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穿过废弃的钢铁厂,随处可见的垃圾堆和丛生的杂草交错杂陈,两只斑点鸟跳跃着穿过灰蒙蒙的草地,相互之间还打着口哨,北面的那道围墙原来应该是雪白墙漆的,但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已经变成了一种灰黄的颜色,上面还有各种色泽斑驳的人为图案,有的如牲畜粪便的褐黄色,有的如人体擦伤后的青紫色,像是在记录一段段悠长的有着种种故事的岁月。 一条巷子里。 24岁的肖鸣予胡子拉渣地穿着藏青色T恤,浅蓝色破洞牛仔裤,嘴里含着一支烟,身子靠在水泥墙上,一只脚撑着墙,姿态极其慵懒地吹出一大团白雾。 这时,一个穿着打扮都很斯文的眼镜男从远处走过来,胸前还戴着记者证。 肖鸣予扔掉烟头,低下头,看着它在自己的脚下分崩离析。 “嗨,鸣予。”眼镜男拍了一下肖鸣予的肩膀。 肖鸣予从裤子口袋拿出一个黑色内存卡,交到眼镜男的手上。 “这次又是哪家?”眼镜男脸上堆起笑,露出好看的牙齿。 “长丰国际酒店。”肖鸣予微微抬起下巴,一束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极具颓废的魅惑。 “嗯?不是还在建么?” “嗯,钢管和扣件现场取样检测结果均不合格,还有整个项目一开始就是违规操作,所有的证据资料都在这里面,收好了,时间紧,我没来得及备份。”肖鸣予用手擦了一下渗血的嘴角。 “又被打了?还有哪伤着了,碍不碍事?”眼镜男不冷不淡地关切道。 “唔,没事,我先走了。” “喂,给你钱。”眼镜男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信封里装了十张百元大钞。 肖鸣予回过身,接过信封,扬了扬,表示感谢,然后离开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光圈里。 一辆灰色的车疾驰在空无一人的乡间小路上。 在看到竖着的一个指示牌上写着的“宝济村”三个大字时,肖鸣予原本冰冷如霜的眸子里有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条杂乱却热闹的商贩街。 肖鸣予一副小痞子姿态地走着,这时,从一间理发店走出来一个打扮很非主流的年轻女子,女子看到肖鸣予,立即雀跃地欢呼:“鸣予哥哥,你又来看蔡阿姨呀?” 肖鸣予露出一副放浪不羁的笑容,摇晃着手里的钥匙圈,驾轻就熟地走到一家名为好再来大排档内。 一走进去,便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在拿抹布擦着桌子。 “啧啧,看来生意还是不咋地啊,啥时关门啊?”肖鸣予还是不停地转动着钥匙圈,几把钥匙发出清脆的和音。 中年妇女抬起头,停住手中的活,皱起眉头,无奈地说道:“怎么又来了?” “嗯?居然不欢迎客人,我可是专程开车过来的吃饭的客人,今天的特色菜是什么?” “宫保鸡丁。” “好,就这个,麻烦快一点,我都饿死了。”肖鸣予像个小孩子似地皱了皱鼻子。 中年妇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一大碗宫保鸡丁盖浇饭端到肖鸣予的面前,肖鸣予立即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吃了一口,旋即蹙眉,一脸嫌弃地说道:“鸡丁太老,饭太硬,口感太差,所以啊,大婶你这几年怎么厨艺一点都不见长,唉,生意差能怪谁呢。”肖鸣予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但还是往嘴里送着饭菜。 中年妇女看了一眼那早已生锈的钥匙圈。 “这是5年前我买给我家逸风的,你干嘛带着?” “唔,正因为那家伙不在,我才能拿着啊,扔掉怪可惜的。”肖鸣予一副不以为然。 中年妇女长长地“唉”了一声,然后站起身,继续擦桌子,然后手上动作一停,表情沉重地一字一句道:“你每次来,我心里都很难受,我一看到你就想起逸风,已经5年了,我想忘掉儿子逸风好好生活了,你也忘掉你的朋友逸风吧。” “越吃越难吃,这胡萝卜放了多少天啊,真是的,吃了拉肚子怎么办?我要不要向卫生局举报你?”肖鸣予皱着眉头,盯着举在眼前夹着宫保鸡丁的筷子看。 中年妇女无奈且痛苦地:“你这孩子,乖乖按照我的话去做吧,算阿姨求你了。” 肖鸣予的手轻轻一颤。 “那时候因为那场事故死的,又不止我儿子一个人,你没必要这样……” 就在中年妇女想要继续絮叨时,店里走进来几个客人。 “老板,来两碗大排面。” “哦,好的。”中年妇女走进厨房。 等她出来的时候,肖鸣予已经悄无声息离开。 中年妇女看到被吃得精光的碗旁边还放着一个白色信封,轻轻走过去,打开信封,看到里面放着的十张百元人民币,她略显干涩昏黄的眼睛里慢慢起了一层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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