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信他

第十三章　　顾锖到达用餐地点的时候，谭忻恺早就到了，两对父母也到了，顾强的姑妈一见到他就赶紧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哎呀，工作很累吧，看着都瘦了，脸颊都凹下去了。”　　　　顾锖不知道姑妈从哪儿看出来他瘦了的，明明因为作息规律和中国美食他还胖了两斤。而他的妈妈虽然没有像姑姑那样殷殷叮嘱，但是也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先喝汤。”　　　　顾锖赶忙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还没等咽下去爸爸就开口了，“刚开始工作哪有不辛苦的，辛苦一阵子后面就轻松了。”　　　　顾锖连忙放下勺子吞下口中含着的汤，“还能适应。”完全没有品尝出汤的味道，“父亲放心，我会努力的。”　　　　“强子从小都是有分寸的孩子，哥哥嫂子你们应该放心，他都不小了。”姑父立刻出来打圆场，拍拍顾锖的手，笑着劝哥哥嫂子。　　　　谭忻恺坐在一边捧着汤碗喝汤，眼睛却顺着碗沿往上看，看好戏一样地看他应付着四位大人的关心和教训，心理在暗暗偷乐，终于轮到你了，我总算解放了。　　　　谭顾两家人在这里聚餐的原因是谭父和顾父要一起出国去参加一个研讨会，一去就要两个月，所以临出发前一家人吃个饭聚个餐。　　　　顾锖对谭忻恺的幸灾乐祸视而不见，只专心地应对母亲和姑姑的关心，同时还要大脑飞速运转地回答父亲和姑父的一些问题，总之这顿饭他吃的头疼，好多东西都不记得味道。　　　　倒是谭忻恺，因为顾锖吸引了两家父母的注意力，她得以吃了一顿安稳的午饭，在心底对每一道菜都点评并打分了一番，记下几道口味不错的菜品，准备离开的时候打包一些带回去。　　　　餐毕，两位父亲并不用家人相送，说受不了分离的场面，只与每个人拥抱后，让司机送到机场去。尤其两位妈妈，虽然今天是周六，但是应酬依然不断，晚上还有一个餐会要参加，送走两位父亲后就相携着去做造型了。　　　　目送两辆车开走，顾锖回头找谭忻恺，准备问她是现在会学校还是同他一起去提车再回去，正好看到谭忻恺从服务员手中接过两份四盒打包盒。　　　　顾锖挑挑眉，走过去接过两份打包盒，“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知道还帮我打包？”说着低头查看了一下小票上的食物，点头，“嗯，不错，都是我喜欢吃的。”　　　　“别自作多情了，不是给你的！”谭忻恺从顾锖手里夺回打包盒，夺回来之后想了想又递回去一个袋子，“算了，可怜可怜你，给你一份吧。”　　　　“那份是谁的？我记得你吃虾过敏。”顾锖很是疑惑。　　　　说到这个谭忻恺就忍不住要瞪顾锖，“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非要让程程去上课，她怎么会调整兼职时间？”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顾锖不明白这个为什么也能怪他，“调整时间又不是丢工作。”　　　　“她兼职不调整时间的话就能跟她祖母多待一会儿了！我这是替你还债！”谭忻恺提着一份打包袋子头也不会地往前走，径直穿过了马路走到对面的五星级酒店门前。　　　　谭忻恺也是到了吃饭的包房才发现的，她吃饭的地点正好在程程兼职的西餐厅所在的五星级酒店对面，她用完饭的时间刚好是程程结束兼职的时间，于是提前发信息给程程让她等一等。　　　　程程站在酒店大厅的落地窗前，眼睛盯着外面花园的一朵花发呆。她之前上网查询了代驾的事，发现现在所有的代驾公司都要收取“信息费”，“信息费”20%-40%不等，有的还要预存二百到五百的信息费，有的甚至还要缴一百多的服装费。　　　　程程刚在酒店的ATM机查了查余额，有些犹豫。卡里刚好有两百零五块，可是也是“有且仅有”了。刚刚在西餐厅的时候她本来想预结本周薪水的，结果往常关系比较好的韩姐调班了，今天值班的是十分冷面的王姐，程程没敢开口。　　　　其实想想现在注册代驾好像也不太现实，毕竟晚上还要做全家的兼职收银员，还有周五晚上的课。看来代驾的事，只能等一等了。　　　　程程无声地叹气，然后从牛仔裤里摸出打断她思绪的手机，“你好。”　　　　话筒里传来十分机械的女声，“你好，是冯程程小姐吗？我是S市检察院的，有些工作需要你配合，请你在X日Y时，到Z招待所的407房来一趟。”　　　　程程在听到“检察院”三个字时，第一瞬间以为父亲的案子有进展了，刚激动地想问，就听到后面的话。程程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看一眼来的显示，居然是一个外省的移动号码，冷哼一声，“你是检察院？我还是公安局呢，下次诈骗换个正经的地点！”连名字都说错了！　　　　气死了！程程紧紧捏着电话，越想越生气！这些无良的诈骗犯，就应该让他们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程程！”谭忻恺站在酒店花园的一条小路口处，冲着里面的程程招手，等她出来后第一时间就发现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程程摇头，“接到一个诈骗电话。”　　　　“那钱没事吧？”可别被骗啊，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没事，”程程摇头苦笑，“他说他是检察院的。”　　　　“啊？”谭忻恺也是一愣，然后体会了解了程程的心情，她一定以为是她父亲的案子有转机了，结果空欢喜一场，“太缺德了这些人！”给人希望后又灭掉希望甚至还打算骗人钱财，“就该下地狱！”然后凑到程程面前，低声问她，“要不我帮你找人问问案子的进程怎么样了吧？”　　　　程程迟疑着，她有些拿不定主意，半年多了，这是头一次得到跟案子有关的消息，她一直不敢打探，一来是不敢二来没有门路，三来祖母在病倒前说了四个字，“你要信他。”　　　　现在谭忻恺这么一说，她那个本想听天由命的心，躁动起来。　　　　程程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着，会不会是检察院的人或者相关人员想让我出钱买情报？你说我要不要去，说不定活动活动，能有转机？”　　　　其实谭忻恺知道，程程所谓的有“转机”是指能恢复父亲的名誉，证明他是被人栽赃冤枉的，可是就算能证明了又有什么用？人都死了，家也没了。　　　　不过谭忻恺更明白程程的执念，就拉着她在酒店小花园的木椅上坐下来，同她仔细说一说，一来是不想让她将仅有的身家钱财被人骗走，二来问清楚她希望的“转机”和结果到底是什么，这样她好想办法帮她。　　　　顾锖认为自己作为谭忻恺的表哥，要对她表示“关心”和“爱护”，而且他也很好奇她打包了食物是给谁的，据他的观察，谭忻恺在校内应该没有男朋友，难道是社会上的？　　　　那更需要考察了，谭忻恺到底还小，性子被家人娇的有些单纯，可别被骗了。于是就跟着她一路来到了楼下，但是没有出面，而是躲在了一棵树后面。　　　　一开始听到诈骗电话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这年头，谁不接到几个诈骗电话？他回国才半个月，已经接到二十个诈骗电话以及更多的诈骗推销短信了，一开始顾锖看到陌生号码还会接听，后来干脆直接按掉。　　　　这也是为什么谭忻恺给他发信息他没看到的原因，他直接给当垃圾短信了。　　　　不过，检察院？一个大二年级的女学生，跟检察院有什么关系？家里犯事了？听起来，谭忻恺好像很了解的样子？如此想着，顾锖就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这一动，手里的塑料打包袋就“哗啦”响了一声。　　　　程程和谭忻恺被这一声给吓一跳，立刻循声看去。　　　　程程只看到甬路拐角处有一双黑色系带皮鞋，然后是黑色西装裤，腿边提着一个塑料袋，再往上就被树木遮挡住了，看不清。　　　　谭忻恺却一眼就知道是谁了，那打包袋上的商标和自己手中的一模一样呢。　　　　顾锖见惊动了二人，就从树后面转出来，一副偶然经过的样子，对木椅上的二人露出惊讶的模样，“哟，这不是谭同学？”　　　　“老师好。”程程站起来同顾锖大招呼，同时瞥了一眼身边的谭忻恺，忻恺正低着头，在程程看来以为是她被顾锖发现她是顶替上课的人，于是她也就微微移了移脚步，挡住谭忻恺。　　　　而实际上，谭忻恺正半低头对顾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谭同学在此处做什么？”顾锖见程程问了一句好后就束着手不说话，于是主动开口问她，“也是兼职吗？”　　　　“是的。”程程不知道顾锖什么意思，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敢多说一个字，但是她总有预感，顾老师在挖坑等她跳。　　　　果然，顾锖突然嘴角微翘，“谭同学真是博学多才，既学习机械工程这样的工科，又研习国际事务和历史这样的文科，还会弹钢琴，以后还要出国留学，你父母对你的教育培养看起来很重视。”　　　　顾锖这句话触动了程程的心，她神情有一瞬黯然，“是，我父亲和母亲……非常用心地教养我。”不然怎么会由着她自己学了历史，而不是按老师的建议或者其他家长那样，非要孩子学经济、计算机、外语、艺术等热门专业。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程程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谭忻恺突然抬起头来瞪向顾锖，示意他不要再问。　　　　顾锖接受到谭忻恺的目光，并不明白他说错了什么，但是看到眼前这个“谭忻恺”突然情绪失落，也知道自己大概触动了人家的伤心事，于是本来打算打趣她“你家从商你应该不缺钱为什么要做兼职”的话，也没有问出口。　　　　顾锖怕再待下去又说错话，加上谭忻恺正不断地给他使眼色做暗示，于是很快就告辞离开，打算进酒店隔着落地玻璃观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