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白为霜为难之际,九个社团的节目已经过半,而他却迟迟仍未能落笔。 元旦?元日?除了冬雪还有什么可以写呐?庆新年么? 元日!白为霜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关于元日的小故事,古人用来招待客人的一种食物,叫做“贺年羹”。 于是,白为霜就想写一首咏物诗。 做好决定后,白为霜拿出手机翻了翻词谱,因为他直接想到一句“问君何物,此系贺年羹。” 对于这两句的格式,他找了相应词牌对比平仄,最后选择了临江仙,几乎一蹴而就便写好了,经过好几次修改个别字词后,他再默读了一遍: “临江仙——贺年羹 地梨圆团兼菱角,晚菘一碗清烹。 鲜香别是一时惊。 问君何物,此系贺年羹。 瓢饮陋巷虽箪食,荣华富贵皆轻。 忘忧犹可梦中行。 心怀天下,无计苟营营。” 最终定稿之后,誊写一遍就交了上去。而这时,已是倒数第三个节目了,下一个便是他了。刚写好词的好心情,一下子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白为霜对自己重复念叨了好几遍“我叫不紧张!我叫不紧张!我叫不紧张!” 也不知为何,以前从来都是落落大方,毫不怯场的白为霜,自从加了汉服社后,就经常性的紧张起来,他也多次追寻答案,却始终无果。 最后算是为了给他自己一个安慰吧,就把它归咎于学校里比他强的人太多了,让以前自以为最优秀的他感到了失落和自卑。其实他不知道他每次紧张时,身边都会有一个人。 心神不定的白为霜目光飘忽不定,手心里的尽是冷汗,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才能自在。可当他的目光忽然看到老师的那一刻,立刻想起了老师第一节课教他的第一个要求,那就是静! “如果连这种场合都心静不了,还有什么资格为蒹葭学古琴?”想到这点,他的目光也坚定了下来。老师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就用一个微笑回应,似乎在鼓励着他。 随后他便正襟危坐,闭目凝神。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白为霜上场的时候,他将古琴从背包里取出抱在怀里,然后步伐沉稳的走上去,开始准备。 竟也不用桌椅,就这么席地盘腿而坐,将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杨老师似乎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或许没想到会是他出场吧。 只见白为霜行云流水的动作,在准备好了之后,在手指触摸琴弦那一刻,他在眼中只看到琴的那一刻,他的气质竟有了很大的变化,似乎已是物我两忘般,且不论他的水准如何,表现出来的精气神已颇具一代大师的风范。 看到如此状态下的白为霜,杨之琼和王心桐都惊讶了,不约而同的从心底冒出一个词“琴心”。 似乎他已明悟了“琴心”,这种状态,浸淫多年的王心桐也只是处于刚触摸的状态而已。正如文有文心,诗有诗心,剑有剑心一般,每一种事业或者行为,当了悟了其中三昧之时,便可拥有其相应的心。 随即,一曲《凤求凰》从他的弦上、手里、心中缓缓流淌而出,琴声中一种独特的思绪流入众人的心里,竟毫无痕迹的将每一个人浸润。 虽然他的琴声初始还略感生涩,却在不知不觉间,消融殆尽,一曲将终时,他的琴声竟已臻至完美。 此时的白为霜,心中所思所念皆是蒹葭,似乎在他眼中,蒹葭就在身旁听他弹奏这一曲《凤求凰》。 他的眼神中也露出无比温柔的神色,这眼神在白为霜不注意的抬头间,就与王心桐四目相对。他却没有过多停留,也没注意到看到了王心桐。 而王心桐在看到这个眼神后,似乎心底的坚冰也在此时被那抹温柔融化,那种眼神,只需一眼,便可以铭记心底。 是了,近月来,白为霜几乎每日都大量练习这一曲《凤求凰》,在昨晚听了王心桐“同曲百感”的感触下,在物我两忘中,在心绪倾注于蒹葭一人之时,他如同天地钟爱的赤子一般,明悟了琴心。 这首《凤求凰》也已化作了他的心绪,流淌在琴声里,传达着,感染着每一个听者。 在一曲将要结束的时候,白为霜似乎看到蒹葭,看到她对自己笑了,那一笑,倾国倾城。 而他脑海里竟莫名浮现出一句话“从今以后,我会永远,永远陪着你。”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一曲毕,白为霜还未从这般状态中醒过来,只是双手平放琴弦之上,将余音抚去。这时众人如梦方醒,才用掌声喝彩,他才从思绪中醒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可什么也没有想起。 这掌声竟比之前都来的热烈,他起身后,微微欠身致谢,便抱着琴下去了。白为霜回到座位后,神思依旧沉浸在刚才思绪里,却没注意到王心桐的眼神一直凝聚在他身上。 “很不错!厉害。比某人强多了。”社长对他赞许到。 王心桐听到这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视线也从白为霜身上移开,转过头后不再看二人。 “谢谢,不过我水平比学姐差多了,也谢谢学姐把这个机会给了我。”白为霜平淡的回应到。 “你啊,被卖了还为她说话,真不懂你们这些文化人。”说完社长自己也笑了起来。 最后一个节目结束后,众人也都写完了各自的作品。接着就开始联句了,第一个人只写一句出句,后面的人都接一句对句,再写一句出句,最后一个人只写一对句结尾就可以了。 因为众人的水平,所以只限七言,不限平仄了。由一位老师选题,题目由抓阄的方式,竟然是《雨》。老师便出了一个出句:“暮浸江城晚风狂,” 按社团的顺序,接着由一个文学社接下去,只见一名女子思索了片刻后,接到:“云卷楚天锁横塘。一川素浪销残月,” “烟波澹澹雨茫茫。此心不知向何处,” …… 轮到夏衿汉服社了,只见社长接道:“夜半妆泪拆两行。一行和雨随逝水,” 等了许久,也不见下一个社团接下去,于是白为霜起身接了句:“一行成墨远山长。远山何处吹残夜,” 不待下一个社团回复,王心桐立即和声接到:“何处远山凤求凰。愿雨寄我神女语,” 听到这儿,白为霜着实惊讶了一番,“原来学姐会诗词,可为何让我代笔呐?凤求凰?神女语?这……什么意思?”白为霜不愿想下去,索性闭目养神,让自己心斋坐忘。 最后,由老师续了最后一句:“斜风暗雨两彷徨。”之后把所有的联句都摘录了下来。 然后,就是对联和斗诗了,因为基本上快接近尾声了,也让大家开始随意走动,和别的社团进行交流学习,氛围也顿时活跃了不少。 社长随即带着白为霜,为他介绍了许多人,也为许多人介绍着他,客气而敷衍的说着“久仰,久仰”之类的话语,很多人都赞许着他的琴声,白为霜也一一礼貌的回应交谈着。 许是自古以来文人相轻吧,竟没有一个人夸赞他的诗词水平的,或许人只有在自己不能的领域,才会对别人有着无尽的赞美吧。或许也有花花轿子人抬人吧,抱团提高知名度的也大有人在。只是前者太傲,后者太媚罢了。 白为霜也没多想,只想着可以多认识一些朋友。时间转眼已过,诗会便结束了,在举办人的邀约下,众人合影拍了照后,就到附近订好的一家酒店吃了晚饭。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都散了去,此时,天色已很晚,公交车也没有了,三人便叫了出租车,回了学校。一路上,社长和白为霜回忆着下午的种种,王心桐只偶尔的说了两句话。 “这次你的表现很不错,这次聚会的作品会结集出个小册,你的作品应该可以放在前面。听杨老师说,心桐的作品比你的可好多了,而你的琴声也很好,似乎你二人应该倒过来才是。哈哈哈!”说罢大笑不止。 白为霜无奈的下,也不好在说啥,任由社长笑着,而王心桐却不乐意了,“再笑,你就进黑名单吧。” 听到冰冷的话语,一阵寒意袭来,社长的笑容强行咽了下去,和白为霜相视苦笑一眼,便不在多话了。 三人告别后,就回了寝室。 寝室里少了两个人,胡睿和秦超然一夜都没回来,应该是回家了吧,或者是相约哪儿游玩去了。程远帆竟然在看书,似乎从那天后,他比平时更加努力了,李忆给自己围了个帘子,不知道窝在里面做什么。 而刘志军,这位广东的同学,近来不知怎么的,迷上了周易。整天抱着,神神叨叨的模样。有一次胡睿和他交谈了一下,就被拉着给他算卦,说他命里有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 这狂热的模样着实把众人吓着了,虽然好奇,如果算的准的话,可能不少人都会找他算卦了吧。 不过可惜的是,他近乎不在乎个人卫生。按照某老师的话来说,就是一周七双袜子,每天轮着穿一遍,穿两个月不用洗的那种,所以白为霜也不打算靠近。 夜色也在白为霜的歇息后,变得寂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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