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与橘子林

稻谷收割过后的节气。　　　　秋风秋雨日渐凉。　　　　篱笆坡下的橘子林硕果累累，金黄色挂在枝头招人喜爱。走过路过的村民也会偶尔采摘一两个解渴，这些沈耽不管。只要不是带大篓子来偷，他都过得去。　　只是想到这里。沈耽坐在枣树下托腮冥思　　——　　平桉的背篓子什么时候过来还我？　　有些想她啊。　　莫名其妙燥心想。　　　　“二哥！”幺茶从屋后面的田坎那边跑过来。　　　　因为麦田和稻谷都收割殆尽的缘故，现在一眼望过去能够看到很远，没有阻碍。　　但是明显觉得视野里少点什么。　　田地里空空荡荡，泥土的色彩太过单调，这才让沈耽意识到，是秋天要过去了。　　　　幺茶走过橘子林随手摘了两个橘子，剥开，放两瓣肉在嘴里，抿着唇：“好甜啊！”　　　　沈耽：“摘些回家吃。”　　幺茶摆摆手，又往嘴角放橘瓣，走上来问：“二哥什么时候开始收橘子啊，我来帮忙。”　　沈耽没回。只是微微皱眉。　　　　这是沈耽在这里过的第一个秋天，很多农活他是看着村民们做他跟着学，但是这样大片的橘子林别的村民没种，自然他就不清楚摘橘子这道工序。　　当然，摘橘子他倒是知道，不过他在盘算这少说也有一两千斤的橘子。　　摘了，卖给谁？　　他在这里犯愁呢。　　　　幺茶和他并肩坐在枣树下，砸砸甜津津的嘴角，说：“我爹说今年秋雨来得早，让我过来提醒你早些采摘，别让雨水浇喽。”　　沈耽挠挠后脖子，试探着问：“那你觉得我这橘子，摘来卖给谁比较合适？”　　　　刚问了一句，幺茶就义愤填膺吼：“别卖给那黑心刘老板，去年他坑你啦。”　　幺茶愤愤不平。　　可怜我二哥这么聪明的人，去年居然被县城的刘老板外骗，足足被坑走三两银子！幺茶想到这里就不爽！　　要是今年还有人诓他二哥，他就提砖去干死他。　　　　“好。”沈耽点点头。　　　　幺茶把玩着手里剩下的橘子，想了想，说：“上半年四月我去府试的时候听人说，北城那一带的富商和大家小姐公子们特别喜欢新鲜瓜果，还说他们日常吃的都是从南边运过来，因为时间长，味道都不大好。”　　“咱们卖给有钱人去。”幺茶郑重其事的调侃。又正经又奸。　　　　沈耽：“嗯，她也这么说。”　　“谁啊。”　　“平桉。”　　　　“哦——”幺茶将尾音拖得很长，一脸拷问，“客运来饭庄那姑娘？”　　“嗯。”沈耽站起身，望着自己的橘子林，在想要不今天下午进城一趟去打听哪家大豪要他的橘子。　　提前打好交道。　　　　幺茶还想问：“你什么时候又见她啦。”　　沈耽斜看他一眼：“你知道的太多了。”　　　　幺茶撇撇嘴，不说话，望着沈耽阴侧侧的笑。　　沈耽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受不了。摊牌：“告诉你！几天前，就在这儿。满意？”　　幺茶缓点头：“满，意，个，球球！”见了算什么，上啊！　　　　沈耽扯了扯嘴角，教育他：“读书人啊，君子三戒，别不正经哟小茶茶。”　　谁知道幺茶一个霸王攻沈耽，笑，“如果没有二哥你，或许我，早就修得温文尔雅，禁心禁欲。”　　幺茶：“上不正，下参差。”　　沈耽：“什么意思。”　　　　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歪咯。幺茶无辜的小贱表情都快惹得沈耽想打他了。　　　　***　　　　沈耽的橘子林要丰收，沈家人都在帮他打听县城哪些大商贾或者大宅门需要新鲜橘子。　　祖父是里正，消息自然灵通许多。　　打听来说，北城的蒋大富绅家今年要顶甜的桔子，多多益善。　　　　沈耽闻言蒋大富绅家，半晌没说话，只是低声骂了一句，啋！　　　　转眼间，摘橘子的工程就在眼跟前。　　沈大爷家只有大茶，其他都是女孩儿，田里翻土的活儿忙不过来就没来帮沈耽摘橘子。　　沈二爷家来了五茶。他应该是七个兄弟中身体最不好的那个，所以除非特别忙的丰收，否则重活儿都不敢让他去。　　末了，幺茶自己瞒着家里头来帮他二哥。　　　　于是，三个男人的橘子秋收战打响了。　　橘子的成熟期只有几天，没熟透不甜，熟透了，要烂。橘子摘下来还要一个一个洗干净，按照橘皮颜色深度，橘子大小，以及甜度挑拣出来摆放整齐。　　最后装马车拉进城送到蒋家府邸去。　　　　夜黑，沈耽坐在桥头洗橘子，边洗边骂：“操！橘子分三六九等，个儿大个儿小吃了拉出来还能分块儿？”　　幺茶摘了一天橘子手臂都要脱臼了，又酸又痛，背着一筐刚摘好的过来，道：“二哥，别说了，这就是命。”　　人各有命，橘子亦同此天理。　　　　头两天，三人摘了四百斤。半夜在桥头洗橘子，累成狗。最后还要装车。翌日寅时起来准备拉进城。　　天都没亮，五茶先来了。　　幺茶大约要温习功课来不了，五茶和沈耽收拾妥当，点着火把赶路。　　　　第一天给人送橘子，送到后宅偏门，人家说明日不要了，等过几日再要三百斤。　　五茶就帮沈耽说，家中橘子林还能采摘一千斤的甜桔，贵府可要一些？　　管事的摆摆手，就要三百斤足以。　　这四百斤好橙色，就五文钱算。　　　　点完钱，杂役将马车拉还给两人。五茶替他二哥担心，道：“要不我们再上县城打听打听，看谁家还要橘子。”　　沈耽点点头。　　两人去先去渡口码头，才知道今日不是集会，北上南下的商贾不会来寻头。　　于是两人又去了北道街和东道街。　　那两城的有钱人最多。　　五茶有经验，上大府邸的门上去打听，轮班儿的下人都摆手说，不要。　　　　沈耽眉头不展。　　五茶安慰他：“没事。总归会有人要的。”　　现在只能这么想。　　　　中午，他们在包子铺点一屉包子两碗粥填肚子，吃完准备接着去打听。　　付钱时和老板闲聊，从老板口中得知近来有几户中等人家办喜宴和寿宴，兴许他家门上要。　　于是两人又忙不迭去门上问。果然他们正在寻橘源。　　如此谈妥。　　一家要三石，一家要五石。　　且后日午时之前就要送来。　　　　沈耽签了货单子，揣进兜儿，笑道：“好，我肯定准点儿送来。”　　门人：“成，就这么说定，沈耽是吧，后日来了，把货卸在顺这条街左拐进去的后角门，午时那会儿有人点货。”　　“行。”沈耽点头回。　　　　今后这几天，无异又是一场厮杀战。　　嗯，干哟。　　耽爷怕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