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他想起见到蒹葭时,想到她那泪痕楚楚的模样,真的非常后怕。还好赶来了,既然躲不了,既然已经给出了程诺,那我们一起前进吧。就这么想着未来的,过去的的一切。  昨天他还在青岛旅游,正准备回学校,下午两点的车,那时是中午十二点半。他正在候车室中了。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穿越时空的思念》的曲调从口袋里传来。白为霜知道是自己的电话,拿出手机,只见是“何时了”的电话。  何时了是他的高中同学,也是他很好的死党。他接过电话,正准备问候国庆节玩的如何。却听见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  “为霜,一会无论听到什么,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说完。今天上午方霞在邮局附近出了车祸……你不要急,现在还在抢救中,已经送到了重庆西南医院。正好我在旁边看到了,她被及时送到医院,没事的。你安心等……”话还没说完。  “安心!怎么安心,蒹葭到底怎么样了!你现在也在西南医院吧?等着,我马上回去!”说完便挂了电话。  程远帆从没见过如此急躁的为霜,哪怕他在军训时,被教官的当众批评,被误罚二百俯卧撑也云淡风轻的过去了。刚才的吼声着实把二人都吓了一跳!  “远帆!我不回学校了,我马上改票去重庆。如果不能及时回来,帮我请个假。”说完没等程远帆回话就一路疾跑,出站改签去了。  本来想买机票的,可身上的钱不够,只能买动车票了。座位上的白为霜,万分忐忑,双手颤抖着,坐立难安。嘴里只念叨着“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啊,等我!我马上回来了!我马上回来了!”  十多个小时,到重庆后,也已经凌晨了,一夜未睡的白为霜双眼布满了血丝。刚一下站,便跑向了地铁站。地铁站离重庆北站北广场很远。  他知道,在重庆,地铁是最快的。下了地铁,一步也不想多走,打了车去了西南医院。刚下火车他就给何时打了电话,问在哪个病床?可何时了说话似乎吞吞吐吐的,最后才说在哪儿。  听着他的话语,白为霜的心越加忐忑不安。进医院后,一路上险些撞着不少人,他也没道歉就一路狂奔。终于到了,前面就是了。  “蒹葭,我来了,我来了!”  当他真的赶来了,却发现,只是虚惊一场,不过长久以来的压抑和愧疚,让他终于回答了那个日夜萦绕着他的问题。心中似乎松了一口气,便沉沉的睡去。  直到第一缕阳光把他叫醒。他收拾一下就出门了。找了家小面馆,吃了碗久别的豌杂面。买了豆浆发糕之类的点心,就往医院走去。  推开门,看见她们还在熟睡,便捂着早餐,在外面等着。不多一会儿,阿姨醒了,出门打水时看见长椅上的白为霜,惊讶的问候了一番,便让白为霜进去了。  看着阿姨和蒹葭吃着早餐,蒹葭一副巧笑倩兮的模样,似乎没有一丝忧愁,而阿姨的眉头却紧锁着,似乎也有白发了吧。想到这,白为霜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也都有白发了吧。一时间,他额心绪又沉寂了下来。  待到她们吃完,白为霜收拾了一下,阿姨便出门了,把空间留给了二人。  “你说,当初你要早一点给我这个答案,该多好。”蒹葭说到。  “当初?什么时候?”白为霜问,因为问的次数太多,他着实记不住。  “你考试考砸了的那次。”蒹葭说。  白为霜这才想起,那时是高三时的一次模拟考试。他考得极差,心情不好的他索性请了一天假,就来到了湖边。  躺着看着蓝天,看白云,看青山,看绿水,春风吹来倦意,吹走了忧虑,他,恍若孩子一般睡着了。  突然,一件衣服盖在了他的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萦绕着。他被惊醒了过来,却没有睁眼,他不想看到任何人。只是闻着衣服上的味道,他猜到了是谁,一个他不能赶走也赶不走的人。  “蒹葭,你干嘛逃课啊,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没事的。”他的声音很柔,很轻,温柔的似乎如泉水一般流入心间。  她其实不叫蒹葭,她原名叫方霞。却被白为霜叫成了“放下”,这让她很不开心。后来就对白为霜说,她喜欢《蒹葭》这首诗,所以让他以后私下里叫她蒹葭,当时白为霜也没拒绝,也不会拒绝,就一直叫到了现在。  蒹葭听到他的询问,她知道他没有用方言的时候,他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却也没急着回答,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一个躺着,一个看着,似乎时间就这么定格,远处的一只白鹭划过水面,激起一层层涟漪。  白为霜睁开眼,直起身来,把身上盖着的衣服递给蒹葭,让她穿上,然后继续看着远处的山水。  “眉入远山宜倦目,眸凝近水洗尘心。樽中闲对一溪禽。可惜没有酒。”  “哪个说的,喏,给你带的。晓得你不开心,肯定想喝酒。”悦耳的如百灵鸟一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见蒹葭从包里摸出两罐果啤。  白为霜接过一罐,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便打开喝了起来。  “为什么苦笑?”  白为霜没有回答,视线又回到了远处。  “你以后的打算是什么?”沉默片刻后蒹葭问到。  “打算啊,没想好,或者当一个老师吧,或许做一个行走的摄影师,或者开一家西点店吧,看高考的结果吧!”说完后,猛喝了一口,打了个酒嗝,似乎胸中的抑郁都吐了出去。  “我说的可不止这个。”  “我也不知道。”其实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愿意回答罢了。  他渴求的太多太多,却不敢表现出来,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他无欲无求,只是偶尔太过于安静。也只能用安静来埋葬他的渴求!  对于爱情,他觉得是一头恶魔,他从他父亲哪儿知道,这是一头吞噬一生,吞噬一切的恶魔,这恶魔却有些无穷的诱惑!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头恶魔,不然为何爱情开始的时候,就是审判的开端。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喝着果啤,呆了一下午才骑着自行车回了学校。  白为霜知道蒹葭问的是什么,如同这封信一样,问的是同一个问题。可如今,他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喜欢她吗?不然也不会叫她蒹葭了。喜欢她吗?可他却不敢去爱。  那天晚上,他们回学校的路上,蒹葭平静的望着白为霜的背影,静静地走着。白为霜偶尔间的回头却有躲着似得又看向前方,蒹葭那平静的眼神里藏着的那份灼热和期望,他不敢直视。  白为霜害怕那双眼睛,却又贪恋那双眼。从小成绩优秀的他,被家人和老师赋予了太多的期望,他从来都是尽所能去满足着那种种的期望,来换取一声赞赏。  可对他来说却连渴求一点什么都是奢望。然而那次模拟考试却考的一塌糊涂,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那如山一般沉重压力与指责,更不知道如何面对父亲,他知道,一旦被父亲知道了,又将是一场噩梦。  所以他喜欢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似乎天空清澈见底,感受不到一点压力,湖水荡漾,那自由的水纹和舒卷的浮云,耳边青草待着泥土的芬芳才能让他静下来。  刚平静下来的白为霜却又被蒹葭那充满期望的眼神压的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未来是怎样的他,又怎么给蒹葭一份安稳?别说是一点辜负了,哪怕仅仅是一起活着,都难。  回了学校后,好长一段时间,白为霜都故意躲着蒹葭。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连和朋友同学交谈的时间都似乎没有。而蒹葭也没有表现太多就这么在他身后,陪着他一块儿学,至于她学没学进去,白为霜却不知道了。  现在想来,那段时间她并没有学进去啊,也是,那么冷淡的我那时真的伤了她吧!是我使得蒹葭高考落榜啊!白为霜如是想到,便感觉到无尽的负罪感与愧疚向他席卷而来,似乎就是他辜负了蒹葭,负了蒹葭对他的爱。  看着河对岸散步的人群,听着附近的狗吠,看着雾霾的天空,阴沉沉的压抑着这个城市,连风也带着一股烟尘味。借着往来的车灯和明亮的路灯,他推着车回到了学校,并没有如同去的时候那般风驰电掣。  那一夜,他辗转难眠。  都说凌晨四点,海棠花未眠。不止白为霜一夜未眠,远方也有一个人和他一样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如同往常一般,白为霜喝了一碗豆腐脑吃了一个火烧,便开始了一天的课程。  课上,他熬不住睡了过去,仿佛只过了一瞬间似的,他突然醒了过来,手臂上压的红印处酸麻得动弹不得。好在他清醒了一点。不一会儿,就下课了,白为霜依旧待在位子上,不是他不愿意离开,而是动弹不得。  “老白,打球去!”一个一米七五的黝黑男子对着白为霜喊过来,嗓门还挺大的。隔着老远就听到了。  “不去了,昨晚没睡好,一会儿补个觉。”  “没睡好,昨晚偷牛去了还是偷妞去了?”这话一出,惹得一旁的女生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偷笑着离开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昨晚失眠了,没什么心情,我想静静。”白为霜听到他的调侃,直接骂回去。  “静静!白为霜想你,你快来!”程远帆对着远处的一个人喊到,她正好叫徐静静。  她听到这话后,直接一个白眼,不搭理他。程远帆尴尬的咳嗽了一下,也没多说。  白为霜打发走了程远帆,也挪着步子,慢慢的向寝室走去。  半路上,路过图书馆门口,他突然没来由的停下了脚步,似乎他应该进去。可是现在白为霜感觉很疲惫,但却移不开脚步,他觉得自己必须进去,似乎有着什么在呼唤着他。  中午的人很少,毕竟刚放学,很多人都吃午饭去了。白为霜胡乱走着,突然走到了哲学区。看着上面的书近乎满是灰尘,就知道这些书很久没人借了,也是,现在的人谁还会去看哲学。  忽然看到角落里放着一本《理想国》,他便拿起来随意翻了翻,谁知里面竟夹带着一封信,一封很旧很旧的信。信封署着日期,二零一二年九月二十九日。  两年前的信了,两年前的今天,真巧啊!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