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沣!夏沣!” 温语柔不知道他伤到了哪里,所以不敢动他,只是轻轻保持着他倒在她怀中的姿势。 他一直按在左肋的手,现在无力地垂在一旁,身上乳白色的针织衫上面被他吐出的鲜血晕染了一片一片的鲜红,刺痛了她的双眼。 他的头软绵地垂在她胸前,虽然意识全无,但是嘴中还在不断地被他咳出血迹。 她心慌地伸出颤抖的手把他的头偏到一边,害怕他口中那粘稠的液体回流到喉咙呛到。 身后出现杂乱的脚步声,刚刚被她叫过来的护士和医生急急忙忙地推着担架到她身边。 “什么情况!” “啊…… 李医生,这个病人是跟那个孩子因为车祸一起送进来的。” “检查结果呢?” “呃…… 病人一直拒绝检查。” 温语柔无助地看着过来帮夏沣检查的医生,“血…… 他一直…… 一直吐血……” 李医生抬头看了一眼她一脸的无措,又看了一眼她怀中不断呕血的病人,“多长时间了。” “不…… 不知道…… 我从护士站回来…… 就…… 就见到他…… 吐血了…… 然后…… 然后…… 他就倒了……” “他一直好像喘不过来的样子……” “而且…… 而且,一直咳嗽……” 李医生一边听她颤抖地回答他的问题,一边检查了夏沣的心跳,瞳孔,和呼吸。 在听他左肺的时候,眉头皱了皱,“安排超波检查,怀疑病人肺部内出血。” 护士听了之后,马上去安排。 夏沣的上衣被撩开,医生正在触诊。温语柔低头见到他的左肋伤一片的青紫,甚至后腰都有同样的青紫。她有些讶异,他这也是被车撞了么?……那…… 这个人怎么能拒绝检查!把自己搞成这样…… “唔……” 夏沣似乎被按到了痛处,在她的怀中无助地颤了颤。 医生把一旁的担架的高度调低,“小王,你来搭把手。” 温语柔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从她的怀里接过了夏沣的身子。 他意识全无,完全被人摆布,抬上了担架。他的头软绵地偏在那人的臂弯中,脸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双手无力地垂在身后。 只是身体被放平在担架的时候,他突然费力地喘着,身体甚至因为太过辛苦而轻轻挺了起来。垂在担架旁边的手微微颤了颤,似乎是想抬起,但是却没有力气,挣扎了一下,又垂了下去。 温语柔看着觉得心里好像被人狠狠地攥了一下,疼地有些麻木。 他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旁边围着的都是医务人员。他们所在意的是要找出病因,不能太过关心病人是否疼痛难忍,或者痛苦。 现在的他,比任何在诊所见到过的他更加无助。她不忍,想过去牵起他的手,但是害怕会干扰到医生的工作,所以只得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他痛苦地喘息,而她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去帮他…… 她强忍着突然开始发酸发胀的眼眶,狠狠地咬着下唇。 冷静…… 她要冷静…… 他现在不需要她失控…… 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冰凉的彻底。她今天演讲的时候,因为他在,第一次没有手脚冰凉,心跳过速。但是,现在她也是第一次,因为他,而手脚冰凉到麻木…… 因为过于紧张而忘记了呼吸…… 医生把氧气罩扣在他的脸,上面因为他急促的呼吸而快速的染上一层薄雾…… “小温!” 她颤抖的身子被人一下子拉开,她有些发怔地看着从她身边匆忙路过的另一台担架。医生和护士疾步护在担架旁边跑着,一个医生跪在担架上面,为病人做着心肺复苏。后面紧跟的是病人的家属…… 应该是父母,一脸的憔悴,头上的白发占了一大半。那位母亲虽然泪流满面,但是却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只是身子无力地倚在丈夫的身上。两个无助的人,静静地相拥…… “小温!” 温语柔好像这才恢复了正常的呼吸,耳边也再次听到四周围的嘈杂,和仪器的呼叫。她急忙看了看夏沣的方向,发现他似乎不想刚才那样辛苦,不过呼吸还是十分的费力,额前的头发也被冷汗打湿,眉头微皱。他一边的手臂上戴着量血压的仪器,垂在一旁的另一只手也被人抬到了担架上,手指上夹着血氧计。 他上身的衣服已经被人剪开,被一名护士扶着侧躺,医生弯腰检查着他的背后。 她眼中的泪水再也没能忍住,双手紧紧捂着嘴,才忍住没惊呼出声。 她明白了。 他的背后虽然没有伤口,但是那上面的颜色呈现一大片的青紫,明显是重击造成的。龙龙虽然头部划破,出了很多血,但是情况却十分轻微…… 那是因为这个人,承受了所有的撞击力。 蔡宇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才从龙龙的病房中出来。 见到温语柔呆呆地站在一旁,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躺在担架上。 他侧身才见到那上面躺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夏沣。他不禁一惊,他本来就见夏沣的脸色不好,叫他去做检查。看架势是没能撑到,一出门就倒了。他侧头看了看温语柔,一脸的惊恐,看样子也吓得不清。 夏沣不知道是被医生触诊的时候按到了哪儿,还是怎么。突然间又咳了起来,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氧气罩上也被溅上了血雾,身子更是无意识地随着喘咳而颤抖。 “夏队长!” 这时候,跑去安排超波的护士跑了回来,说一切准备就绪。 然后合力和医生一起推着担架和仪器,跑了起来。只顾得上跟温语柔招了招手,“家属跟上!” 在此之前,蔡宇不知道这两个人认识,但是眼前这个状况,很明显…… 蔡宇推了推温语柔,“你先去陪着小沣,我跟龙龙说一下就过去。” 夏沣的意识昏沉,虽然大口呼吸,却觉得空气始终进不到胸部,让他有窒息般的难受。 他的耳边响着很多声音…… 吵得他心烦,想出声但是只是不断的喘咳…… 他好像能听到医生急促说话的声音,好像听到了她焦急的“夏队长”,好像听到了陆少泽在那次任务中,与他争吵…… 全部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除了胸部,他的后背,肩头也因为时间的沉淀开始了钝钝的肌肉的酸痛 手臂一阵刺痛后,他感觉他的身子软了下来,身上的疼痛也远离了…… 耳边的这些声音便全部安静了。 他彻底陷入了深深的黑暗,然而,梦境似乎并没有离开他…… [夏队,谈判专家不能说服歹徒放人,但是让歹徒同意了我们送水和食物上旅游巴士。] [好…… 准备一下,我送上去。] [夏队!我可以去,你不能冒险。] 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 阳光照在他本就一身装备的身上,更加闷热。他和队员的脸上冒着汗水也没去擦,只是一脸焦急地在封锁线外面待命。他们已经和里面劫持了旅游巴士的歹徒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么炎热的天气,巴士的引擎也已经关了,在闷热封闭的环境下,就算是歹徒也应该口干舌燥,现在侵入是最好的时机。 陆少泽却不愿让夏沣冒险。 任务的部署,队员的安排,小队的走位…… 这一切都需要他在。这是陆少泽第一次与自己有了争执…… [你疯了!] [到了里面,需要的随机应变,和近身格斗的能力。] [不管怎样,我不同意!] 对于那天的记忆,渐渐清晰。 [夏队,为了人质和你的安全着想,不能带任何通讯设备上车。] [我明白,攻击的事,交给你了。] 在别人看来他好像是太过任性,弃队伍不理…… 但是,他知道这项任务太过危险,陆少泽的狙击能力最强,他需要他在外面远距离支援。老晋那时候刚进特战没多久,实战经验不多。其他的人,年龄都还小,他不愿,也不敢让他们去冒险。 要说近身格斗,他在警局的成绩是最好的。这一点,他对自己有信心。 “呼…… 咳咳……” 温语柔焦急地守在夏沣的床边。 左肋被撞断,一部分插入了左下肺。因为延迟检查,导致内出血。护士为他做了胸部的引流,现在管子还插在他胸侧。 只是,不久前,他身上的温度开始升高。医生急忙赶来以为是并发症,却并没有发现胸腔感染。翻了他的病例后发现之前入院的时候,也有过这种体温升高的历史,无奈只有以防外一给他开了静脉抗生素。 [他这是属于身体抵抗力过于敏感的反应。] [身体受到任何的创伤,都会引发高热,以此刺激体内的白细胞。] 她抬手用干净毛巾帮他擦了前额的冷汗,却怎么也擦不完。 氧气罩下,他微微仰着头,费力地呼吸着。肋骨的断裂,肺部的损伤,和高热,全都让他呼吸地十分辛苦。见到他要抬起正在输液的手抚在胸侧的引流管,她心一急轻轻拉住,不想手反而马上被他反握。 他的手,很大,平时应该很稳,但是现在微微地颤抖着…… 不像上次在她车里发病抓得那么大力,这次只是轻轻的,甚至有些无力的把她的手牵在身旁。 他的指尖冰冷,手心却有些燥热。 “唔……” 医生并没有开太强的镇痛药,说是要能及时检测到并发症,与害怕掩盖了别的症状。 所以温语柔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遭罪,也什么都做不了。她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坐到了床边,帮他细心擦着上身的血迹。 夏沣突然不安稳了起来。眉头皱地很深,呼吸也渐渐有些急促。 他除去装备,换了便服,在巴士的前面站定,缓缓举高了双手,示意自己身上没有武器。歹徒是叫其中一个旅客为他开的门…… 他把水抬上车后,就被歹徒用抢抵在后脑。他把手举高,任由身后的人搜身。眼睛却不动声色地打探着车里的一众乘客。他见到前排躺着两个身影,座位和地上流着一滩血迹…… 他及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压下了心中翻上来的愤怒,和急促的呼吸。 为什么要反抗…… 为什么要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抗对方的武器…… 为什么…… 不再多等等他们来救…… 车里一双双渴望解救,无助的眼神,刺痛了他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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