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初,今个就在家好好温书啊!娘中午回来再给你做饭!”    “知道了,娘。”    见儿子听话王氏才稍稍放心,径自挑着篮子去后山了,春日野菜肥嫩,正是吃野菜的好季节,挖一些回来包混沌最是好吃不过了。    她们家宴初最喜欢她包的小混沌了,一年到头儿子回不来几趟家,王氏只想多做些好吃的他爱吃的也好补补。    少年人哪个不是正长身体的好时候,书院虽好,可王氏知道儿子是绝对不会听她的偶尔买些好吃食打牙祭的。    望着脚下绿油油的野菜,王氏放下篮子叹了口气,不免又想起了曾经母子两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    小小的人,就蹲在田野里吭哧吭哧的挖野菜,弄的一张小脸满脸灰却是笑盈盈的看着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初儿也长大了,他爹也总算后继有人了。    想起那个清隽烁烁的男人王氏就是一阵感慨,一转眼孩子也这般大了。    初儿争气日后在给他娶房贤内助,开枝散叶一家子开心过一处,她也总算是能放下心中的担子含饴弄孙了。    手上利索的挖着野菜王氏一边心里漫无边际的想着,片刻就挖满了一蓝,王氏看了看晌午的小混沌是够了,这东西挖多了不新鲜,就提着篮子下山了。    小溪边端着槌子洗衣裳的秀梅看见了略略低下头细声细气的打了声招呼,王氏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里正家的小闺女,小姑娘秀秀气气的瞧着倒是和善。    这样貌性情在这榆树村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可王氏却总觉得这姑娘太过小家气儿,不是能抗事的主儿,只粗粗略过一眼点了下头就算了。    “呦~这不是秀才公的娘吗?你这如今也能享受儿子的福了,怎么还出来挖这个?”说着话的是平素跟王氏关系较好的李氏,自打王氏初来乍到李氏一家没少帮衬,加之她儿子张乔在镇里的药堂当抓药童,每月也有几百文钱工钱,家里条件不错,因此腰杆子挺得直,平素又跟王氏关系不错因此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嘿!桂芳你这可就打趣我了,我这好胳膊好腿的哪里就轮得到在家享福了,而且我们家宴初那点津贴还得用来买笔墨纸砚呢,又哪里嚯费的,我们家宴初啊,就喜欢吃这口。”王氏笑笑说道。    李氏笑着打趣了两句,这话说的倒也是,宴初学问好,小小年纪更是颇有天分,日后指定势必要考取功名的人,好在她儿子虽不是那块料,可也不差如今可是家里的主力军呢!    “嗨!你也别谦虚,宴初是个有出息的,赶明个啊!宴初做了大官人有的你的福分享呢!”里正媳妇杨氏也笑着凑趣道。    这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出在他们村,作为榆树村的人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享不享福倒是不打紧,我呀,就巴望着这孩子日后的路好走。”王氏嘴上谦虚着,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她就喜欢被人夸她儿子好,对这个几乎倾注了她一辈子心血的儿子王氏是抱有莫大的期望的,儿子争气这当娘的自然也高兴。    “我呀,不跟你们说了,晌午了还得回家做饭呢!”    李氏笑嘻嘻的赶她“快去吧!可别饿着我们秀才公。”    里正媳妇杨氏也是笑,王氏笑笑挎着篮子返回了家中。    “哎,秀梅帮娘把这衣裳抖抖。”杨氏摆弄着手中的棉布长袍说道,她大儿子如今靠着在镇上开铺子的舅公当班,好歹也是个管事,这迎来送往的接触的都是商户也不能太寒酸了。    再过两天就是大儿子跟东村的柳家木匠闺女定亲了,到时候穿这件气派上也是不差什么的。    柳家姑娘面皮白净身量高挑贤惠能干的,两家又是门当户对,对这门亲事杨氏还是很看重的。    “秀梅?秀梅?……”杨氏望着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女儿皱了皱眉。    “哎!娘,您叫我。”秀梅回过神来有些迷茫的望着杨氏。    “帮娘抻抻衣裳,”    “哎!”秀气的姑娘眼尾低垂,可杨氏却叹了口气。    这宴家啊!不比从前,可不是他们家能攀得上的,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想明白。    秀梅眼角低垂,她又何尝不知道呢!宴初哥是整个榆树村的骄傲,少年英杰恐怕没有姑娘会不喜欢这样清俊斯文的少年郎吧!    他那么优秀 恐怕整个榆树村的姑娘都配不上吧?    “宴初,宴初……”    “哎!娘,您回来了啊!”    瞧见儿子从屋里出来,王氏稍稍松了口气,她就怕这儿子又跑出去所以今个特地没下田,巴掌大的小山村要遇上个人还不是很容易的事。    但是王氏却是不喜的。    宁可拘着也不愿儿子在与那姑娘有什么来往,儿子将来势必会走出这小小的村镇,娶个农家姑娘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能少来往就少来往吧!    “娘,把东西给我,您喝口水吧!”宴初不明所以,接过篮子,就自觉的走到水缸那边洗菜去了。    中午母子两果然吃的小混沌,王氏正待收拾灶台同村的大娃春生等几个年轻后生就来就来叫宴初了。    原来是今日村子里来了个戏班子唱堂会,这帮儿时玩的要好的朋友问宴初去不去,王氏稍一犹豫就同意了。    儿子平日里只知道读书,这好不容易有个朋友过来找他自己也不好阻止,出去散散心也好。    “那你早点回来啊!”    宴初刚一答应就被两人拉走了,无奈只好跟着兴奋的两人走向村口。    也难怪春生大娃这么兴奋,这乡下人一年到头没什么娱乐活动,这每年一度的堂会就是莫大的吸引力了,对于看戏有着莫大的狂热。    那咿咿呀呀的戏文,比鳞次节的辞藻虎虎生风的招式,荡气回肠或豪气万丈绵绵诉与的故事无不让在场的乡亲们如痴如醉。    宴初到的时候大树下已经落座了不少村们,还有那流着鼻涕的小娃靠在娘亲身上眼神晶亮亮的望着台上的武生眼都舍不得眨一下,就觉得台上的将军好生威风啊。    宴初粗粗看了一眼是大将军霍骁云大破狄云的故事,当年一举调虎离山守株待兔瓮中捉鳖打的狄云落花流水,夺回数座城池,大快人心,从此不敢来犯我大周边境。    人们为祭奠大将军的威名,在民间也编撰了数个关于霍将军威名赫赫的本子,至今广为流传,而今日的这出戏应该就是大将军大破江城的一段。    台上武生生词慷慨的叫骂着,可宴初却有些不以为然,虽然未曾见过霍大将军的相貌,可宴初却觉得似那等顶天立地的英雄应该是满身正气气势恢宏的,这等咿呀怒目的却演不出将军风采。    “娘,大将军真的是长得身如小山,满脸胡子吗?那胡子那么长打仗不会绊到自己吗?”旁边的青头小娃睁着一双发亮的眼睛疑惑道,却登时挨了他爹一个巴掌。    “臭小子!你懂啥?人家戏文里的大将军就是这样的,那大将军当然也长成这样了,这才威武呢!把狄云蛮子吓得屁滚尿流的,你说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那狗子长大了也要当将军!上阵杀敌!”小娃小手捧着脑袋一双眼睛却是更亮了,望着台上虎虎生风耍着大刀的将军目光充满憧憬。    听着后面小娃的童言稚语宴初暗笑,身边的春生大娃早就眼疾手快的找了个空地坐了。    憨直的脸上如痴如醉的神情跟场中的村民如出一辙。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宴初一扫一眼就捕捉到了小姑娘的位置,娇娘正跟着自家娘亲专注的看着台场的戏文,感受到一股胶织在身上的视线,偏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下围的少年,少年晶亮的眸子看过来,娇娘忍不住抬眼回了一抹笑。    少年嘴唇微动说了句什么,娇娘忍不住垂眸看了看身旁看的入迷的刘氏默默攥紧了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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