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路沉默的走到了宫门口，凌南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萧昭月只好让莫烟离远一些待命，自己有几句话还是想确认一下的。 “看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萧昭月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寒宇芥悄悄向前挪了一步，表情严肃了起来。这小孩子还真有趣，小小年纪就担心自己娘亲被人欺负了？ 萧昭月半蹲下来，看着明显有些紧张的寒宇芥，笑道：“怎么？害怕我说什么让你娘为难吗？” 寒宇芥不说话，双眼仍旧紧紧地盯住她，小手也攥得紧紧的。 “……小姐。”凌南环顾一圈之后，终于小心翼翼的开口了，这一声小姐倒是让萧昭月愣住了，她没想到凌南在被顾淑珍警告之后，还是愿意认自己这个曾经的主人。 萧昭月点点头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如果我可以做到让你的处境好受一些，我愿意帮你，就看在你还愿意喊我‘小姐’的份上。” “恕我无礼，不能跪下给小姐磕头。”凌南微微弯腰，眼眸低垂的说道，“现在东宫的形势您也看到了，不是我们母子想置身事外就可以的。曲良娣一直看我们母子不顺眼，太子妃则是想利用我们母子制衡曲良娣他们。” 萧昭月看着面前的寒宇芥没有什么疑惑的样子，也知道凌南大概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很清楚的告诉了他生活在一个杀人不见血的环境里，凡事小心处处留意。也难怪寒宇芥看着虽小，但是沉稳的很。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我不可能介入到东宫的战争中来，萧家亦然。你在萧家那么多年也是知道我们萧家的行事规矩的。”萧昭月对凌南有一定的愧疚，是因为这些年间除了打探消息确实没怎么帮到她，现在陡然一看她带着孩子夹缝里求生存也有些怜悯。但是她始终不会忘记自己是萧家人，任何事情都是要慎重决定的。 “凌南不敢，凌南只求一件事。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请小姐一定要保住我的阿芥！” “娘！你在说什么呢！只要阿芥乖乖的，不惹事也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娘就不会有事的！”寒宇芥再乖巧也是个小孩子，听到娘亲说出这种话也有些着急的拉住她的袖子，“等阿芥再长大一点，就可以练习骑射了！我一定会保护好娘亲的！” “阿芥，你记住，以后如果我不在了，你就要听小姐的话，把她当成娘亲一样知道吗？”凌南一字一句说的极慢，看向寒宇芥的目光充满了无奈。 “……我不！娘亲我不要和你分开！” 眼看小家伙都要哭了，萧昭月也有些头疼起来，她拦住凌南示意她不用继续说了：“孩子还小，你说的这些他也听不进去。不过这件事情，我就当应允你了，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会照顾好他的。” “谢过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萧昭月点点头，说道：“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答可以不答。” “小姐请说，但凡我知道的，肯定会告诉您。” “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怎么样？”这是萧昭月现在迫切想知道的，她知道顾淑珍了解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很难判断她会将多少事情提前告诉太子。但是今天短短的会面看来，太子表哥和顾淑珍这个太子妃的关系似乎非常一般，虽然看起来相敬如宾但是着实令自己觉得这两人有些距离感。 凌南想想说道：“太子和太子妃关系说不上太好，但是太子相当敬重太子妃，不然曲良娣早就母凭子贵在东宫招摇了。但是要说喜爱，太子又不是经常去太子妃的宫殿留宿。” 这就奇怪了，照理说太子表哥应该早就知道了顾淑珍说准一些事情的能力，但是他却还是没有完全相信顾淑珍，难道是还戒备着顾淑珍？认为她知道太多的事情，害怕她将来有一天反咬自己一口？ “太子妃对东宫的掌权情况如何？” “事无大小都能做主，除了在我们这些妃子和皇嗣的问题上需要通报太子殿下，其余的几乎都能管。” 那也就是说太子还是很信任顾淑珍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放心的交给她打理东宫的内外事物。怎么感觉又绕回去了？太子表哥到底是信任顾淑珍还是留了一手呢？ “……那，曲婉婷真的像她表现的那么鲁莽愚蠢吗？”萧昭月真的不相信这样一个人，能在深宫中活这么久还没被弄死。 凌南见她一脸犹豫，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刚开始我也怀疑过，不过时间久了相处下来，曲良娣确实就是那个性子，得理不饶人，直来直去耍的手段也很直接。” 萧昭月闻言也稍稍定下心，短期内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吧？见寒宇芥一直没有哭闹的站在凌南身边听着她们说话，又觉得有趣的说道：“你听的那么仔细做什么？” “娘亲说了，有些话即使听不懂也要好好的记在脑海里，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些意思。”寒宇芥扬起小脸酷酷的回道，“再说了，我娘亲说了，你以后可能就是我另一个娘亲了，我当然要好好听听你会说什么话。” 这小家伙也太会来事了吧？ 萧昭月嗤笑一身，催促道：“好了，也就问这些了，你们自己也小心吧。” “是。” 看着凌南母子俩慢慢走远的背影，萧昭月不自觉想起了家里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要是都能像阿芥一样乖巧懂事该有多好啊……不过这种超越年龄的稳重，也是有代价的就是了。 …… “小姐，你可出来了。”马车边，莫奕正来回踱步，看见萧昭月带着莫烟出来之后赶紧迎了上去，“没出什么事情吧？” 萧昭月苦涩的一笑，事情多了呢，回头找个时间还要和齐王寒临烨商量一下。 可还不等她开口，莫奕又着急的说道：“小姐，宗老很早就出来了，看见我们家的马车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非说要等着您一起走。我们和宗家的下人劝了好久都没用。” 卧槽，忘记这件事情了！刚刚太子表哥好像也提到宗老在宫中议事，她还以为只是随便说说给自己找理由离开呢！一想到自己还要去解释以后不再上课的事情，萧昭月觉得今天回去的这一路估计都要被骂的很惨。 果然等萧昭月走到宗席的马车外的时候，听到里面咳嗽了一声。她只好硬着头皮问了好，静静地站在马车外听着自己的老师把自己数落了一顿。临到最后还说，虽然不能跟着他再学习了，可她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自己那里有些书可以送给她。萧昭月虽然觉得读那些书并没有什么意思，但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好拒绝，只得点头称是。 回到家里，把入宫的事情挑拣了一些又和萧丞相夫妻俩商量了一会儿，他们的意思也是一样的，不能介入东宫的斗争。萧丞相还告诫萧昭月，以后太子妃的单独邀请尽量不要去，找借口推辞掉。 “对了，娘。太子妃托我带话，说是皇后姑姑相见小羽。”萧昭月见萧夫人的脸色绷了起来，也乖乖的没有继续追问，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夜里萧昭月正因为今天得到的一些繁杂信息苦恼的睡不着的时候，莫烟敲了敲门问道：“小姐？睡了吗？” “怎么了？” “有个‘小贼’说是要见您，他说他是凌南的弟弟。” “凌南的弟弟……”萧昭月略一思索，马上回过神记起了这个小孩子，她披好外袍又说道，“莫烟你进来吧，怎么回事？他怎么被你们抓到了？” 莫烟进来后关上门，解释道：“刚刚姐姐在外院带人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他，看他也不像是有武功的样子，就没有惊动其他人。询问之后他才说自己是凌南的弟弟，原先还见过小姐的。” “……”到底是萧家的防护措施太差了还是这个家伙偷溜的本事比较高？ “这个‘小贼’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小姐说。”莫烟其实不太赞同自己姐姐这种做法，照她看来应该直接绑起来，或者是悄悄处理掉，不过姐姐思虑的东西总比自己周到一些，她也不得不进来告知小姐一声。 萧昭月记得这个小子上次被抓到之后是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学习去了，怎么几年下来他还是这么不懂规矩呢？大半夜的溜进院子，到底是有多想死啊？ 最终萧昭月在外室隔了一块屏风，见到了当年瘦弱的小孩。他如今已经长大了，壮实了很多。莫奕谨慎的跟在他身后，随时准备制服他。 “有什么话就直说，你该知道今晚这种情况，我可以直接让人将你乱棍打死。”萧昭月忍不住还是问道，“你每次都是怎么溜进来的？这么自如就不怕被发现吗？” 青年木讷的没有回话，缓了一会儿答非所问的说道：“北楚的南边基本已经全乱了，三公子去那边凶多吉少。” “你说什么？南边全乱了？你是何处得到的消息？”萧昭月半信半疑，一直以来他们得到的消息都是只有万州和乾州有动乱，这一下直接扩大到整个南边，那就是又多了三个州啊！ “小姐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自小是个命硬的，在乞丐堆里也混了不少时日，怎么获得消息的，消息的准确性我自己会有判断。小姐对我们姐弟算是有恩，虽然我姐姐可能已经不认我这个弟弟了，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如果京城被攻陷，她会如何？” “……你说什么？京城被攻陷？”萧昭月不知为什么想起了那个梦境中的火海。 青年跪伏在地，肯定的说道：“南边已乱，各路起义军林立，只不过是京城这边没有接到传信的消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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