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船,鲁小胖才活泛起来,他被一路上那形态各异的乞丐吓怕了,有些看着是乞丐,可是强行讨要,要不是镖局的人身手不错,他们已经被抢了好几回。 可是船一开,鲁小胖和赵望声都瘫下了——他们晕船! 南枫还好,这种船她上辈子没坐过,游轮她做过啊,而晕船这回事还真是说不准,反正南枫不晕。所以她就要照顾两个病猫子。 经过南枫在学院的一番科普,这次鲁小胖和赵望声都没带丫头,都说进京是考试去的,带个丫头多不方便,路上女子体弱,要是丫头病了,到底谁照顾谁? 南枫独自一人不消说,她连小厮都没有,不要说丫头了。赵望声的爹也不希望儿子沉溺在温柔乡中,儿子不要丫头就给小厮好了,也不碍事。 他们两人没了丫头服侍,鲁小胖的爹就不给儿子配丫头了,给的全是小厮。可惜一上船,这些人全趴下了,只有镖局的人还能站着。 南枫只能照顾两位朋友,小厮们自己挺吧!她给两人灌姜汤,鲁小胖晕乎乎道“喝这个有用吗?” 南枫轻快道“不知道啊,反正喝不坏,你又不停的吐,总要补充水分的。说来奇怪,小赵你做过船的啊,为什么你也晕?” 赵望声有气无力道,“我怎么知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鲁小胖和赵望声目前只能吃得下白粥,其他一概不能入口。南枫就舒服了,这泯江的水干净,船夫边走还能边捕鱼,那鱼鲜的,南枫顿顿都吃的肚皮溜圆,然后跑到两位同窗面前形容鱼肉是如何如何美味的。 两人听的嘴馋,南枫把鱼汤一端来,两人闻到鱼腥味,又开始吐。 南枫嫌弃道“要不是知道你们是男的,我还以为你们怀孕了呢,真没出息!” 鲁小胖和赵望声对她怒目而视,南枫又拿出一盘虾,“吃不吃?” “呕!”“呕!” 南枫哈哈大笑,端着虾走出船舱,船老大还在殷勤的询问“两位举人老人如何啦?” 南枫的声音飘进船舱,“他们坐月子呢,要清净。” 鲁小胖和赵望声苍白着脸,不约而同道“南枫,你这个混蛋!” 船老大很喜欢这个铁举人,他来来往往见识过不少人,那些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对他们颐指气使的不在少数,个个眼高于顶。 铁举人呢,上船就非常客气,喜欢参观整条船,对船员也非常礼貌,从他身上看不出任何高人一等的样子。他还喜欢和自己聊天,听行船发生的各种事都听的津津有味。 船老大和船员对这样的读书人就特别有好感,抓了鱼也是拿最新鲜最好的给南枫吃。南枫从不嫌弃船老大烹饪简单,反而觉得这样最能保持鱼虾的鲜美,她刚来的几年吃的有多差,现在对食物就有多虔诚。 船老大觉得南枫不错,就对这两个一上船就瘫下的举人老爷也有了几分好感,殷勤的献上好些防晕船的土法子。 等过了三四天,鲁小胖和赵望声才渐渐适应,能出船舱透口气了。南枫拍着他们的肩膀道“辛苦辛苦,两位总算出月子了。” 鲁小胖听惯了南枫的不着调,白了南枫一眼,不理会她,享受扑面而来的江风。赵望声转头看到脚边一个木桶,里面正好有一个瓢还有半桶水,他趁着南枫得意,偷偷舀起半瓢水,兜头全泼在南枫身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南枫变成了一个落汤鸡,水滴滴答答的从她脑袋上滴下来。鲁小胖看的哈哈大笑,“让你嘴贱,活该!” 旁边仆人小厮船员都笑了起来,南枫抹了一把水,对赵望声笑着竖起大拇指,“你狠!等着!”她回自己船舱收拾去了。 船上的日子非常惬意,三人最后还学起船员弄起了飞钓,只是这个太考验技术,三人基本上都是空手而归。 船也不是一直航行,到了大的码头会停下补给,三人就会下船走走,感受一下不同的风俗。 南枫第一眼在意的永远是民生,她发现这个朝代虽然没有战乱,但是苛捐杂税太多,导致百姓的生活并不安稳,贫穷和富裕的两极分化非常巨大。 这次他们停靠的是个大城市,在镖局和仆人的护卫下,他们在城里看到了身无长物,赤贫如洗的人,也看到了雕梁画栋,朱门酒肉臭的富豪。 城里的繁华地段店铺林立,有钱人家的小姐公子前呼后拥,耀武扬威。角落里匍匐着眼神麻木,乞讨的人群。 南枫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挥之不去的阴霾,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城镇都是这幅样子,绝对不是一两个父母官造成的,而是这个社会这个朝廷普遍就是如此,这让南枫对这次进京赶考有着阴影。 回到船上,赵望声觉得南枫情绪不大好,于是便询问她。 南枫道“本以为云州的赋税已经挺高的,哪知道出来一看,外头更是高的吓人,咱们云州知府已经体恤老百姓了,长此以往,天下百姓何以为生?” 赵望声很有热血青年的派头,他恨恨道“都是那些官员不作为,不能把这些事情上达天听,让圣人蒙在鼓里。我们将来就是要做个为百姓做主的好官!” 南枫笑了一下,她并不觉得只是官员问题,这也不好对赵望声解释。她看见船老大在一旁,就问道“李师傅,你们这艘船要交多少税啊?” 船老大摇手道“举人老爷不要称呼我为师傅,叫声老李就行了。要是我自己交税,这船早就得卖了,我们行船也要依靠的,我的船就是靠在船帮钱老爷家,每月交些份子钱就行,税都是钱家解决。现在种个地都吃不饱肚子,没有靠山哪里活得下去。” 南枫但笑不语,赵旺盛对这事倒是熟悉,毕竟他家也有不少佃户,觉得这个没什么问题。 鲁小胖就说了,“可不是么,我爹一年辛苦到头,要不是我也是举人了,他每年除了税还要花好多银钱四处打点呢!就是现在我上京赶考,我爹说要是祖坟上冒青烟,我能考上进士做了官,他的生意就要关门,改行种地去。” 赵望声道“那是你爹为你考虑,做官了当然不能再与民争利啊。” 南枫完全不能认同两位朋友的想法,但是这在现在是个主流,她也用不着非得和别人拧着来,不去反对别人的行事准则,保留自己的想法就行。 船上待久了,三人除了看看风景,也拿出书本来温习,毕竟赶考的学子众多,努力一些总是好的。 江面渐渐宽阔,江上行船也多了起来,经过一个月的行船,他们总算下船了,还要走差不多几天才到京城。 告别船老大,一行人继续启程,现在路上能陆陆续续碰到上京的学子,南枫看着他们故作风流倜傥的样子就觉得蛋疼。 有个穷的衣服都打补丁的学子,还背着手挑剔店家卖的东西不好不新鲜,非要卖家给自己便宜一半,还说将来自己得了前程,卖家也能沾光什么的。 卖咸菜的小摊贩差点没拿手里的粗瓷碗砸过去,南枫真是大开眼界,什么叫穷酸,这下子领教了。 南枫也疑惑啊,一般中了举,总有佃户来投靠,怎么这个人混的这么惨? 一个镖师给了答案,“那些才不是有功名的举人,不过是些酸秀才,想去天子脚下见识一番,要是运气好,遇着些达官贵人赏识,那就是青云路,比赶考还好呢!” 南枫恍然大悟,从来都不乏想走捷径的人。 接近京城,人烟越发阜盛,沿路也繁华许多,要饭的乞丐也少了好些,鲁小胖赞叹道“不愧是天子脚下,人人看着都是富足的。” 行了一路,镖师们也觉得这三位举人老爷人不错,从来没有清高看不起他们的举动,他们说话也轻松。一个镖师听了鲁小胖的话,笑道“举人老爷是不知道,京师重地,天子脚下,那些衣裳不整的人早就被赶走了,要是敢在京城边游荡,就要被抓去坐牢,所以这里乞丐才少。” 鲁小胖听了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南枫倒是能理解,为了天子的形象么,只不过这种掩耳盗铃的形象有什么用? 经过两个月不到的路程,他们总算到了这个时代的上京,城墙不消说是巍峨气派的。不过南枫觉得这个城墙气派是气派,外墙好些地方都破损了,这些破损达不到坍塌的地步,总归有损形象。 官不修衙她知道,皇帝不修城墙是几个意思?慢慢走近内城,喧嚣热闹铺面而来,鲁小胖早就看花了眼。赵望声也看的目不转睛。 南枫留心看着街边的商铺和行人,毕竟是京城,物质丰富,人物俊秀。不过那些衣饰华丽的公子哥儿怎么大多数都是涂脂抹粉的?南枫看的三观尽毁,捂着嘴不敢发表言论。 进了城首先就是找地方安顿,南枫和鲁小胖京里不认识任何人,赵望声家有亲戚在京,赵望声的爹也一早写了信给亲戚,所以赵望声拿着他爹的亲笔信就带着南枫和鲁小胖先进了亲戚家门。 双方见过面,赵望声的亲戚尽力挽留他们住下来,南枫和鲁小胖早就说过不能麻烦别人,赵望声也觉得住亲戚家不方便,就说这次为了赶考而来,三人需要幽静地方念书不便打扰人家。 亲戚就出面给他们租借了一套房子,房租三人平分,眼看三人安顿下来,镖局的人也要走了,南枫他们对镖师们一路护送表示了感谢,双方愉快分手。 有了住的地方,自有仆人小厮开始收拾安置,鲁小胖和赵望声也没带很多人,这个院子也就不显得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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