面的羽生,大步向前。  羽生想着她说的最后一句,“如果把死亡那一刻当做开始,那么人就是在拥有时间,而不是失去时间。”  她究竟是聪明的,还是愚笨的,羽生得知了答案。  在神看来,人是可笑的,明知前路艰险,逃不开这一世落寞,还偏偏坚持自己的路。这就像人嘲笑飞蛾扑火,飞蛾和人都明白这一生总要追求些什么才不枉历经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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