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且不说那花灯意境深远的楼阁深深果真助李家小姐在老祖宗面前拔得头筹，就说那乌鸦发上簪着的翠缕彩雀登枝头面就够亮闪一干姐妹的眼了，面上灿灿，实则妒坏了心肠，把个丝绢帕子扭得跟个麻花似的。　　　　老祖宗可真真偏心，谁不知道这幅头面是出自京城最大的翠缕阁，京城里许多达官贵人都去那购置，但凡上了些身份的装面里头就少不了这出自翠缕阁的头面，不单单是一种趋势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更别说在这小小的偏远城镇了。　　　　老祖宗却独独给了大姐儿。　　　　对这些自小就居住在这小小镇子上来说，就是京城的一针一线都显得分外有格调，也难怪她们这些见识不大的姑娘们会这般眼热了。　　　　不过都是些庶出当着老祖宗的面也不敢放肆，只干干的笑着嘴里不咸不淡的奉承着嫡母嫡姐，心里却酸的咕噜噜冒泡。　　　　怎么就没让她们投生到当家主母的肚皮呢？　　　　对于这些姐妹的心思李家小姐也不甚在意，府里有个庶妹就罢了，那些个姨表亲的姊妹们又算什么？　　　　不过做客罢了！她是李家的正牌小姐，自当与旁人不同些，自小母亲便教导闺阁女儿事，她素来自诩气度，自然是不计较这些的。　　　　且不说李府的暗潮汹涌吧，但说这次摆摊子宴初的确赚回了不少银子，又有何家还的一百两银子，次日宴初就揣着怀里的银票将那祖传玉佩从当铺里赎了回来。　　　　王氏也总算脸色缓了下来，在瞧儿子不知辛苦扎了多久花灯，这下子是再多的气也散了，面上总算带了点笑，也给儿子个好脸儿。　　　　见母亲总算高兴了，宴初也总算松了口气，他娘这么多年还不曾这般动气过，如今也总算不在郁郁寡欢了。　　　　八月十五何家也总算过了个圆满节，何树根身子好转，刘氏胎里安稳，一家子也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在这满月清亮的日子里，一家人坐在院中，品酒吃饼赏月倒是圆满。　　　　而中秋节过王氏就收拾包裹亲自送儿子到镇上书院送行了，王氏一向对着尊师重道很是看重，特特的包了饼子，装上带着进了书院答谢涂夫子山长对她儿子的悉心教导，圆圆的月饼，更代表着一颗望子成龙慈母的心。　　　　涂夫子也是不客气，即是学子家人的一片心意，他也不会拒绝，一时间家里倒是不缺月饼了。　　　　涂夫人不大爱吃这甜腻味道，便腾出来赠与书院里的学子们，倒是解决了一部分难题，毕竟这中秋节送的最多的自然是月饼了，而自家迎来送往的月饼倒是泛滥了。　　　　本来中秋月又得了副精贵头面李家小姐还想着答谢一番那小贩呢，特地派了翠屏抓了几粒碎银子去赏，没想到小丫头回来了却告知那摊主早已收货缴了租金，已经家去了。　　　　李小姐也只是略略遗憾便罢！　　　　可没想到今日又竟会在此处看到这人，看着眼前一晃而过的俊秀身影，李家小姐神思有些恍惚。　　　　这人……竟是这个样子的……　　　　“小姐！那不是……那不是那个卖灯笼的小贩吗？”他竟会是这个样子的！　　　　这会儿丫鬟翠屏小嘴都忍不住张大了，竟是万万想不到，她不过是陪着小姐出来买些脂粉竟会在这看到那日的小贩！　　　　瞧这一身行头，青衫白袍的端的好个芝兰俊秀，翠屏是万万不能将这清隽如松的书生与那日的小贩比较的，可事实就是如此。　　　　“怪不得……”这会子也不得不佩服自家小姐的深明远见了，这小贩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小姐，你看那书生的衣袍好似书院中人，那边角纹着花纹的。”翠屏指了指那渐渐远去的背影说道。　　　　虽然这书生白袍加身可从下摆就能看出来那里袍衣角是纹了花样子的，他们少爷也有一件，不过少爷不务正业平日里穿的跟个花孔雀似的，混了几日书院就被夫子赶出来了，夫人羞愧就给收了起来，到现在都没拿出来呢！　　　　想起那个不争气的大少爷，翠屏就忍不住直摇头，书院混不下去了，老爷就请了个先生在家里教导，可她看着大少爷也不是个听话的，阳奉阴违的惹得老爷都不管了。　　　　“竟是他……”姑娘一双端稳的眸子微敛，转回了眸子，红唇微抿眼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走吧！”望着面前的铺子，李小姐语气淡淡。　　　　翠屏收回了视线，急忙的搀着她家小姐进了这间芳草阁。　　　　宴初浑然不觉这萍水相逢的一幕给李家小姐带来怎样的冲击，他此番前来也是为了给自家母亲在购置一瓶风油精罢了，进来天气渐凉宴初不免担忧守着乡下的母亲，惦记着母亲的腰痛症，一早就下山来购置了。　　　　哪里就想得到在这碰到那日执着买灯的小姐呢！　　　　因而也没放在心上浑然不觉的揣着瓶子行去了山上，行了一个时辰才到书院门口，却在看到山口站在树下的姑娘眉目微微一皱。　　　　李杏花已经不知在此挎着篮子等了多久了，瞧见来来往往的一身学袍的学子也不由暗暗脸红，有那口上花花的公子，瞧见这娇滴滴的小村姑还忍不住嘴上调侃一番，惹得小美人娇羞无限，低头不语。　　　　李杏花小脸绯红，眸子却怯生生的打量着，对这一身斯文的学子倒是心有好感。　　　　远远的瞧见那抹挺拔如松的身影走过来，李杏花不由精神一震，赶忙的抹了抹松散的碎发迎了上去。　　　　“宴初哥，你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在书院呢！没想到在这看见你。”李杏花心里高兴，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面前，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也不枉她端着篮子等了这许久了。　　　　没有对视少女晶亮的眸子，瞧见四周三三两两经过的学生，宴初不免暗暗皱眉。　　　　“李家妹子，你怎么会来这里？李大娘知道吗？”看了看少女怀里的野菜篮子宴初就更皱眉了，她该不会就在这卖了一整天吧！　　　　触到少年打量的目光，李杏花也有些不好意思，扒拉了一下盖着篮子的布说道“我也是出来卖点野菜头贴补点家用，你也知道的，我娘她近来身子不大好，我就想着出来赚几个钱给我娘补补身子。　　　　李家婶子的风寒之症宴初也是知道的，近来秋季寒凉难免吃一些苦头，可望着面前含羞带怯的少女宴初心下又有些不解。　　　　这书院门口素来是清净之地，小贩不多，送菜也是书院女眷内定，这要赚银子在这儿可是挣不了几个的。　　　　“日头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省的婶子惦记，”　　　　没听出少年语气中的淡淡，李杏花反倒雀跃极了，忍不住眸中带了点笑意抿唇，　　　　“我知道宴初哥关心我，也出来一天了，你还没进食吧？恰巧今早上我娘做了米糕，还软嫩着呢！这个你留着吃罢！”说着一双小手就从篮子里掏出一个方帕包裹递到了少年手中。　　　　……　　少年皱着清俊的眉望着手上的一坨绣着小雏菊的方帕抿了抿唇却没动，眉心的疙瘩半天没松开，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只好一甩手扔到了桌上，转身取了本经义看起来。　　　　这小姑娘的玩意儿实在不好收，改日回去之时还是找时间还给她罢！　　　　明亮的光束倾斜照耀在少年认真的眉眼，分外清俊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