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和神老太太坐在上首，看着下面不耐烦的男人，又看看了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外孙，心中叹息，明明是父子，却跟仇人似得。 男人是杨旭东的父亲杨振业，长得一表人才，在魔都的工商局工作，为人谦和，以前非常得沈老和沈老太太的看中，后来因为女儿连心的事儿，就跟杨振业形同陌路了。 男人见杨旭东不说话，脸上的不耐烦更加明显了，生气的对杨旭东道：“这次你不回去也要回去，你爷爷还等着你呢。” 来的时候老爷子给自己下命令了，如果杨旭东不回去，自己也不用回去了。 “回去就回去，什么时候走？”杨旭东用陌生的口吻对杨振业道。 “你看看你什么态度，这就是你对你父亲的态度吗，从来了也没见你叫人，越来越没有教养了。”杨振业严肃的看着杨旭东，他对这个儿子越来越失望了。 “养不教父之过，这只能说明你有问题，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是我的榜样，以后我会向你看齐呢。”杨旭东冷嘲道，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妈妈也不会自杀，都是这个男人的错。 “你，”杨振业顿时说不出话来，心中越发觉得杨旭东难管，回魔都后，就让他去部队磨练一番，磨一磨他身上的锐气也好。 “既然你人都来了，我也不能留在这里了，我跟你回去，不过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的事儿你不用管。”杨旭东硬气道，一点也不把杨振业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杨旭东说话的语气，气的杨振东头顶直冒烟，哆嗦的指着杨旭东道：“你想让我管你，我也不管，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就走。” “这样最好，”杨旭东抬脚往外走，声音中冰冷一片道：“我还有些事儿要做，下午才能走，如果不能等，你可以提前回去，事前办完后，我自己会回去的。” “你，”杨振业每每都被杨旭东起的浑身直哆嗦。他见杨旭东走远了，转身对沈老道，“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语气中有些质问，杨振业觉得杨旭东对自己的态度不好，有一部分原因是沈老和沈老太太挑唆的。 “你在质问我们？你凭什么质问我们，如果不是你冷血，我们的连心又怎么会死，我们的外孙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沈老太太刚才就想骂杨振业了，因为杨旭东在，她给杨振业几分面子。 “对不起。”杨振业嘴上说着对不起，可是脸上的表情一点没有歉意和悔意，沈老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以前看错了人。 “什么也不用说了，说什么都晚了，我们的女儿再也不会回来了。”沈老痛苦的说，“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来了，我们就当不认识你，如果你不是东子的父亲，我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 “当时的情况您也知道，如果我们不离婚的话，杨家就会被牵连。我们家那么多人，都会被□□，所以请您原谅我。”杨振业道，他从来都不以为他自己是错的，他没有错。 “那刘梅梅的事儿，你和连心刚离婚，转身就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你让我们怎么想。”沈老太太被杨振业的态度气的坐在椅子上，沈老给沈老太太顺气道：“别跟畜生一般见识。” “你，”杨振业知道沈老夫妻对自己有意见，没想到意见这么大，当着自己的面骂自己是畜生，“注意你们的态度，如果你们辱骂政府官员，我可以把你们抓起来。” “你抓呀，你抓呀，你早就想这么做了是不是，”沈老太太哭喊着骂道：“我苦命的女儿呀，怎么嫁给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沈老拉着沈老太太让她不要激动，可是沈老太太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她一见到杨振业就会想到死去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想让我回去，就不要气我外公外婆，”杨旭东从外面走进来，冷眼看着杨振业，很快他走到沈老太太身边安慰道，“外婆，您别这样，妈妈看见了会心疼的。” 杨旭东知道外婆这是不舍得自己离开。 “东子，外婆心里苦啊，外婆舍不得你妈呀，现在你也要走了，外婆也舍不得你走，外婆知道你必须走，”沈老太太拉着杨旭东的手流着泪道，“孩子，回去后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就写信回来。” 越说沈老太太的泪水越多，一颗一颗的滴在杨旭东的手上，他的心就像被人挖了一块似的疼，他愤恨的看着杨振业：“你如愿了。” “结果不是我能左右的。”杨振业冷静道，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只是和连心离婚了，他没想到连心会自杀。 “你没有左右，事实已经成了定局。”杨旭东冷笑，“你没有想到的事会有很多，以后会更多。” 杨振业深邃的眼神看着杨旭东，他觉得杨旭东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阳光快乐的男孩了，曾经的他无忧无虑，每次自己下班回家，都会亲密的叫自己爸爸，杨旭东那时候很崇拜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伟大的形象在杨旭东心目中轰然倒塌了，是因为连心的死吗。 杨振业没有说话，提着包出去了，把空间留给悲痛的三人，沈老太太哭哭啼啼，杨旭东哄了很长时间，沈老太太才停止了哭啼。 “越活越回去了，那人在这里，你就不能坚强点。让别人笑话。”沈老觉得沈老太太矫情了，在别人面前哭，别人会看笑话，他宁愿在被窝里流泪，也不想让别人看见。 “你能忍，我不能忍。”杨老太太抽噎的看着沈老。 沈老唉声叹气，他自己也舍不得杨旭东离开，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会来了。 中午的太阳像一个大火球，沈一一把书包放在头顶上，仍然觉得太阳光照在自己脸上，她今天是第一天上学，沈奶奶给她缝了一个可爱的红色书包，上面绣着一朵小花。 沈一一一早就背着书包去学校了，一年级的知识她都学完了，老师给了她两张试卷，她很快都写完了，并且都得了一百分，老师直夸沈一一聪慧，沈大成脸上的骄傲怎么也掩饰不住，他对老师说，我们能直接上二年级吗。 老师拍手赞同，以沈一一的水平上二年级，完全没有问题，他刚才拿出的试卷，很多都涉及二年级的题目，她也全部会了，就上二年级吧。 落实好沈一一的问题，沈大成很快回家了，让沈大庆和沈一一一起回家。 “很热吧。”沈大庆看着沈一一笑着道，他妹妹直接上二年级了，全校的都人知道她跳级了，直夸她聪明，问沈一一是怎么做到的，沈一一看着沈大庆说，是哥哥教的好，这可让沈大庆脸上非常有面子。 “也不是很热，就是有些渴了。”沈一一红扑扑的小脸，配上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比年画上的仙童都好看。 “一会就到家了。”沈大庆已经习惯了，每天他都去邻村上学，邻村也就是李庄，和沈家庄有三四里远，时间长了，也不觉得路远了。 沈一一也不觉得远，能上学是她的愿望，她在心里喊道：真正的沈一一，你看见了吗，我替你上学了，你到底在哪里呢。 与沈一一他们会回来的还有好几个村里的伙伴，知道沈一一直接上二年级，非常羡慕，都争着替沈一一扛书包，沈一一不让，自己的书包她自己还没有新鲜够呢，怎么可能让给别人。 一路上，沈大庆倒是替沈一一扛了几次。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沈家庄的村口，伙伴们见到家了，跑的更快了，沈一一在后面看着他们，心里很开心，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几分。 沈一一走到自己门口，想去推篱笆门，谁知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回头一看原来是杨旭东，自从野鸡事件后，他们经常一起上山打猎，每次杨旭东打到猎物都会分沈一一一些。 这是沈一一很愿意见到的事儿。 沈一一看着杨旭东轻声道：“你怎么来了？”语气中的熟稔让杨旭东非常享用，道：“来看看你，我要走了。” “走？”沈一一不明白，精致的小眉头紧皱道：“你要上哪里去？什么时候回来？” “我要回家了，虽然那个家我非常不喜欢，但是我必须回去。”杨旭东认真的看着沈一一道：“你上学了，真好！一一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考魔都的大学好吗？” “魔都的大学，我不知道在哪里。”沈一一眼中闪着疑惑，爷爷曾经说世界很大，看来是真的，她有一天能走出这座大山，走向更广阔的天空吗。 “我家就在魔都，魔都比这里繁华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漂亮的衣服，什么东西都有。”杨旭东诱惑道，他知道沈一一肯定会去的。 “真的吗？”沈一一眼中充满了向往，有机会她一定去看看。 “当然是真的。”杨旭东从怀里拿出一台收音机递给沈一一道，“送给你吧，我要走了，也用不到了，我的书都不带走，有时间你去拿吧，我已经跟外公外婆说了，那些书都送给你。” 沈一一接过杨旭东的收音机，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见过别人听这个东西，里面可以发出悦耳的声音，她好奇了很久，问父亲才知道是收音机。 父亲说收音机很贵，他们买不起，沈一一抬头望着杨旭东道：“这个东西很贵，你真的要送给我吗？” 杨旭东点点头，道：“送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学习，我在魔都等你。” “谢谢你，”沈一一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掏东西，很快一个朵蘑菇一样的东西出现在杨旭东面前，“这个给你吧，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了。” 杨旭东接过蘑菇，笑了笑：“我很喜欢，谢谢你，我真的要走了，再见。” 杨旭东恋恋不舍的给沈一一挥手，然后狠心的转身朝威风的吉普车跑去。 沈一一一直看着杨旭东背影，见杨旭东上了那辆吉普车，吉普车很快开走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沈家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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