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四月,靖国公府的花就开的越发的好了。 就是柳依依这种平时对花花草草不怎么感兴趣的宅女,在看到这满园春色的时候都有些沉迷。 “吱呀”门被推开,带来一阵浓郁的花香,“姑娘,国公爷找您过去。” 柳依依从书里回过神来,见楚吟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这是回府那天之后靖国公头一次找她。 她想了想,也没想出来是个什么事,毕竟多日以来她安分的待在府里,基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既然没有头绪,索性也就不想了,叫楚吟给她换了衣服就打算往那边去。 说起来柳细梦的这两个丫鬟还算是颇合柳依依的心意,那日后来又回了府里,这楚吟也没多问一句,之后知道这是在靖国公府,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竟就帮她藏的严严实实的一句话都没有露馅。 柳依依往前头的书房走去,这个往常只有柳家嫡出儿孙可以出入的地方,偏她一个女眷倒是来的勤。 靖国公正在桌前看东西,见她进来只是点了点边上的椅子让她坐下,直到看完了手上的那一份才抬头打量她。 他把手上那串佛珠捏在手指当中慢慢的拨动,语焉不详的问她,“近几日在府里住的如何?” “蒙祖母和母亲关怀,一切都好。” “哦。”他盯了过来,也没说是什么意思,就只说,“可曾想要回到裕王府去?” 柳依依愣住,下意识的抬头看他,靖国公在她的注视下站了起来,又踱了两步,“裕王已是多日未曾早朝了,算起来就在你归家的前两日开始。陛下多次派人去垂问,不过也得不到什么正当的理由。” 他像是在和她随意闲话两句,“可近日他的动作却越发的大了起来,如今是满朝都知道,裕王殿下天南地北的是在找什么人,自己也是频繁出京,这才耽误了正事。这事儿,你可知道?” 没有人比柳依依更清楚了,她垂着头,声音平静,“孙女儿不知。” “另有一事,这几日祐王殿下心情极佳,屡屡说得讨巧的话让陛下开怀,这才几日赏赐便和流水一般的进了祐王府。但祐王是什么人京城谁不清楚,他自不是因为陛下的赏赐而开心,那他又是因为什么?你可知晓?” 这柳依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清不清楚了,她只是脸一阵热过一阵,“这孙女儿就更不知了。” 靖国公轻轻的笑了一声,“是吗?”他的声音像是能吹散这春天的温暖一般,“众人皆说,这两人的境况就好像和月余前彻底反了过来,也是惊奇呢。” 他一双深陷的眼睛牢牢的盯着这个孙女儿,似乎是有千言万语可是最后还是就化成了一声叹息,“罢了,既然你硬说不知,便罢了吧。你退下吧。” “孙女儿告退。”柳依依从书房中走了出来,她腿脚发软,若说半点都不怕是不可能的。 这老人在权谋朝政中浸淫多年,她这乳臭未干的丫头还敢在他面前装模做样?怕是他早就彻底看明白了只是不说罢了。 柳依依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抖了抖肩膀就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原本的她还会因为这里过于大而有些担心找不到路,但是现在不担心了,因为在第一个岔路口,楚吟就会在那里等她。 还没走几步迎面就遇上了柳乐萱,她神色有些慌张,唇角的口脂都被自己抿去了,最是注重仪容的人现下竟然有两缕头发散落着,她一瞧见柳依依,似乎就更慌乱了几分,“五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柳依依看她不太爽,也没称呼她,就说,“去祖父那儿了一趟。” “哦,哦。”柳乐萱深呼吸了两下,“我院子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带着人匆匆的离开了。柳依依看了看她的背影,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这条石子路的尽头是一片荷塘,还未入夏,池子里头的荷花大多还败着,柳依依无暇赏景,只往前头走着,想着快点看见楚吟。 可今日的池塘不知怎么好像也有点奇怪,她转头一看,眼睛猛地瞪大,再往前走了两步,“啊——”一声尖叫划破了靖国公府的上空。 那池塘之上飘着一团毛球,显然就是柳依依前两日才见过的杨氏养的猫。 柳依依吓得半死,当下就跌倒在池边,幸亏是楚吟离得近,听到尖叫马上就跑了过来,先是看到了坐在池边的柳依依,“姑娘,您怎么了……”然后就看见了那溺死的猫。 她猛地转身,然后试图扶起柳依依,身子和声音都在发抖,“姑娘,我们先回去,叫柳来过来处理,您……” 柳依依整个人发软,眼泪已是落了下来,是她半拖着才离了池边。 柳依依突然反应过来,挣开她的手,摇了摇头,又胡乱的把眼泪给擦了,“不走,我们不能走。”她深吸一口气,“你去,你现在就把柳来叫来。我知道是谁,定是那柳乐萱,我刚才分明就瞧见了她。” “姑娘!”楚吟猛地捂住了柳依依的嘴,止住她惊慌下的喋喋不休,自己也勉强镇定下来,“不过是个猫,往小了说就是个畜生,如今四姑娘定亲就在眼前,她得以嫁给国公爷的得意门生,正是府上最风光的人了,您此时找她麻烦,于姑娘还是于您,都不是一件好事。” 柳依依拽下她的手,“不过是个畜生?”她冷笑,“此事若真是她做的,就算她是许给了天王老子也得给我一个公道。说破天去她残害生灵就是她的不是,楚吟。” 她扶着楚吟的肩膀,“你再小心翼翼,再谨小慎微都没有用,你姑娘现在也就是我,还是裕王妃的身份,不能因为我回府来了我就不是了,她欺侮到了我娘亲头上,便是欺侮到了我头上,你叫我忍?” 她捏了捏她的肩膀,“所以,现在,你就去找柳来,叫他带人过来,再在我娘亲那边先瞒着,等事情查明了再去回话。” 这次楚吟没再阻拦,很快就去了。柳依依站在原地,看不远处那浮着的毛球,心下一酸,眼泪又噗哧哧的落了下来,她心里既是酸又是苦,若不是现在是柳细梦的身子还在外头,恨不能大哭一场。 柳来来的很快,他叫人把死猫捞了上来,又放在一个玉盒当中,那盒子像是匆匆找来,可已是不错了,“惊了姑娘实属奴才们没做好,老奴这就带下去好好查,一定给姑娘和大夫人一个交代。” “你准备怎么查?”柳依依盯着他,柳来侍奉柳府多年,现在又是管事一职,所以才赐了柳这个姓给他,听她这么问,柳来垂了垂头,“若是真有人在这里溺死一只猫,想来周边一定有人瞧见,老奴……” “我便是瞧见了。”柳依依拍了拍手,“把那盒子端着,你们跟我走一趟。” “姑娘,不过是件小事,还是不要扰了……” “小事?”柳依依随口说下去,“那就是有天得我的尸体浮在上面了才不算得一件小事?”吓得柳来马上就要跪下,柳依依摆摆手,“端着盒子跟我来,是不是小事,如今已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柳依依身边跟着楚吟,她避开人吩咐了句,“去柳乐萱的院子。”楚吟诧异的看了过来,“姑娘。” 一连被人说了好多次“不要这样”,柳依依已是十分的不耐烦了,她垂了眼,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说去,就去。” 楚吟顿时抖了一下,就不敢再说了。只往那边去了,才走了没一会儿,最是会看眼色的人自然就是柳来,他试探的问了句,“姑娘,那前面……是四姑娘的院子。” 柳依依鼻子里出气,“嗯。”她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怎么,事情涉及到了四姑娘便该是匆匆了事吗?” 他不敢再多问,只是摆了摆手,就有个小厮偷偷的往后跑去了。 院门大开着,外头竟也没有守门的婆子在,柳依依带了人雄赳赳了进来,在她的门前站定,才来了两个丫鬟,见她这样的大阵仗,“五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我家姑娘今日身子不适,方才刚刚歇下,若是没什么事……” “有事,怎么没事?”柳依依一把推开那丫鬟,径直的往里走去,“我刚刚还遇见了你家姑娘,我看她倒是精神极好,怎么现在倒是睡了?” 她扬声叫到,“莫不是这四姐姐如今还在拿乔,却是连见我一面都不敢了?” 她大有见不到人就不走了的意思,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柳乐萱才出了来。她唇色泛白,脸上脂粉未施,瞧去倒真是憔悴。 她颤了颤睫毛,“妹妹这般大张旗鼓的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可我今日的确身子不适,怕是无法招待妹妹了。” 柳依依点了点那盒子,“我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有一礼物定要亲送到姐姐面前。过去。” 那捧着盒子的人抖了抖,就往前走了两步,柳乐萱知道柳依依来肯定是没什么好事的,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可是还不等她说话,柳依依已经大步走上前去,一手拎着那盒子,伸手就扔到了柳乐萱的怀里,柳乐萱下意识的伸手一接,柳依依再去把盖子掀开。 一团湿漉漉的,冰冷冷的长毛白猫的尸体,正躺在那盒子里面。 柳乐萱尖叫了一声,马上就将盒子掀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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