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热闹的时候，还数是春节过后的赶集。 不管家贫家富，在家里过了年之后，大家伙们的脸上，看着都是高兴的。 更别提因为春节的闭市之后，初次的赶集，那简直就是人山人海的盛况。 这时候，街上往往，就会出现一些特别招小孩喜欢的手艺人。 往往推着的推车上，放着点燃的炉子，以及一个黑乎乎，看着怪模怪样的铁球。 三五成群的孩子，衣兜前兜着一小袋的玉米或者陈米，跌跌撞撞的在他们身后，有一步没一步的紧跟着。 这些手艺人，是专门爆炒米花的。 过年节的时候，上门做客的亲戚宾客们不少，需要的糕点零嘴也不少。 比起那些号称便宜管饱，却粗制滥造的糕点来说，像是这样简单的米花，反而更容易招来小孩的喜欢。 而且往往一小把的米粒，就能够爆发成一小袋的米花，吃着也不怎么占肚，即使爆好了米花之后，还要给手艺人一点加工费，却也比买糕点要划得来的多。 因此，每每看到爆米花的手艺人出来了之后，街坊四邻的，就都围了上去。 爆米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把米或者玉米放入铁球里，密封好了之后，再把铁球架在碳炉上，手艺人就坐在小凳上，右手扯着风箱，左手握着铁球的柄，把它摇动着在碳炉上，不断的旋转着。 往往这时候，手艺人手臂上那青蓝色的青筋，就越发的明显了起来。 不知道转了多久，眼看着已经转动到差不多了的时候，手艺人这才会把铁球从架子上卸了下来，放进麻袋里。 每每到了这时候，周边围着的众人，下意识的，就用手捂住了耳朵。 果不其然，在‘砰！’的一声巨响打开后，爆好了的米粒从铁球里蹦出，像是下雨一般的落在麻袋里。 原本小小细长的米粒，现在一颗颗膨胀鼓大的像是黄豆一样，因为在爆米花的时候，往往还要再加点糖进去。 因此吃起来就会略带甜味，一小把的米粒，就能换来一大袋子的米花，爆了满满一口袋的米花，也不过要收五文钱的加工费罢了。 有些家贫的小孩子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候，那些散落在麻袋外的米花，虽然落在石阶上，但是洗洗，还是能够吃的。 而且运气好的时候，往往还能够得到旁人送的一把米花。 故此，推车边的孩子，往往是围的最多的。 于洋带着沈秋娘，也挤在那里，爆好了的米花，几乎是周围每个孩子，都塞了人手一把。 便是这样分完了之后，最后拿回来的米花，还是有着大半的袋子。 爆好了的米花，看着多，其实装在袋子里面轻飘飘的，像是棉花一样，没有多少重量。 两人一高一矮的前后跟着。 于洋把袋子抗在自己的肩头，拒绝了沈秋娘想要一起抬着的请求，只叮嘱着她抓紧自己的衣角，可千万别被人群给冲散了。 这类似于叮嘱小孩一般的话语，却莫名的让沈秋娘面上，露出了几分的笑意。 她有点紧张的拽紧了于洋的衣袖角，眼睛的余光，下意识的，就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潮。观察到没有人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之后，许是一时冲动，竟得寸进尺的，轻轻把手指，勾在了于洋的腰带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 沈秋娘的手指刚刚顺着于洋精瘦的腰线勾住了腰带，身前的他同时，就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扛着袋子的人影，立时顿住了自己脚下的步伐，却半晌都没有说话，直到沈秋娘有点意兴阑珊的想要把自己的手指，复又从于洋的腰间收回后。 却意外的，被身前人那宽大的手掌，盖拢了住。 “别动。” 声音虽轻，却奇怪的带上了几分嘶哑的感觉。 再感受到那附在自己手上的那一股温热，方才还能够大胆调皮一把的沈秋娘，突然，就觉得脸上和心口，都跟着发热起来。 也顾不顾得于洋看不看得见，本能的就点了点头，顺势，又把手重新放了回去。 同样的动作，两人此刻，面上却都又同时带上了几分红晕。 就这么一步一挪的，走出了人潮。 沈秋娘全程都不敢抬头，方才那一刹那的大胆，似乎已经把她全部的勇气，都给抽走了一样。 此刻，跟在于洋宽大的背后，鼻尖依稀能够闻见他衣物上，那淡淡的皂角味。 和自己身上的一样。 衣袖角不起眼的地方，还有自己帮忙缝补时，偷偷摸摸留下的一个‘秋’字。 也不知道这个呆子，到底有没有注意到。 腰带，发带，鞋子，于洋身上的每一件东西，不是自己做的，便都是自己帮着采买的。 许是小孩子的独占心思起了作用，她总喜欢悄悄的在那些东西的角落里，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印记。 虽说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告于沈父知道，但是这样悄悄的恋爱关系，却让沈秋娘觉得忐忑的同时，又有着几分的激动。 他的衣服是自己做的。 他的鞋子是自己纳的。 他的发带是自己编的。 他的荷包是自己绣的。 就连他这个人，那也都是自己的。 这样奇异的想法，愈加清晰的同时，却让人越发觉得害羞了起来。 脚下，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于洋的步伐，步步踩在了于洋的影子上，全身都笼罩在了于洋的阴影里。 明明比自身要小上几岁，但是自己却仅仅只到了他的肩头，到底还是该说男孩子果然是和女孩子，不一样的吗？ 脑海里胡思乱想着，各种奇异的想法漫天飞舞。 勾着于洋腰带的手指，时不时的，就会碰到他的后腰。 每每一碰到，于洋就会微微顿下脚步，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进，但是耳尖的那一抹嫣红，却是连小麦色的皮肤，都遮盖不住的。 看着这样‘诱人’的于洋，沈秋娘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又加快了几分。 等到两人走到了面馆的后门，也不过是刚到晌午的时候。 她有点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头一次恼恨起了脚下的道路，怎的这般的短暂？！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于洋走到了后门之后，就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的，悄悄长出了一口气。 虽说面上不显，但是两人认识久矣，这么细点的细微变化，沈秋娘还是看得出来的。 当下，脸便鼓鼓囊囊了起来。 于洋瞅着她的样子，下意识的在背后，捻了捻自己的手指，忍住了想要上前掐一掐的冲动，转而以手做拳，抵在嘴前。 “咳咳——时间不早了，想来师父也已经等急了，我先把米花放到后厨去，你快去吃饭吧。” 说完，也不等沈秋娘回话，抱着米花就离开了后门处。 徒留下沈秋娘一人，一边往着自己房间那走，一边小声的嘟囔着。 “什么嘛——每次都这样，哼。” “臭于洋，笨呆子，哼，我才不！不——”明明都说到了这里，却半天都吐不出剩下的话语。 好半晌，这才有点愤愤的改了口，“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嘛。哼——” 一步一挪的往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一边碎碎嘴的念叨着。 有点孩子气的举动，在转过转角，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之后，立时就惊站在了原地。 “父，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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