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一委屈的看着林小娥，沈大成见沈一一委屈，起身看了一眼林小娥，林小娥怒瞪沈大成一眼，气冲冲的说：“你就成天惯着她吧，迟早有一天后悔。” “我做事从来不后悔，过几天把我闺女送学校，让我闺女读书识字去。”沈大成知道林小娥在闹什么，不就是因为闺女上学的事儿吗。 这事儿已经跟她说了多少次了，怎么就是说不通，她自己也是女人，怎么就重男轻女呢。 “俺不同意，咱们也不富裕，哪有那么多钱让她读书识字，想读书识字可以，自己挣钱去，想让老娘出钱，门都没有。”林小娥见沈大成因为沈一一不给自己面子，顿时大声吵吵起来。 “钱的事儿，你用不管，不用家里的钱。”沈大成坚定道，他自有挣钱的门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寒了孩子的心。 “不用家里的钱，好啊，那她以后吃的穿的，最好都不用家里的钱才让人省心呢。”林小娥不讲理道。 沈大成无语的看着林小娥，一一那孩子再不济，也是她的亲骨肉，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孩子生下来就非常省心，懂事后非常的孝顺，她怎么就看不见那孩子好呢。 沈大成不想跟林小娥打嘴仗，转移话题说：“我今天去县里了，买了些玉米种，有时间把种子晒晒，不要长毛了。” 林小娥很听话的把玉米种都拿进屋，末了还瞪了一眼沈一一，沈大成叹气，见林小娥进屋了，偷偷对沈一一说：“放心，爹会让你上学的，一一要努力知道吗？” 沈一一含泪点头，遂从口袋里拿出几颗草莓，递给沈大成说：“我尝了一个，很好吃，爹吃一个。” 沈大成吃了一颗，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于是说：“一一吃吧，爹不爱吃这些东西。” “嗯。”沈一一尝过草莓的味道，想到中午的滋味，她想流口水，自己的爹也让自己吃，她忍不住又吃了一颗，把其余的放回自己兜里，准备给哥哥也尝尝。 这一幕被出来的林小娥看见了，撇嘴说：“小小年纪就知道偷偷摸摸的，将来还怎么得了，养不熟的白眼狼。” 本来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转的沈一一，立刻留下了眼泪，她委屈的看着沈大成，她真的没有想私藏，就是想等着爹回来再吃。 “你看你，你不稀罕闺女的东西，闺女留着给我吃咋的了。”沈大成把沈一一搂在怀里安慰着，不满意的看着林小娥。 她什么地方都好，就是不稀罕闺女，他们就这一个闺女，应该娇养着，怎么她就看不顺眼呢。 越是这样，越是坚定沈大成送沈一一去念书的决心，自己的亲生母亲不待见，他闺女必须有能耐，将来的日子才好过。 他祖上也曾富裕过，听父亲说，自己的曾祖父还是前朝的官员呢，祖上留了不少好东西，他们家的家产后来都被父亲捐献给国家了，不然革命的时候，他们家也不会安然无恙。 就这样，政府还多次找自己的父亲谈话，说要在思想上跟进国家的步伐，不能有资产阶级思想。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家一直过着贫穷的日子，七零年的时候父亲重病，需要钱，他想把家里曾经藏得东西拿出来一部分换成钱给父亲买药，可是父亲不允许，说如果人家一旦知道了，他们家之前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父亲用自己的生命，换得了他们一人家的平安，父亲走的很安详，可自己却自责一辈子，每当想起父亲那张安详的脸，他就忍不住的恨，他发誓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让儿女们个个出人头地。 现在他们在农村，唯一改变命运的方法，就是读书，考上大学，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林小娥见沈一一被沈大成护在身后，敲敲打打的进入厨房去了，末了对沈一一说：“吃了那么多好东西，今天的晚饭也不用吃了。” 沈大成叹气，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沈一一说：“去给你奶奶送去，待会爹去接你。” 林小娥探头想看看沈大成给沈一一什么东西，沈一一怯懦的看了她一眼，又接到自家爹鼓励的眼神，沈一一不看林小娥，抱起东西跑了。 “小丫头片子。”林小娥看着沈一一的背影怒骂道，随后不高兴的看着沈大成抱怨说，“都是你惯得，她现在一点都不把俺放在眼里。” “想让孩子尊重你，首先你要尊重孩子。”说完这句沈大成端起厨房的碗，转身去堂屋吃饭去了。 富春县离他们沈家村有几十里的山路，他骑着二八自行车在县里转悠了很长时间，想把自己的老东西卖出去一件，这样一一才能上学。 可是转悠了很长时间，沈大成也没有找到什么门道，他垂头丧气的回家了，回到家也不能让人安生。 夜路难行，沈一一抱着一包东西抹黑走到村中间的奶奶家，听父亲说，自从爷爷去世后，奶奶就一个人搬到这土坯房子里来了。 这里原来住着几个下乡改造的知识分子，后来知识分子都走了，这里空着。 沈奶奶跟村里申请，沈大成又象征性的交了一些钱，这房子就归沈家奶奶了，村里人见这房子又破又烂，谁也不愿意和沈奶奶争。 后来沈大成觉得这房子实在破旧，简直不能住人了，让沈奶奶搬回去和他们一起住，沈奶奶不同意，沈大成就修了几次，勉强维持到现在。 沈一一见屋内亮着煤油灯，推开篱笆门，大声喊道：“奶，我进来了。” “是奶奶的一一吗，”沈奶奶五十多岁的人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出门看着走进来的沈一一，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吃饭了吗，奶奶做的面疙瘩，有些多了，一一再吃点。” 沈一一刚想拒绝，但是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响了，她的脸突然红了，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了一声，把手中的包裹递给沈奶奶说：“我爹今天去县里了，这是他给奶奶捎回来了东西。” 沈奶奶放下东西，连忙到厨房给沈一一盛了一碗面疙瘩汤，又把沈大成给的东西打开，是几个包子，沈奶奶心中欣慰，赶紧拿出一个递给沈一一，慈爱的看着沈一一说：“一一吃，咱们一一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几回包子呢。” 可不是，家里凡是有好吃的东西，她娘都给哥哥弟弟了，说自己吃了浪费，她见娘自己也舍不得吃，所以忍着不敢伸手。 沈一一双手握着早已经凉透的白面包子，眼睛红红的，为什么奶奶和爹都喜欢自己，她娘就讨厌自己呢，沈一一想不明白，就因为自己是女孩吗。 “一一吃吧。”沈奶奶的眼神不好，所以没有发现沈一一脸上的表情。 沈爷爷走了以后，她晚上经常流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神就不好了，一到晚上就更看不清楚了。 沈一一点点头，把手中的包子递到沈奶奶嘴边，高兴道：“奶奶先吃。” 沈奶奶象征性的吃了一口，说：“奶奶饱了，晚上也不能吃太多，消化不好，一一还在长身体，奶奶的小一一吃。” 一个包子沈一一吃了很长时间，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碗里的饭见底了，包子也没有了，沈一一看着空空的碗说：“奶奶，为什么我娘不喜欢我呢，就因为我是女孩吗？” 听到沈一一的话，沈奶奶一阵心疼，她上前搂着沈一一说：“你娘哪里不喜欢你啊，我看她挺疼你的，你看咱们村里谁家的小子丫头不挨骂，不挨打，你娘从小没有打过你吧。” 虽然这样说，但是沈奶奶心里早就把林小娥骂个千百遍了，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娇娃，她就这样作践，动不动就骂，知道她重男轻女，但也不能这样个作践法。 孩子是她自己生的，她咋不知道心疼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沈一一是捡来的呢。 有时间她要找林小娥说道说道，他们沈家的子孙，由不得她这样作践。 沈奶奶曾经是地主的小姐，不然也不会嫁给同是地主的沈爷爷。 沈一一想抱怨她娘几句，可是见到奶奶慈祥的看着自己，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沈奶奶就这样抱着沈一一很长时间，给沈一一讲她小时候的事儿，沈奶奶说沈一一小时候，林小娥很喜欢她。 别看沈一一小，可她一个字都不信。 如果小时候就喜欢自己，现在怎么变成冷嘲热讽了，奶奶就是不想自己和娘林小娥有矛盾，也不想自己记恨林小娥。 沈一一觉得她一点也不恨林小娥，她不喜欢自己就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她。 沈一一感觉过了很久，抬头看沈奶奶说：“我爹说会来接我，怎么还不来呢，奶奶我不怕夜路，我自己可以回去。” “等着你爹来接你吧，我听着外面下雨了，要不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跟奶奶一起睡，小时候都是奶奶搂着你。”沈奶奶一时情急说漏了嘴，等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沈一一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 可见她母亲林小娥从来就不喜欢她，小时候都不搂着她，都是奶奶搂着她，沈一一生气的想，奶奶竟然还骗自己。 沈一一的脸色不好看，跟沈奶奶说了声我回家了，转身就跑了。 出了沈奶奶家的门，沈一一不愿意回那个让她有些惧怕的家，可是再不愿意回去也要回去。 她想了想，绕了个远路，这样就可以晚点回去了。 沈一一绕的远路也不远，就是要绕过村子，经过村南边的一个小湖，小湖面积约有十几亩，湖里面常年蓄满了水。 村里的人都会到这个湖边洗衣服，沈一一对这里很熟悉，加上人小，经历的少，根本不知道害怕是什么。 用沈家村的话讲，就是傻大胆。 漆黑的夜里，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农村人也没有这么娇气，沈一一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伞。 经过湖边的时候，她见雨下的有些大了，就快步往回走，没走几步，脚下一滑，沈一一啊的一声，随后又扑通一声，沈一一就这么掉到湖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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