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啦——” J5610凑到瑾瑾眼前，拽着高高竖起的长马尾，用发稍挠了挠瑾瑾的鼻子，随后迅速躲到一边。 “啊啾——” 瑾瑾捂着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蹙着眉看向他。 冉卓刚刚在办公室里放下卷子就走了，现在已经回了自己的班级，她也站在一班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人都走好半天了。”J5610脸上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你的眼珠子都快黏在人家身上了，拔都拔不下来。” 瑾瑾失笑，小声问：“这么明显吗？” “还好吧，其实你这幅样子，唔……看上去更像是在发呆。”J5610伸出手整了整头发，小小的胳臂从宽大的袖子里露出一截，看起来肉乎乎的。 “刚刚那是什么人，前男友？” 瑾瑾点点头，想了想，纠正道：“是初恋。” J5610撇了撇嘴：“有什么区别嘛，反正你就只有过这一个男朋友，对不对？” 瑾瑾勾着唇，没有说话。 在见到冉卓之前，瑾瑾一直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系统也好，初始空间也好，任务世界也罢，就算是现在回到立阳中学，她都没有对这些表现出特别强烈的抵触情绪——这所有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里诸多神异之处不足为奇，反正终归是要苏醒的。 她听着J5610介绍所谓的“学渣拯救计划”，听着三个黑袍高帽的npc讲述任务世界的规则，听着熟悉又陌生的老师和同学的嗓音，心中都没有太大的波澜起伏。她微笑着称“是”，按部就班地一点点做完被告知应该做的事情，直到现在—— ——直到她再次见到冉卓。 “冉卓”两个字，念出来的时候，嘴角微微咧开又轻轻阖上，像一个带着微笑的亲吻——那是她梦里都不怎么敢想的两个字。 当年因为某些变故，她固执地和所有人断了联系，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冉卓突然接到分手的短信，却鞭长莫及、拿她毫无办法。后来听人说，那时候他回国找过她，却怎么也找不到。 几年后，她渐渐从自己的泥沼里爬出来，却不敢再见他了。 ——她已经没有办法把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笑起来会露出甜甜酒窝、带着一点点骄纵和肆意的小姑娘还给他了。 但是，就在刚刚，他从她手中接过厚厚的数学卷子，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碰到她的指尖，这个梦忽然就醒了。 又或许，是更加不真实了。 瑾瑾从不敢奢望过去的一切可以重来，她的少年还立在阳光里朝她微笑，因为这些不过是异想天开的假设，带着软弱又苍白的无力，让人想一想就忍不住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可是现在，这样的机会悄然而至，就摆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好像她轻轻迈出一小步，就可以跨越数年的光阴，重新拥抱住那个人。 可就像她当年不敢联系他一样，现在的她仍然没有这个胆量。 她早就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瑾瑾轻轻叹了口气，压下手中的门把手。同一时间，下课铃声在瑾瑾头顶上响起—— ——像是划开了梦境与现实、割开了过去与未来。 一班教室里沸反盈天，各科课代表高声吆喝着催小组组长交作业，组长们则抱着一沓参差不齐的卷子本子，站在疯狂补作业的同学面前，一叠声地催着：“把能交的先交了——” “英语，把英语卷子给我——” “大课间之前给我语文作文——” 诸如此类，热闹极了。 有人一只手抱着一沓数学卷子，另一只手抽了两张出来当扇子，眼尖地瞧见了立在门口的瑾瑾，气喘吁吁地挤过人群，凑到瑾瑾身旁，把这些卷子归到一起递给她：“瑾姐，数学作业，全齐！” “好的，谢谢。”瑾瑾笑着接过，隐约记起这个人叫“严骁诚”，却也不大能确定，只冲他点点头，“辛苦了。” 那人一愣，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没怎么细想，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没关系”，就重新挤进人群，收他们组其他科的作业去了。 “你说话是不是太客气了啊。”J5610挠了挠头发，飞到瑾瑾左侧肩膀上坐下来。 瑾瑾目不斜视，声音淹没在嘈杂的教室里：“毕竟我又不是真正的初三小朋友。” J5610重点略偏：“初三……十五岁了吧，这也能叫小朋友吗？” “这个啊。”瑾瑾抱着作业，视线四处逡巡着，“大学里面的习惯了，大二的学长学姐们都叫大一新生‘小朋友’——听着亲切，能拉近距离。” 扫了一圈教室也没看见熟悉的包，瑾瑾皱着眉，垂下眼求助J5610：“你能帮我找找我的书包在哪儿吗？” “早上你给出去的那个吗？”J5610从瑾瑾肩上站起来，飞到电风扇旁边，右手握成环状放到一只眼睛前，假装这是一个简易望远镜。 瑾瑾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天花板的方向，很想提醒他闭错眼睛了。 “书包，书包，书包……找到了！”J5610回到瑾瑾身旁，小手指向第四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在那个椅子上面。” 教室里一共八列七排桌椅，每两列拼在一起成为同桌。讲台左右还各有一套桌椅。 “谢了。”瑾瑾迈步朝那个位置走过去。 那应该就是她的座位了吧…… 初三上学期的时候，她记得自己的位置应该还蛮靠后的。 桌子和椅子上面都没有灰尘，大概是昨天返校时候擦干净的，她的书包放在椅子上，拉链拉得严丝合缝，原本应该躺在包里的作业此刻正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 ——那是男孩子们早上抄完作业之后放的。 正巧组长到瑾瑾座位旁边来收作业，瑾瑾放下刚刚那组的数学卷子，拨了拨自己这摞一个拳头高的作业，简单按照科目分好类，一一递到组长手里。 瑾瑾瞄了一眼组长怀里第一个本子，本子上名字一栏写了“许静”，她记得这应该是组长的名字。 许静忙不迭的把一本接一本作业插进手上那堆作业本和卷子里，转头去了最后一个人的座位前。 J5610坐到数学卷子最上面，晃了晃腿，“你看，人家就不说谢谢。” “这种情况应该是我来感谢吧。”瑾瑾伸出手，把他屁股下面这叠卷子的边缘对齐，“人家辛辛苦苦收我作业，难道不是我谢谢她吗？怕你再觉得太客气了，我才什么都没说。” “这样吗”J5610歪着头，不解地问，“可是刚刚那个男孩子给你作业的时候，就是你说的‘谢谢’啊？” 瑾瑾点头，小声道：“是啊，他辛辛苦苦帮我收作业，我不该感谢他吗？” J5610头上冒出一堆问号。 又有三个组长过来给瑾瑾送作业，J5610看着瑾瑾一一向他们道谢，实在不能理解人类这些复杂的礼仪。 等下次宿主进入任务世界，他就回系统空间问问Q开头的那个混蛋好了。J5610心想。 第一节课前的预备铃声响起，正在收作业的组长和课代表们如鸟兽一样散开，回到各自的座位，一摞一摞地把桌子上堆得小山一样高的作业搬到地上，再从书包里将课本拿出来。 老师还没来，教室里四面八方都是窃窃私语声，J5610的座位转移到瑾瑾的笔袋上，托着下巴和她聊天——与其说聊天，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刚刚你抱着数学卷子从中间那个楼梯走上来的时候，我看到最中央立着的那块板子了。” 瑾瑾没吭声。刚才那种喧闹又嘈杂的环境还好，每个人都在大声说话，即便是同桌交谈基本上也要靠吼，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还能和J5610说两句话，现在就不行了，如果此刻她应了声，前后左右的小朋友怕是要集体怀疑她中了邪。 J5610一个人说话也不觉得无趣：“你的名字排在第二位，后面的成绩是527，下一栏是全市排名，你也是第二名。” 那应该是初二下学期的期末成绩，她们语文数学英语三科各120分，物理化学各100分，总分560——527分的话，一共扣了33分。 “你好厉害啊！” 还行吧，记得她中考的时候，算上体考30分，最后的总分是577——五科加中体考一共扣了13分，名列全市第一。 瑾瑾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笔袋里摸出一只黑色水笔，正准备在课本的空白扉页上写上名字，就听到J5610继续道： “不过第一名的那个冉卓比你还厉害——他的成绩是534，比你高了7分呢！全年级第一，全市也第一！宿主你要加油啊，争取早日超过他！” 瑾瑾笔尖一顿。 冉卓啊—— 他的确特别厉害，长得帅，学习成绩好，体育全能，办事能力强，人缘也特别好—— “哎宿主！”J5610惊呼一声。 瑾瑾吓了一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里的笔不受控制地在扉页上写了两个字。 ——“冉卓” ——字迹自然又流畅，一看就是写过无数遍。 J5610惊讶地从笔袋上站起来：“宿主你怎么写他的名字呀？” 瑾瑾耳根泛红，依旧没有吱声，刚想把这两个字划去重新写自己的名字，笔尖却顿在“冉”字前面，怎么也挪不动。 她咬了咬唇，自欺欺人地当做没看见，转而在这两个字下方写上“方瑾瑾”。 J5610围着瑾瑾转了一圈，想了想：“冉卓就是刚刚那个人？” 瑾瑾没理他。 J5610“啧啧”地摇了摇头，一脸痛心疾首地说：“既然那么喜欢人家，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瑾瑾红着脸把书扣在他头上，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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