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正经一点的前言……有句话说“明亡始于万历”,“妖书案”、“红丸案”、“梃击案”……明神宗朱翊钧在位的四十八年,他的后宫,他的那些美艳绝伦的嫔妃、性格迥异的皇子们,曾经展开了一系列让人瞠目结舌的凶狠争斗,然而时过境迁,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当时的那段历史,以及那些牵涉其中的人们,实在是让人唏嘘叹惋,我们故事的主人公邹妤,便是生于这乱世的一个小女子,她天真率性、敢爱敢恨,无奈却牵扯入了一个又一个漩涡中,与“一月皇帝”朱常洛、“福恭王”朱常洵展开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纠葛……不正经一点的前言……嗯,别被前面那一段震到,那不过是吓唬人的哈……欢迎来到《邹妤传》,这是我尝试的第一部以宫廷为舞台的小说。有关万历的电视剧以及同类小说实在是太多太多太多啦……然而我还是对这个题材十分感兴趣,虽然我不是学历史科班出身的……不过我不在乎哈!文中很多的人物都在历史上存在,他们的结局,我做了很多的功课,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查询了百度百科的各个词条(众观众:这就叫做了很多功课?!)我会尽可能地尊重历史,比如文中涉及的历史人物的死法和死亡时间(阎王叫他三更死,绝不拖延到五更),服装器皿饮食等内容,我也尽可能参考些文献,但可以想见,必定会是错漏百出,还请各位轻喷(喷了我大概还是不会改吧,哈哈)。我已经设计好了故事大纲,以及重要情节发生的节点,但具体的发展,还是会有变化的,各位如果希望看到什么情节,那么我是可以加进来的(但结局是不会变的啦,不管中间怎么绕,都会绕回我已经设定好的结局哈)。  第一章白鲢鱼    邹妤的原名其实是“邹鱼”,后来双亲殁了,又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她便改了名字。她出生的那一日,正是万历十二年的正月二十七,那天清晨,江边一早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雪。  那天天气正冷,江水已经冻成了数米厚的冰面,刺骨的寒风仿佛要吹到骨头里一样,捕鱼人搓搓冻得通红的双手,然而脸上的笑容却是掩不住的。  “看,网子动了!”有人喊了一声。  捕鱼人们兴奋异常,各个搓着手,一颠一颠地朝着冰窟窿跑来。一条大约有十二斤重的白鲢在冰面上扑腾着,众人欢笑着。  “邹庆,这第一尾让我吧?”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说道。  “去去!”邹庆瞪了他一眼。  “呵呵,我逗你的!”汉子拍拍邹庆的肩,粗砺地一笑。  江边人对“头尾鱼”有着谜一般的迷恋,甚至逢年过节,会有大户人家花重金买这头尾鱼作过年的彩头。这次这头尾鱼,邹庆是绝不肯让人的,他要把这最好的鱼,献给他那生产不久的妻。  邹庆用木槌猛击那活蹦乱跳的可怜虫后脑。白鲢放弃了最后的挣扎,静静地躺在冰面上,冰面上血迹斑斑。  众人发出感叹,这真是一尾好鱼,清晨的头尾鱼,有“吉庆有余”的好头彩,偏偏这一尾还是如此的硕大鲜活,除夕将至,这样的好物恐怕千金也求不来。  “这么好的鱼,不卖可惜!”有人发出喟叹。  今日邹庆并不打算把这头尾鱼卖给达官显贵之家,他更愿的,是将这一尾好鱼献给他的妻女。这天是他的女儿鱼儿的“满月”。  窗外大雪纷飞,此刻,邹庆的妻子萧氏正在床边轻抚着女儿,一个月前,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她疼痛异常。生女儿的过程并不顺利,她哭号了整整一夜,汗水把床和褥单都弄得精湿。  她当时气息奄奄,恍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终于把女儿生下来。这是她生平头一回做母亲,她虚弱异常,然而心里又是万般地欢喜。  她早把自己认定成一个罪人,一个将死之人了。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有这一刻,她的眼角沁出了欣喜而悲伤的泪。  在恍惚中,她的眼前又出现了王皇后那张凄然的脸。  原本放下的心忽然又收紧了。往昔的噩梦再次重现,历历在目。  王皇后,那个曾经威武到不可一世的女人,颓丧地陷在那紫檀木的座椅上,原应柔绵纤软的缂绣织锦座褥,此刻却仿佛生了钉一般,刺入她的皮肉,让她感到钻心的疼。  王皇后的身体病弱,原本她该有个孩子,可是不到两个月就掉了。她原本温和些的性情,因此有了很大的改变。那些日子,王皇后时常会砸碎碰到她眼前的茶杯,或是无缘无故责打宫女。  王皇后在宫里病着,觉得沉闷,听说北城的定府大街有一家点卖些有趣的玩意儿,王皇后当即决定,让萧氏和太监小禄子和她一同前去。  萧氏一听小禄子,身体猛地一颤。这倒让王皇后摸不清了:  “怎么,你怕他?他莫非还能吃了你?”  萧柔有苦难言,她闭上眼睛,把头几乎埋在胸脯里:  “奴婢即刻就动身……”  王皇后面无表情,她连一个敷衍的笑都懒得做。她根本不必敷衍,萧柔身为奴才,再有难处,也绝不敢忤逆她的想法。  大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街边的油锅噼里啪啦地炸着面食,佩带着艾叶的孩子们到处嬉闹。萧柔胆战心惊地在北城的定府大街上,身后是小禄子。  小禄子是王皇后身边的红人,虽说是个太监,却仍旧是有一双圆溜溜亮闪闪的眼睛,特别是见到面容姣好的宫女,便一转也不转了。  此刻他在她的前面带路,眼神里满是不怀好意。  萧柔不总出宫,因而只好跟着熟路的小禄子前行,天色渐渐暗下来,身旁的人越来越少,她手里捏着王皇后要采购的东西,额头上渗出颗颗汗珠,这条路,并非来时的路。  那天两人出去了好久都没有回来,再后来等到夜深的时候,有黑衣人偷偷摸摸地押送了两个人,来到了坤宁宫后院的一个房间。  王皇后气得捶椅:  “糊涂!混账……”  萧氏长跪在坤宁宫那冰凉的青石砖上,抖若筛糠,一旁的太监小禄子也是如此。原来,小禄子一时“情不自禁”,对萧氏作出了疯狂的举动,他要她做他的“菜户”……  所谓“菜户”,大概是从汉代开始的,宫内宫女和太监无法正常择偶,只好结成挂名夫妻。男子若是入宫做太监,必须经过那“去势”的手术,断了那命根子方才可行。所谓“食色性也”,孽根虽断,心中的欲望却断不了。宫里得势的太监,由于金银多得很,往往喜欢到窑子里寻求点刺激,奈何有金山银山,他们却不能像正常男子那般行周公之礼,长此以往,便生了一股乖戾的癖性,比如喜欢以虐待与□□为乐。青楼女子尚且对他们不屑,以“老公”作蔑称,何况萧氏还是王皇后身边的红人,她的心性,又哪里肯作范?  萧柔虽然有些姿色,但她一向老实本分,从没有朝一日被皇帝选上的念头。至于委身于一个狂狷之徒,与小禄子这种獐头鼠目,满脑子坏水儿的公公结成“菜户”,更是她死也不肯的。  那一天,薛公公将萧柔压倒,萧柔又羞又气,凌乱中从头上拔下钗子,用力朝小禄子的左肩刺下去,小禄子如同杀猪一样地号叫起来。鲜血染红了他的宫服,也染红了萧柔的胸脯……  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很快王皇后便让手下把他们俩带了回来,王皇后望着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两人,简直是震怒。  茯苓姑姑颔首,她是王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小禄子作恶多端,她是一心想要把他除了的,然而她还一向与萧氏要好,投鼠忌器,只好这次帮着求情,便宜了这个太监。  她忖度到王皇后的气愤,知道现在求情可能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于是福了一福,轻声问道:  “小禄子和萧氏作出此等事来,确实糊涂!也让坤宁宫白白受到牵扯!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娘娘要不要让司礼监……”  她故意强调了“坤宁宫”与“牵扯”二字,果然,王皇后警觉地摇摇头:  “不可!这事儿不能让司礼监知道!”  她倒不是心疼萧氏,而是想到了自己的处境:“菜户”的事儿毕竟还是宫里的丑闻,传出去了,影响不好。此时的王皇后正是小产没多久,身子抱恙。皇后娘娘没有生下皇子,这样的事儿虽说没人敢明说,然而王皇后给自我施加的压力,便已经是比天还大了。更何况,宫内眼下郑妃得宠,宫里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坤宁宫,如此情形,只好把事情压下来。  萧氏把头埋得低低的,她不敢抬头,更不敢看王皇后,她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等待着王皇后嘴唇微张,发号施令的那个瞬间……  ……  “娘子,娘子……”  邹庆温和的声音传来,萧氏惊醒,发现自己已经睡着多时,邹庆望着妻子,心生疑惑:  “又做噩梦了?”  萧氏摸摸自己的脸颊,摸到了冰凉的泪水,她又在梦里哭过了:  “我……又想到了以前一些可怕的事儿……”  丈夫温和地拥住她,轻轻地安慰:  “别怕,有我在……还有我们的鱼儿……”  “鱼儿?”萧氏有些吃惊。  原来邹庆今日捕到一尾大鱼,他一时兴起,觉得这大鱼一定能给女儿带来好运,借着今晚满月的庆典,他便决定宣布这个名字。  萧氏又气又笑:  “‘邹鱼’?不好不好!若是舌头伸不直的,恐还得念作‘周瑜’;再说了,有哪家的女孩子是取这么个名儿,太怪了!”  “娘子有所不知,咱们这种贫贱人家,倘是给孩子取个太大的名儿,就怕压不住呢,‘鱼儿’虽然粗鄙,可是却能保咱们的宝贝女儿一生平安。”邹庆想了想,“……不过,娘子既说不好,我就再想一个……”  “别……”  萧氏温和地拉住了丈夫,她转头又看躺在襁褓里的女孩。  鱼儿,鱼儿,鱼儿……她喃喃地念了一遍又一遍,她的眼角再一次湿润了起来。  除夕还未到,小渔村的年味已经很足了,小孩子们欢闹着,时不时地炸响一个炮仗,夜已经深了,邹家的灯火依旧亮着。  清晨捕获的那条白鲢,经过萧氏的手洗净了,切块,油煎,加了炒香葱姜蒜,再加少半瓢井水慢炖,煎得金黄的鱼肉躺在的翻滚的汁水上,引得桌旁的大汉们食指大动:  “嫂子,还没好啊!”  “快好了!”  萧氏望着锅内的汤汁基本收干,便知道大功告成了。码盘,送上桌,满桌子的人都是不住地称赞:  “邹大哥,你行啊!”  “只可惜是个女娃,要是个小子……”  “我可不嫌弃。”邹庆憨厚地一笑。  又有人搭腔:  “就是!更何况两口子来日方长,还怕再没有一个……”  众人大笑,萧氏羞臊得红了脸,赶紧把身子背对众人,邹庆笑骂道:  “头尾鱼都堵不住你的嘴!找捶呢!”  “哈哈哈……”  众人还在吃喝,杯盘狼藉,萧氏则心思不在此,她抱了鱼儿,找了张小木凳子坐下。  鱼儿这孩子已经能睁开眼睛了,她望着娘亲,露出灿烂的笑容,萧氏心里甜甜的。  油锅里迸裂出一个油星子,萧氏的手指上马上出了一个青溜溜的水疱,疼得钻心,仿佛就是这一瞬间,她忽然又跌入了那地狱般的过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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