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天光微亮刘氏就带着闺女托老郭头拉着何树根去往了镇上，坐在铺的厚厚的牛车上望着甚蓝的天色，沁凉的微风拂过，娇娘红着鼻尖伸了伸小手压了压爹爹的被角，听着耳边的说话声，心里也不禁对这位名医生出几丝期盼来。　　　　“何家妹子啊，我打听过了，这从杭州城来的名医确实往咱们这儿来了，前个还有人特地从沛县赶过来看诊呢！不过我听说啊！……这苏大夫医术卓绝，脾气却不大好，看诊还得看人家心情好不好，有些人排到十天开外都排不上号呢！”　　　　老郭头渍渍称奇，心里也不由嘀咕开来了，这苏大夫的名气是不小啊！就算是这样都有人拿着重金千里迢迢跑过来看诊呢！　　　　连着近几日他的生意都好了不少，这在城门口一走一过帮着拉拉货物行李能多挣好几文铜板呢！　　　　“那苏大夫的医术真的很好吗？”娇娘听了杏眼不由微微发亮，望着小姑娘期盼的双眼老郭头不由兴奋的拍了拍胸脯说道。　　　　“那是！我亲眼瞧见的，一个富家公子被打的就剩一口气，横着进去的，竖着出来的，过了没几日就活蹦乱跳的了，那医术肯定厉害啊！听说那当朝的王爷都是他给瞧好的呢！”老郭头摇头晃脑的甩着小鞭子娓娓道来他那些个知道的消息。　　　　对一辈子窝在山里头没见过啥世面的老人家来说，这皇上底下就是王爷啊，那权利地位可是大了去了，能把尊贵的王爷都治好了那本事肯定大了去了！　　　　说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也不为过了。　　　　就是这诊金也太贵了！一般人可是看不起的，瞧了瞧母女两发亮的双眼，老郭头又是忍不住一叹，这何家的啊，可是变卖了所有的家财田地，也不知道人能不能医好。　　　　瞥了一眼挺着个大肚子的刘氏老郭头又是忍不住摇头，这肚里还一个小的，这树根要是真没了这娘几个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心里不由暗暗期盼这苏神医真的能把这树根治好。　　　　老黄牛赶到城门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又按着老郭头指的方向赶到驿馆的时候大门还没开，门口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布衣小厮裹着厚衣等着。　　　　娇娘的脸蛋也有些泛红，春夏时分北方早晚温差大，早上总是要多穿些避寒的。　　　　刘氏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正值害喜怕耽误赶路早上就没敢吃东西，这一会儿胃里泛酸已经很不好受了。　　　　接过闺女递过来的水囊啃了几口饼子这才缓过来，神色好了些又给车上捂着严实的何树根润了润嘴，这才顺着娇娘的搀扶靠着墙根坐下守着。　　　　老郭头就把牛车赶到边角牵着，给了黄牛两根带着污泥的萝卜嚼着就盯着远处看着，这驿馆三不五时关门又没个准信，但也有不少人家排着的，来得晚了连个号都排不上。　　　　等人的不少，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厮居多，瞧见这几个穿着寒酸的乡下人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既不靠近也不正眼瞧。　　　　心里呲笑乡下人不自量力，不欲在神医家门口闹事，又转过头自顾自的拉帮结派侃大山去了。　　　　乖乖，这天儿是越发的冷了，瞧着阴呼喇的，可别再下雨了，还得打着伞求诊，合着奴才秧子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吧？　　　　这都等了几天了还没人开门，这些小厮也不敢上前去敲门，只百无聊赖的坐在坎子上鼓吹各自的主子碰上合意的还会多聊几句。　　　　两拨子人分成好几个集团这可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不过娇娘他们的运气还算好，在老郭头客气的接过第二张饼子的时候驿馆的大门终究开了。　　　　门口等着的小厮顿时一窝蜂的就上去了，老郭头赶忙擦了擦嘴踹下饼子跑了上去，娇娘仗着人小挤吧着过去了，不甚踩到一个小厮的脚还挨了一瞪，不过她也顾不得了。　　　　张口就冲着站在门外趾高气昂的门童喊道。　　　　“求见苏大夫！麻烦您了求见苏大夫！”　　　　少女清脆的声音泯灭在喋喋不休的求诊声中，就在娇娘心下着急意欲往前的时候，那一脸高傲的门童还真正眼看她一眼。　　　　登时把娇娘激动坏了，随之就是一呆。　　　　望着面前正对着她的这根手指娇娘心下还有些懵然。　　　　“就你了！带上病人跟我来！”　　　　其他人顿时不干了，吵吵嚷嚷着不公平，明明他们先来的怎么就让她先看了？　　　　这不合规矩！　　　　那门童也是个性子倔的，当下一甩袖冷笑道。　　　　“我们先生看诊还需要规矩吗？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不满意大可离去！今个就这一位病人其他人等都打道回府吧！”　　　　“哎……凭什么啊？这不公平啊！”　　　　“是啊！哪有这样的！……”　　　　“我们夫人可是排了六日了六日！这不涮人嘛！在排不上号今个又得吃挂落！”　　　　“是啊！……”　　瘦小的门童理都没理这帮抱怨不跌的小厮，瞅着娇娘怔楞的模样神色有些不耐。　　　　“到底还要不要看诊了？说了怎么不动？”　　　　“哎哎！这就来！这就来！……娘！”娇娘这才从馅饼中清醒，心下惊喜赶忙帮着老郭头一把将何树根背起来进了院门。　　　　只余几个脸色难安的小厮们抱怨连连，心下暗骂这死穷酸的好运道，这门童眼瞎无脑。　　　　只等着一会儿没钱就把这娘两赶出来，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脾气古怪的苏大夫非但没有恼怒的把他们赶出去，反倒认真的诊了起来。　　　　隔着帘子娇娘看不清苏大夫的长相，只有那道挺拔如松清烁隽秀的背影显现着苏大夫的身形。　　　　刘氏紧张的攥着闺女的小手，一双清凌的眉眼紧紧的盯着室内。　　　　不过多时这苏大夫才从室内走出来，娇娘这才有心思抬眼望去，这个传闻中医术高明的苏大夫确是个面无白须，衣衫不染的中年男子，端肃脸一瞧就给人一种不好相处之感。　　　　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桀骜不驯。　　　　“颅内瘀血肿块已经打通，待老夫开几幅方子熬了喝一阵子便好。”苏大夫简易言骇的说完闲闲的撇了一眼这一脸紧张的的母女两转身就走。　　　　他这可忙着呢，这人情还完了他得赶紧的去老伙计那讨要好处去！　　　　这么雷厉风行的看诊方式让心情沉重的母女两个都有点懵，互相看了一眼又赶忙的跑到内室去看，果然见原本面色青灰的何树根脸色恢复了几丝红润。　　　　胸膛的起伏也不再是弱弱的，兴许是刚扎过针的缘故，眉心还微微的跳了跳，人虽还未醒可这样子已经明显和缓了很多了。　　　　刘氏这才不得不相信自家相公是真的活过来了，不由的眼底湿润默默攥紧了闺女的小手，母女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本以为希望渺茫了谁知道峰回路转，刘氏心下激动，想道谢吧，正主还走了，只得忙不迭的招呼娇娘把银钱拿出来付了。　　　　谁知道娇娘递过去的时候那门童却毫不留情的摆手拒绝了，娇娘顿时心下就有点忐忑了，连刘氏都有些面上不好看。　　　　这是嫌少了？　　　　“我们先生说了，今个心情好，就不收你们诊金了，看完诊就赶紧的带着人走吧！”门童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有些抽搐，自家先生可真是厚脸皮，明明再贪财不过了，还偏偏给自己找个借口洗白，可真够没节操的了。　　　　咳咳……　　其实他们先生本来也没啥节操的，　　　　“哎呦！先生大恩大德民妇没齿难忘啊！真是好人啊！医者仁心！”　　　　“先生高义！”　　　　望着面前一大一小真心实意的感谢，门童有些压力山大了，嘴角不由扯出一丝微僵的笑意，心想高义个屁！　　　　自私又任性这就是他们先生的真实写照，要不是当年幸运的治好了左王爷的病情，恐怕现在他们医馆的大门都被老百姓的烂菜叶子砸的稀巴烂了。　　　　摊上这么个不医者仁心，又贪吃贪喝死洁癖的先生也不知道他上辈子积了什么福哦！　　　　指望他救苦救难还不如去求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