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心豪迈的用衣袖抹了下满脸泪痕,这动作很是爽利,但在她身上却又显得那么的不协调。 她是个秀气的女娃子,古淮山一直都知道。他想象不出在古家张静心到底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让她把最在乎得意的礼仪都给忘了。 古淮山记得他们第一次正式同房时,他换下的袜子没清洗打算第二日接着穿,寒冬里很多人都这么做的,他没觉得有甚不对,又不是没洗脚上床。 可当时小媳妇虽然很怕他,但眼里的鄙夷他瞧的很清楚,皱着眉头利索的下床拿起脏袜子清洗干净才肯熄灯休息。 从那以后见到他每每总是一副嫌弃又恐惧的某样,让他心里不爽急了,暗地里嘀咕着她穷讲究。 现在想起当时她撅着小嘴,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很像只愤怒的小白兔莫名的觉得有些可爱。 他记得小媳妇的口袋里总备着两条手绢,她总是每晚清洗放好,第二日再收进口袋备用,当时古淮山总觉得她娇气,咋就那么多事儿。 可何时起她的娇气和洁癖都被抹没了,他成婚后可多寄了十块钱回去,他们到底是如何待她的? “裤子要不要脱了?”张静心有些羞涩的小声问着。 她脖子涨红蔓延到了耳尖,低着小脑袋不敢看古淮山。 她自己都不曾想回来后第一次见古淮山就是帮他擦身子,而且还勇猛的让古淮山一直脱,一直脱衣服现在更要脱,脱裤子。 他俩虽是夫妻,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但现实残酷的让张静心清醒他俩现在的关系仍然陌生。 到现在张静心才后知后觉的后悔自己的自作主张和胆大妄为,很是担心古淮山觉得自己孟浪,低看自己。 “呃......”古淮山被这一句惊得有些气喘不顺,随后猛盯着张静心瞧,像要盯出个洞来似的。 “上身都擦完了。”张静心睁大眼睛很是无辜的说,虽然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但能装装懵懂混过去也成啊。 古淮山接过张静心手里刚清洗的毛巾,哑着嗓子道:“我自己擦,一会儿够不着的地方我再叫你。” 刚才定是他想多了,他媳妇儿还是未满十八的女娃子,没他想的那么复杂。 等有空和她好好聊聊,这话以后最好别再说了,很容易让人误会。呃,要说也只能跟他说。 …… 越想古淮山脸色变的越是奇怪,他好像觉得自己思想有些荤了,还是对着未成年的小媳妇儿。 张静心终于松了口气,她其实也没想过要帮古淮山擦拭敏-感下身来着。 为了缓解病房里的尴尬张静心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了件古淮山的大裤衩出来,同一军队款式。 手上的大裤衩让她的手心很烫,手汗不断的涌出。让张静心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本是老夫老妻,可事别多年总得有个适应过程,她正在缓解这过程中的酸甜美妙五味成杂。 古淮山脸色未变,自然的接了过去。 随后两人都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那就是古淮山他的一只脚还吊在半空中。 他不可能独自完成换裤衩这件事情。 张静心无奈的叹了口气,很识相的又把裤衩拿了回来。小心的把他吊起的脚放了下来,示意古淮山先把脏的裤衩脱下。 张静心全程低着头,不敢去直视此刻有些脸黑的古淮山。 他是军人,再苦再累的时候都挨过,今日却在自己媳妇儿面前丢了脸,一个裤衩就把他给难住了。 “好了,你扯上去就行。”张静心很庆幸古淮山盖了薄被,不然他俩不知得尴尬到何时。 也是在刚刚张静心才发现古淮山其实是个极爱面子之人。她上辈子怎就没发现?看着黑着脸的古淮山顿时心情愉悦的眯着眼睛翘起了唇角。 张静心很明显的笑意,古淮山怎能没发觉。 冷‘哼’一声提醒张静心他的脚还要吊上去,至少得给他拿条裤子吧。 ‘哼’完还不满的瞪了张静心的后背一眼,心里嘀咕着:小媳妇还得好好教育才行,竟然胆大的看自己笑话。 “一会儿我出去买些东西回来,你想吃什么?”现在才午后两点多,张静心想去医院后面的小市场看看,说不定还能买些肉和骨头回来。 古淮山伤了腿得好好补补,她自己的身子也得好好养养,粮食蛋类她有,可东西拿出来也需要些由头。 “啥都行。”古淮山没好气的横了张静心一眼,这时候有吃就不错了,还问他想吃啥,这小媳妇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张静心被古淮山横的一愣,随后心里就乐开了花。 上辈子她见到古淮山最多的表情就是无奈和怒火,很少有这么生动的情绪,果然他俩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他们定然会不一样,她都回来了不是吗? “这些钱和票你拿着,不够回来再问我拿。”古淮山打开抽到,递给了张静心一个不大的钱包。 麻布质地,显得有些粗糙。但从边角可以看出制作钱包的人针线活很好,这让她心里莫名有些酸意,看向古淮山的目光也跟着委屈起来。 是谁制作的钱包,他竟然贴身使用了这么久,她可没忘记上辈子直到离开古淮山时他都没换过,虽然钱包边角都有些烂了。 “怎么了?”古淮山对媳妇儿的反应有些奇怪,他给钱票还错了么? 张静心眨巴眨巴眼睛,用埋怨又羡慕的语调说:“这谁的针线活真好,我就不行,这些小东西没一样做的好的。” 她针线活儿真的一言难尽,也对自己有些泄气。怎么就偏偏这个不行,若可以她能自己制作一个,定要把这个钱包给换掉。 “我娘。”古淮山语气冷了下来,脸色也跟着一沉。 张静心暗叫一声:“遭了。”她怎就傻乎乎的碰了古淮山的死角,这下好不容易缓解的氛围没了。 张静心迅速的把钱包的钱和票取了出来,偷瞄了眼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古淮山,“我先出去买东西,你先休息会了。”愤恨的瞪了眼手中的钱包悄悄的放回抽屉,交代了句不等古淮山回应就疾步出了病房。 遇事情总当鸵鸟的性子一点没变。 张静心手提着篮子上面盖了块麻布,六七十年代大多人都是如此,目的是防着别人惦记自己买了啥。 篮子是她从医院边的供销社买的,这个东西不要票价格也便宜,才一毛钱。 麻布可是她向卖篮子的大叔讨回来的,m省的气候很适合麻生长,这里几乎家家户户妇女都会织布,当然织的都是些老粗布也不值什么钱。 下午小市场买卖的人不多,主要是山货居多,怕多是卖不出别人挑剩下的。 张静心转了一圈后在卖山菌和野菜那停了下来,野菜可以凉拌或炒蛋,山菌可以炖汤味道很鲜,说不定可以让古淮山多喝一碗。 和卖山货的婆子讨价还价好一阵子,终于用半斤富强粉换了半篮子山菌和三捆不同的野菜。 若按市价张静心有些吃亏,但婆子告诉张静心她能弄到野鸡或别的野物。 但要粮食,最好是玉米粉,便宜又能抗肚子。 两人约定明早在小市场看货,张静心就没再逛下去,在婆子隔壁挑了个砂锅,就提着东西回了医院。 这军区医院的食堂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需要粮票自己购买吃食,另一部分就是出租炭火炉子,一天租金五分钱,可提供炭火。 看着有些贵,但是煤炭可是要票的,在这啥都要票的年代,生活有时就这么苦逼,但你还得感激。 比如张静心她此刻就是这种心情,没煤炭票,可能用到炭火炉心里也觉得是赚了便宜。 也有些病人家属为了省钱两家合租一个炭火炉子的。短期是可以,但时间久了总有些爱计较的人会认为你家用的时间长,该多出些钱或者是谁家先用谁家后用的问题的争执不休。 上辈子张静心可遇到的不止一家为此吵架,当然她也算在其中。 被一老婆子指桑骂槐了好几次,羞的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买砂锅其中就有一个原因是为了给古淮山炖汤,另一个就为了堵上别人询问合租炭火炉的嘴。 上辈子受了教训她可都记得很清楚,防止自己傻乎乎的又被人牵着鼻子走。 回到病房先和古淮山打了声招呼就径自挎着篮子去了医院食堂后方,提供炭火炉子的区域。 炭火炉的区域地方不大,屋里放着十几个煤炭炉子,一张五米长的桌子立在炭火炉中间,方便做饭的家属放置东西。 现在不是吃饭点,里面空荡荡的一人都没,这让张静心眉头舒展开来,她今晚准备做饺子,野菜野鸡蛋加上富强粉味道定是不错的。 张静心按着记忆寻到了厨房管制区,一间不大的屋子坐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头,正哼着小曲好不自在。 这老头姓秦,大家叫就他秦大爷。人不错,但前提是你没损坏他管理的东西,若东西有了闪失,呵,那就等着倒霉受训吧。 “秦大爷,我想租个炭火炉子。”张静心冲秦老头笑着说。 “押金二十,租金五分,炭火自取。”秦老头随口而出,手上拿个牌子递了出去。 这是炭火炉的押金牌子,可不能丢了,丢了即使还了炉子也得扣两块利钱。 张静心交了钱,把牌子收好。站在秦老头的窗口没动,依然笑脸迎人的站在杵在那儿。 “妮子,还有事儿?”秦老头有些奇怪的问,东西拿到手了还不走,那炭火炉子又不在他这取,傻站着干啥。 “秦大爷,我今天刚来,想借个面案和洗菜的盆用用。”说完张静心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其实病区很多家属都在秦老头这借的东西,谁来照看病人还带锅碗瓢盆来。 秦老头起身向后走去,把一套东西递了出来,道:“押金五块。”张静心把准备好的钱又递了过去。 这里的东西齐全只要没损坏就是白用,很是方便,张静心拿着东西气喘吁吁的走回炭火房。 幸而不远,不然得要累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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