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马长贵手指间夹着一根名贵的进口雪茄,一边翻着陆向宁交给他过目的一份文件。 坐在沙发上换了一身阿玛尼衬衫和西裤的陆向宁睡了半个小时之后似乎已经恢复元气,他十指交叉握着,舔了一下略微干涩的嘴唇,端起面前的碧螺春,喝了一口,果然,他还是比较喜欢喝咖啡,尤其是蓝山。 “所以,你这是又做了修改?”马长贵合上文件夹,那一双如鹰的眼神透过薄薄的一层烟雾落在正襟危坐的陆向宁身上。 “是,根据现场还有天气条件反复检查后,发现施工图需要修改的细节还有很多……” 马长贵轻轻叩响桌面,粗短稀疏的眉毛几乎蹙在一起,但依旧那副云淡风轻,让人摸不着真实情绪,似是语重心长提醒道:“你这变更部分好像超过原图面的三分之一了吧,这么一来,竣工图铁定是要重新绘制……向宁呐,你觉得王总那老狐狸会同意我们这么做么?时间就是金钱呐,我们耗不起,你懂么?” “可是舅舅,如果强行按照现在的图纸动工,肯定会出问题的。” “啥问题?光是这图纸就已经经过无数人审阅签字,大家都说没问题,你为什么,嗯?向宁啊,你进这一行也有5年多时间了,怎么还是跟你那顽固不化的父亲一样,嗯?做事认真我不反对,但不能太认真,太认真,就不好玩了,懂不懂?你这么一搞,一点油水都不给那些合作方,你说,谁还愿意跟我们合作?” “可是舅舅……生命不是儿戏!”陆向宁十分卑微地低吼着。 “嗯?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说的我们好像白白拿出十几个亿,就是为了要人命一样,向宁,我们是商人啊,知道这个行业最忌讳什么吗……我们是不会拿人命开玩笑的,出了事,公司跟着倒霉,你说我会拿自己的公司开玩笑么……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死么,就是太固执,这样的人,注定是牺牲品……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既然没什么大的问题,那些可以忽略不计的细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它过去,好吧?” 陆向宁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还想要再争取一下,却注意到马长贵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踢出局,他咽了一口水,偷偷握紧拳头,旋即松开,一脸恭敬谦卑道:“那舅舅,我先回去了。” “唔,好,有事随时给我电话。”马长贵顿时笑脸盈盈。 陆向宁轻手轻脚关上书房的门,站在门外,停足几秒,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愤怒,如同一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狮子被棕熊经过的声音给吵醒。 姜半夏和肖鸣予来到第四家遇难者陈海天的家庭住址大门口前。 “不会这一家又没人吧?”姜半夏有些气喘,用湿纸巾擦了一下额头沁出的微汗。 透过年代已久的门缝,肖鸣予瞥到里面院子内的一角。 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杂乱地挂着几件衣服。 “请问有人在吗?”姜半夏大声地询问,无人回应,她将耳朵贴近大铁门,倾听里面是否有动静。 肖鸣予瞥了一眼生锈的铁门,摇了摇头,转身往旁边不算高也不算矮的围墙走过去,两手撑在围墙上,身子那么一跃,竟轻松泰然地爬过围墙,进到了院子里面。 姜半夏察觉,小声地透过门缝惊呼:“喂,你干嘛啦,你这是私闯民宅,快出来,快出来呀……”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周遭是否有人。 肖鸣予没有回应,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径自走在院子里,脚上踩着丛生的杂草,看情景,是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他走到晾衣绳那里,用手摸了几下挂着的衣服一角。 身后传来站在门外的姜半夏急促的拍门声。 “给我开一下门。”姜半夏几乎跺脚,警惕性地环顾四周,生怕有人看到“鬼鬼祟祟”的她。 肖鸣予扫视了一圈,方才回过身,走到门口,打开门。 “有人在里面吗?” 肖鸣予摇摇头。 姜半夏走到院子中央,看了一眼紧闭的正屋大门,门上还上了防盗链条锁,屋檐那里还有好几处醒目的蜘蛛网,低下脖子,脚底满是杂草。 “好像很久没有人住在这里的样子。”姜半夏转过脸,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肖鸣予。 “有人住,只是现在不在家而已。”肖鸣予幽幽道。 “嗯?你怎么知道?”姜半夏一脸不解地脱口而出。 “你的问题真不是一般的多啊……”肖鸣予无力吐槽,拉了拉黏在后腰上的T恤,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又要下雨的征兆。” “那怎么办?我们是在这里等他老婆回来还是?”姜半夏将手中拿着的一份遇难者名单卷起来放进单肩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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