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杨氏的正院里就侯满了人,其中包括向晴,向晚,瑞哥和服侍的下人,还有谢氏、林氏、苏氏和柳氏。  当初范氏不耐烦见这些姨娘,所以也不用她们晨昏定省。如今杨氏进门,还没定下规矩,所以在大小姐和谢氏的带领下,人就都到齐了。  俞老爷昨晚也宿在正房,此刻刚起身。他还有几日婚假,就多赖了会床。  等俞文川和杨氏用过早膳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三刻。俞文川自是去了外院。  “给母亲请安。”向晚和瑞哥还好,向晴觉得母亲二字说出口使出了全身的气力。  “给夫人请安。”各位姨娘也不甘落后。  “今日劳诸位久等了,曲妈妈,还不给少爷小姐们看茶。”曲妈妈是杨氏的陪房,想来是杨氏的心腹之人。  “我今日来,除了问安,还有事找您,不知内堂可方便?”向晴知道这事还得她开口。  “大小姐既有事相商,那其他人就先散了吧,我这个人一向惫懒,也不耐烦让人立规矩,以后你们若无大事,逢五天来一次,略表心意就是了。”这话是冲着姨娘们说的。  “是,夫人,那我们就先告退了。”谢氏抢在林氏说话之前先应了声,省的她又出什么幺蛾子,耽误了正事。  向晴随杨氏进了内室,不禁有些恍然,不仅屋子的主人换了,连这旧时的陈列摆设都变了样。怎么就忘了新妇要铺房的旧例。  “大小姐,大小姐?”杨氏看俞向晴进了屋不说话只顾发呆,只好出声唤她。  “啊,我是看这八宝琉璃宫灯迷住了眼,让您见笑了。”  “我还是当什么,大小姐喜欢,回头我着人再挑一只给你送过去就是了,也算是我给大小姐的填箱了,还请大小姐你不要嫌弃。”  “哪里能让您破费,公中都已经置办齐备了。我今日来,是想着既然您已归家,我就将府里的琐事早点交托出去,也好安心备嫁。”  “这件事,恐怕我还要问过了老爷才行,大小姐就再多担待几天,值当帮了我的忙吧。”杨氏说的情真意切,不似作伪。向晴不得不高看她一眼了,是个沉得住气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退了,什么时候您得了空,随时到后院叫我。”  “大小姐慢走,腊梅,替我送送大小姐。”  “是,夫人。”  杨氏没有接招,也是她谨慎惯了。她虽是侯府出来的,却是庶女,从前并没有什么理家的经验,只怕冷不丁接手了会露怯,所以先摸清了俞府的深浅再说。  新夫人入府,自有那善于钻营的仆妇往跟前凑,杨氏挑中了一个厨娘,诨名叫做林大家的,让她讲讲如今厨房里的惯例,顺便嘛,也听听府里的旧事。  不过两日,杨氏就把俞府上下的关系捋顺的差不离了。俞府正经主子不多,除了俞老爷外只有三个子女,一个嫡出,两个庶出,但是庶出的两个已经记在了前任名下,在户籍上已经是嫡子嫡女了。剩下的姨娘有四人,如今得宠的是柳氏,但真正需要防备的却是林氏,她是府里唯一子嗣的生母。府里是大小姐当家,二小姐的生母谢姨娘协理,老爷从不插手内务,只按月拨了银子到内院。这么看来,大小姐把账交过来,倒不像是有什么猫腻。  真正让人忧心的,还是瑞哥嫡子身份已定,就算自己日后有了儿子,按制也是嫡长子继承大部分家业的。只是此时想这个为时尚早,还是先站稳了脚跟再说。  心里有了打算,杨氏是夜就把大小姐来交账的事和俞老爷说了,俞文川也觉得向晴还有十几天就出门了,是时候让杨氏接手了。  第二天,向晴得了俞老爷的吩咐,带着账本去了杨氏的正院。  俞大小姐管家,自然账目清晰,账上也没有亏空,杨氏接了账本对牌,心安理得地做起了她的当家夫人。  待到三月二十七这一天,是向晴出门的前一日,舅母周氏代表女方的长辈,亲自去商家铺床。次日一早,向晴风风光光的出嫁了。  向晚不禁叹气,日后这后宅里的日子怕是越发无趣了。    杨氏掌家已经月余,其间免不了有些动作,先是提拔了自己的陪房在几处要害做了管事,又揪出了从前厨房管事李全家的错处,让林大家的顶了她的位置。  对于这些动作,向晚和谢氏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她们需要做的就是经营好谢氏名下的产业,关起门来过自己的舒坦日子。  谢氏的那10处产业还是由范福桂管着,每年也都有两万两上下的出息交过来。  因赵嬷嬷年初去世,而范福桂的妻子久病在床,两边来往不便,就说定有什么事就派人到二门上找看门的丁婆子传话,或者是让九儿亲自出府。  这丁婆子不是旁人,却是外院回事处李全的亲姨母。李全家的一开始伺候的是瑞哥的灶头,后来因为邓妈妈退下去接了她的班,一家子三个子女都指望着两口子的月例,尤其是李全家的,厨房的打赏一向丰厚。此次被人撸了下来,家里眼见的揭不开锅。丁婆子借着几分香火情就求到了谢氏这里。  谢氏顾念着以后少不了麻烦丁婆子传递消息,李全家的又是真有手艺,就做主收了她到向晚院里当差。  杨氏听林大家的说起这件事,倒也没太在意,这杀人不过头点地,李全家的又跟她没有过节,没有必要对人赶尽杀绝。  向晚自打收留了李全家的,也觉她是个人才,不仅造的一手好汤水,为人也本分知事,眼下只能让她占了个粗使婆子的名额,实际私下里按着厨娘的标准给她付着月例。李全家的感念向晚母女的恩情,偶尔也会为向晚做点汤粥,倒不是她不耐烦整治大菜,实在是向晚屋里只有造汤水的小炉子。所以向晚近来盘算的大事就是,要不要想办法借着瑞哥的名义在后院里弄个小厨房?  然而,这个愿望很快就破灭了。  俞老爷觉得瑞哥是时候该开蒙了,不宜再住在内院。  于是,向晚连欺负呆萌的幼弟这点小乐趣也被剥夺了,这后院里她成了一枝独秀。  一转眼两个月,杨氏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俞文川每月拨进来的银子,不够使了。  也不怪杨氏诧异,从前范氏管家一向要强,都是拿了自己的体己填补的,一是范氏要在俞文川面前保留这种优越感,二是她也真不差这点钱。  到了向晴和谢氏管家的时候,府里居丧,没有宴饮,也没有其他大的开销,向晴的婚事都是自己出的大头,只用了公中出的一万两银子。所以这几年俞老爷给内院那点银子倒没显的拮据。  到了杨氏这里,平日里还好,一个端午节过去,账上就亏空了五百两,她简直欲哭无泪。她的压箱银子不过5000两,按着这个情形,她都撑不过两年。无奈之下,只好和俞老爷开了口。  俞文川倒不是有意盘剥,不过是以往从来没因为内府的事操过心,当即拨了800两银子过来给杨氏补上了,也顺道把每月拨到内府账上的数目往上调了调。心下不免比较,果然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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