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朝堂上的气氛不怎么好,南边乾州和万州附近频频有流民滋事的情况发生,虽然官府乃至是驻扎的军队都出动镇压了下去,但是民怨却越积越深。 就在今天,万州传来急报,乾州昌平镇矮树村村民王晏率领村民们围攻了昌平镇粮仓,并说动了镇上的士兵抓住了镇长。随后王晏等人开仓发放粮食后,又和增援赶来的州师发生了冲突,并成功擒获州师校尉。 王晏等人虽然还没有喊出起义等口号,但这种行为无疑就是公然的反叛。 皇帝大怒,这几年南边灾情不断,朝廷为了安抚百姓不知道花去了多少银两和粮食药材,然而即使派遣了监察使随行,却仍然不能保障赈灾的物资完完本本用到实处。 这其中有多少交易又有多少肮脏腐败的勾当,皇帝心里其实也是清楚的,可是他不知道在强压下不仅慢慢止不住这种风气,反而比刚刚登基的时候愈演愈烈了。 直到现在,南边终于还是因为灾情和赋税爆发了起义,皇帝有种所有的努力和隐忍都白费了的无力感。他找来两位丞相和内阁议事人员,并派人去通知了齐王。 “你们自己看看吧。”丢下万州急报的奏本,皇帝不再言语。 在座的来之前也是知道出了事情的,毕竟朝中这几日都在围绕乾州万州流民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现在突然有一支村镇的人拉拢人员起义了也在预想之中。 萧丞相深知流民迟迟得不到安置的问题所在,可是几年了,一旦要彻底整治总是会遇上这样那样的阻碍,最终也不过各退一步不了了之。现在民怨积攒已深,有人终于选择反抗,这也是迫于无奈的选择,他主张安抚为主,减少当地的苛捐杂税。 “萧丞相这话说的不对。”顾丞相待他说完安抚的方案之后,反问道,“朝廷每次赈灾都发下了相应的物资,这其中被劫掠或者是缺失的部分也一直查不到下文,本来就是朝廷受到了损失。然而灾民们,在得到粮食救济后不心存感激,反而得寸进尺怨恨朝廷不管不顾他们的死活,甚至起兵谋反,这难道是寻常百姓该有的姿态吗?” 饿都要饿死了,难道还要感激那些贪了粮食的朝廷命官吗?萧丞相咬牙,但是这话他说不出口,他也知道这种问题长期存在,各种利益盘根错节。 “那顾丞相的意思是……”皇帝虽然顾念百姓们的疾苦,但他毕竟是最高权力者,眼里最容不下的就是起义和反叛,这是对皇权的挑战。 顾丞相一拱手,言辞恳切的说:“臣的意思是,当然是要镇压。乾州与万州处在南境之地,稍有不稳就会让隔海的南齐有机可乘,他们的海师可是时刻盯着咱们的边城情况的。” “继续说。” “乾州水师精良,大部分军营部署都在沿海一带,距离昌平镇太远了。而且水师擅长海上作战,对于这些山林的地形怕是不太熟悉。”顾丞相说罢看了一旁的萧丞相一眼,“骠骑将军傅凌驻守在万州好些年了,每次防洪赈灾都是他的部队深入各个村镇,对当地的地形也是熟悉的很,不如就借调他的军队去镇压这群贼子。” “皇上!万万不可!”萧丞相一听要派萧夫人的兄长前去镇压起义的百姓,立刻回拒道:“万州铁骑是为了抵御南齐和商国所训练的,怎么可以用在镇压一般民众身上,不若调派州师前往,先安抚再决定捉捕也不晚啊!” 两位丞相说完,大臣们也开始纷纷站队,比之前上朝的时候吵得更凶了。 皇帝一时之间也没有说话,他一方面希望尽快平息民间的动乱,总有人在蹦跶着,是个皇帝都不舒服。但是万州铁骑,确实是为了防止南齐攻上陆地,又或者是防范西面商国士兵而特意训练的精锐部队。调派万州铁骑去围剿起义军,那就不可能留下活口了。 正在皇帝左右摇摆举棋不定的时候,又有一个侍卫匆匆跑了进来。 “万岁,齐王殿下来不了了。” “何事来不了?”皇帝总觉得,好像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齐王殿下本来已经出府准备入宫,谁知道刚好有快马来报送信。齐王殿下看了信之后神色十分不好,并嘱托小的将这封信带入宫中呈给皇上过目,他要回府安排一些事情。” “呈上来看看。” 皇帝尽量镇定的接过信封,表面十分潦草的写着婺城急报,打开来看信纸也不过是凌乱的一行字:羯族余孽率铁骑南侵,婺城被围。 羯族余孽?婺城被围?皇帝想到还没解决的南边昌平镇起义之事,现在又赶上北面边疆遭到游牧铁骑的践踏,一时之间怒火攻心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还好一旁的总管及时搀扶住。 最终这场争论在大臣们惊恐的传唤御医的声音中结束,很快皇帝被抬回了静心殿修养。 萧丞相的脸色很难看,他所提出的的安抚方案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是很相信有用。毕竟在南边的赈灾问题上,长期的缺粮少衣情况和地方官员的不作为已经让当地百姓忍耐到了极限。昌平镇的人既然选择了抗争,那么就肯定不是给一点好处就能安分下来的样子。 但是就算真的需要武力去镇压,那也绝对不能派遣傅凌所统帅的万州铁骑。他深知自己这位大舅子比自己还爱护百姓,他的眼里不光有对君主的忠诚也有对平民百姓的绝对怜爱。让这样一个爱惜自己羽翼和名声的将军,去对付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这怕是将他往死路上逼。 偏偏是这样的一个焦灼的局面下,北方边境也出了问题。萧丞相暗自摇头,到底是皇帝的仁慈使得这个朝廷运作了十多年,还是皇帝的放任最终将积攒的矛盾一齐爆发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皇帝都没能上朝,关于昌平镇的处置结果也一直争吵不休,始终没有定论。 这天傍晚,萧昭月正要去和萧夫人一同用饭。 “你说什么?!” 还没靠近,就听见了萧夫人略带愤怒的声音。 “我不同意!你委派什么任务都好,但是这种事情你不能让我儿子去!”萧夫人的声音坚决,不容反驳,“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是烫手山芋,为什么不找朝中其他人去办?京城离那边那么远,为什么要让礼儿千里迢迢跑去那里!” “阿凉,你听我说。”萧丞相的声音疲惫不堪,甚至有些无奈的哀求,“军队调派当然还是地方的州师集成,但是京城里必须抽调一人去执行这个命令。皇帝意识昏沉总是不愿开口说话,他清醒的时候对于这个问题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定要是京中人选领兵。” “那就非得是礼儿吗?连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我哥哥都不会同意,为什么就要选择礼儿去做?镇压无辜的百姓,即便镇压下去又有什么光彩可言吗?” “……我知道,但是现在南北边关同时出现问题,这毕竟是皇帝统治下的北楚,我们不能看着它乱起来。齐王已经禀报皇上关于江北地区的部署情况了,只怕再过不了多久也要再回北方抗敌。” “可是礼儿……” “这几日顾家为首的几人一直在推选礼儿,我已经拦了数次了。昨天又有乾州急报传来,王晏已经自立为王,开始大肆招兵买马了,不少流民百姓已经投靠了他,再不尽早解决就要酿成大祸了。” …… 萧昭月听得心里一惊,六年已经快要到了,她时时刻刻都在小心的观望着齐王的动静,也注意着太子等人的行动。但是直到现在,还是一如既往地安稳生活。现在突然和她说,不仅南边发生了起义,北边又迎来了羯族的再度侵扰,仿佛一下子这个国家就岌岌可危了起来,内忧外患十分不安全。 “姐姐?” 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问候声,萧昭月回头,看见萧昭羽牵着丫鬟的手慢慢走过来。 “姐姐,进去吃饭啦!”萧昭羽丝毫没有受到最近丞相府上低压的影响,仍然是该吃吃该睡睡,过着小猪崽一样的悠闲生活,他努力扯着萧昭月的袖子,“走!进去吃饭!” 萧昭月压住刚刚那一股恐慌感,伸手牵住萧昭羽的小手将他带着进了屋。萧丞相和萧夫人早已端坐好,仿佛刚刚什么事情也没讨论过一样。用饭的时候,萧丞相仍然还是和往常一样,问了几句萧昭月的功课。而萧夫人也跟平常一样,仔细的喂着萧昭羽吃粥,一家子其乐融融。 用完饭后,萧丞相回到书房处理公务,萧昭羽嬉闹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萧夫人唤来丫鬟将他带去睡觉,留下了萧昭月。 “月儿。”萧夫人扶着额头问道,“你三哥多久没有回家了?” “两个月吧。娘,你想三哥了吗?”萧昭月小声的询问着,上前接过阿律手中的茶递给她,“是不是最近小羽毛又闹着你了?要不然让他搬到我的院子里来吧,我能照顾好。” 萧夫人喝了口热茶,缓了缓情绪:“不用了,虽说你的及笄礼因为灾情的影响办的不大,但好歹也是成年了,小羽搬到你的闺房不妥。”说起萧昭月的及笄礼,萧夫人心口又是一下堵得慌,“……还是太委屈了。” 说起这件事情,萧昭月其实也没觉得多委屈,那些个繁文缛节的环节省了之后她不知道有多开心,脸面身份这些东西她从小就已经享受的够多了,也不差这一次。 “娘,我刚刚……听到了你和爹说,关于三哥的事情。”萧昭月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三哥要派去哪里?” 萧夫人闭上眼,摆了摆手:“就是上面有意思提拔你三哥为督查使兼南征大将,让他去镇压昌平镇的起义,你最近也听人说了吧,那边闹了起来。” “……有些耳闻,朱颖姐姐两个月前从乾州给我寄了信过来,说是那边局势不稳。”萧昭月也有些担心朱颖的状况,她跟随就任的丈夫到了乾州弋江镇,离昌平镇并不是很远。接到信件之后,她就马上回了信希望得到答复,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收到一封来自乾州的信件,只怕是凶多吉少。 “朱家丫头吗?好像是随着官员女眷等绕道已经退到万州去了。”萧夫人的情报还是要比萧昭月来得及时。 萧昭月松了一口气,安全就好。 “你三哥最近这些日子应该就要被召回来了,家里准备下,好歹能让他在南下之前吃好一点。这场镇压,怕是会很辛苦。”萧夫人扶着额角,“早知道就该早早给他订一门亲事就好了,这种时候也能挡过去。” 萧昭月听到这话,面色有些古怪起来,其实三哥常年赖在军营里不敢回家也是有原因的。有一次萧昭礼回府休息,正碰上林雅姬也在府上做客,不知怎么的就入了她的眼,后来穷追猛打的倒把萧昭礼吓到了。 晚上入睡的时候,萧昭月还在思考着,到时候三哥回来了要不要叫上林雅姬过来见见他。 “小姐。”莫烟走入房内递给她一封信,“王爷写给您的。” 萧昭月疑惑起来,难道说是因为齐王马上要去江北之地了,所以写了一些留在京城的部署和联络方式吗? 打开信件一看,不过寥寥几字:六年将近,王妃当归。 ……啊? 萧昭月捏着信纸,整个人都傻掉了,她光思考着六年快到了齐王可能马上就要造反了,却没想到六年了齐王真的一直在等着自己嫁给他,怎么办?把凤头钗再退回去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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