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酒是顾绍元带来,可他还没来得及品尝。看到众人脸上满足的样子,他自己也斟上一杯,浅尝一口。确实不负自己期望。    大家喝完,嚷着继续满上,顾绍元一笑:“今天我们是来参加诗会,不能舍本逐末,忘记本意啊!”    “不会不会,哪能忘记。顾兄今天怎么安排?”孙修明心中还惦记着顾绍元带来的酒,想赶紧开始诗会,喝上小酒。    顾绍元看出孙修明的心思,他自己也是好酒之人,便开门见山说道:“这次诗会主题是踏雪寻梅,我们先从雪说起,为之后作诗先助个兴,如何?”    “顾公子既然今天做东,肯定按照顾公子的安排来做。”无规矩不成方圆。    顾绍元又是一笑道:“那行,今天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每人先说一句关于雪的感受,通俗易懂就行,仅为助兴。若是大家说好,可以喝一杯;若大家认为缺乏新意,拾人牙慧,便不能喝酒,怎么样?”    今天来参加诗会的,都是高傲的主儿,谁也不服谁,能示弱吗?加上这种新酒也就两斤而已,为了多喝一些,更是不能落人与后。    当下孙修明说道:“好,我先来,若说的不好,甘愿不喝认罚。”    大伙儿一听,都乐了。明知规矩如此,说出来还是感觉怪怪的。    “雪是纯洁的象征。大雪飘飞,白雪皑皑,荡涤污垢,净化心灵。”    “你这是占了第一个说的便宜,虽不深刻,但也在理,可饮。”顾绍元点评。    孙修明高兴地先饮一杯,看着其余人说道:“不好意思,先干为敬了。”  看的其他人想上去揍他一顿,太欠了。    “雪让人感伤。很多人说雨是人心中滴下的泪,我认为雪就是心冷结成的冰,又不忍失去柔软而凝成的感伤。”荀宜安虽然看上去不爱说话,但牵涉到喝酒这件事,也不甘落于人后。    “若论意境,这句稍高一筹,可饮。”  荀宜安也端起了酒杯,不甘示弱地看了孙修明一眼,然后一饮而尽。    “雪是孤独的,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魄。”向明哲淡淡的说。  “有些哀伤,但角度新颖,可饮。”    “雪是美艳的。雪中有血红的山茶,有白中带青的梅花,交互辉映,美艳至极。”苏正言也跟上。  “苏兄倒是乐观,可饮。”    晏飞荷坐在一旁听几位才子坐而论雪,从不同角度去阐释,倒也觉得新奇。她印象中只有老师上课的时候才会这样针对某一样东西具体讨论,如遣词造句,每个人都要站起来。    尤其是顾绍元的点评,也都十分到位。晏飞荷听的是频频点头,看来这永宁才子的头号不是浪得虚名。    “晏小姐,该你了。”  晏飞荷还在回味着众人的话,猛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周围。    “晏小姐,大家都说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和感悟,现在轮到晏小姐了,还望不吝赐教。”顾绍元笑着说道。    这该说的都被你们说完了,我还怎么说?晏飞荷心里暗自腹诽着。  当然嘴上却不能这样说,她看着众人有些为难地说道:“你们这些才子饮酒论雪,自是应该。像我和正青妹妹不能饮酒,就不用了吧。”    苏正青在旁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顾绍元还没说话,孙修明的大嗓门就接上了:“晏小姐,不用怕。你只管大声说,若要饮酒,可由老孙替代。”    孙修明这是摆明了是要蹭酒喝,哪里能同意,纷纷表示自己也能代喝,场面一时热闹了起来。    最后还是顾绍元发话,晏小姐可以不饮,只说感受。    这下晏飞荷还好只是说一下自己的见解,不是让作诗,她还能接受。    不过听刚才几位说过的言语,也差不多把雪的特性给说的差不多了,想另辟新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望着门外的雪景,晏飞荷静静地思索着。良久她终于想到了一个角度去阐述:“雪是希望。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雪是希望?好一个雪是希望。”顾绍元点评着说,“言语朴实,却又蕴含着殷切期望。这一句,值得大家共饮。”    一番饮酒下来,酒气渐渐温暖了身躯,气氛也逐渐活跃起来。  诗会诗会,无诗何以成会?    助兴的节目过去,大家酒意也逐渐上涌,顾绍元招呼道:“诸位,这次诗会主题早已定下,想必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不如各自将自己的诗作拿出,共同品鉴如何?”    众人相聚的主要目的就是通过诗作来互相切磋学问,听得顾绍元发话,纷纷将自己准备好的诗作呈了上来,放在一个单独的案几上一起鉴赏。    晏飞荷很有自知之明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做任何评判。她乐得在一旁品尝瓜果点心。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内,大家都开始品头论足,各不相让。经过一番讨论,最终还是顾绍元的诗作略胜一筹,被推选为这次诗会的最佳作品。    晏飞荷也分不出好坏,跟着叫好。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没有看到晏飞荷的大作,纷纷叫嚷着让晏飞荷现作一首。    晏飞荷心中后悔自己没事叫好做什么,只能苦笑着解释说自己不懂诗作,今天为大家带来一幅画,希望能入大家的法眼。    “晏小姐的画作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苏兄之前已经跟我说过晏小姐的素描闻所未闻,很是稀奇。还说了晏小姐随口作的对联,熊熊烈火烧出天下美味,滚滚沸水煮尽人间佳肴,很是贴切啊!”孙修明在旁说道。    顾绍元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苏正言,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忙问是什么情况。    苏正言把随自己父亲一起去晏飞荷家吃火锅的事情复述一遍,也正是那天听到晏飞荷的言论以及那副对联,才想邀请她一起来参加诗会。    “晏小姐这是深藏不露啊!写诗、作画、春生堂的东家、还有即将要开业的火锅店东家,真是佩服,佩服。”顾绍元叹道。    晏飞荷心中想到,这就让你们佩服了?我以后要做的事情比这更多,到时你们岂不是要五体投地?不过她嘴上却不能那样说:“哪里,顾公子谬赞了,都是一些拿不出手的东西。”     说罢,她便让凝夏把自己的那幅素描拿上来,也算是在诗会上交了差。  在座的除了苏正言兄妹,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素描。    太写实了,这几乎是大家的第一反应。有赞叹的,也有不认可的,太侧重写实,缺少想象的空间。    顾绍元和向明哲则属于认同类的,虽然写实,缺少想象,但这种画法把遗世独立、峻洁孤高的意境完美地展现了出来。这已经不需要什么想象,画面直击人心。    “总感觉这幅画缺少了什么,你觉得呢,顾兄?”看着晏飞荷的素描,向明哲皱着眉头思索着说道。    顾绍元惊讶地说道:“向兄也有如此想法?我也是这样觉得。画中的雪景万籁俱寂,可那渔翁身处孤寒之界而我行我素,足履渺无人烟之境而处之泰然,让人觉得其风骨和心态需要什么来表现出来。”    晏飞荷不由地对这顾绍元和向明哲高看一眼。只是通过这幅画,竟然看出了《江雪》诗中作者想要表达的意境,感觉到了这幅画还没有完全表达出柳宗元的思想,果然不负这才子之名。    “顾兄,你说这旁边要配一首诗,是不是会好一些?”荀宜安毕竟是大家出身。    众人听了如拨云见日,确实,旁边如果有一首诗搭配,估计就圆满了。问题是这一首诗谁能做好?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苏正言提议:“依我看,还是让晏小姐作首诗为好。这幅画既然出自晏小姐之手,画中的意境想必也只有晏小姐最能精确地把握。而且诸位有所不知,前几天晏小姐随口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想这两句话也表明晏小姐有足够能力来完成这首诗。”    如果说之前大家对苏正言介绍晏飞荷参加诗会还有些疑问的话,那这两句诗真正地打消了他们的这个念头。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妙啊,实在是妙。向兄,你怎么看?反正我是想不出这样的诗句来。”荀宜安赞叹道。    “如此看来,这首诗还真的只有晏小姐才能做出来。”向明哲自视甚高,听到这两句话也甘愿认输。    孙修明在旁添油加醋道:“我听苏兄说,晏小姐这次来想让大伙儿在你的火锅店开业时前去捧场。苏兄私下已经说过第一顿由他来请,我们自然是会过去的。不过晏小姐要是为这幅画作诗,我愿意带着诗会诸人一起在火锅店里吃上十天,不管口味好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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