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灵虚影

闻言宋衍一弯唇角，露出了赞许的微笑，“能看出这一点，还不算蠢。”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个可能性很大。”钟奕也点了点头，“我调查过死亡的产妇与她的家人，都是普通人，没道理能画出凝魂阵……而且那多半不是普通的凝魂阵，是通过吸收生气而让孕妇们产生共鸣的阵法，可惜已经被毁了，不然挂上不可视之界的话，应该能判明来源。”　　　　“能改动凝魂阵，怕是业内人士啊。”宋衍头痛般揉了揉眉心，“还有先前袭击楚楚的邪灵，我估计也是人为的。”　　　　“会是同一拨人吗？人、人为制造绝灵的话会怎么样……？”叶楚楚有点紧张，大概是对方忌惮宋衍的存在，自从两人成为室友之后，她倒是没有在遇到贸然袭击的邪灵了。　　　　“不知道。”宋衍耸了耸肩，“不过那种阴邪至极的玩意儿，想也知道不会用来做什么好事。真是多事之秋啊，小阎王还没坐稳位置，有些人就按耐不住了。”　　　　“协会那边我会盯着，剩下的你留意着点。”钟奕看着宋衍说道，他知道宋衍跟降灵师协会有旧怨，主动承担了这一职责。　　　　线索既然是业内人士，那就绕不开协会那边，而一旦绝灵诞生，降灵拘灵一事又肯定会与地府扯上关系，虽然不知道敌人的目的是什么，能防范于未然最好，决不能让女蜘蛛这样的事件重演了。　　　　“了解——”宋衍拖长了尾音，没什么诚意的回答道，看了红色运动服的青年一眼，眼神有点复杂。钟奕大概有所保留，没有将实情和盘托出，说明对方没有百分之百信任自己。宋衍并不在意这一点，只是钟奕将谈话地点放在他家让人有点意外，协会那边且不说，他没有去地府这事就很值得琢磨了。　　　　老阎王于宋衍有大恩，而他与协会那边又有旧怨，抛开私人情感不算，宋衍虽是天师，却比普通鬼差更加忠于地府。至于钟奕，钟馗后裔的身份在历经这么多代的传承之后早已没有多少束缚力，但他是极少数在罗言觉醒获得镇魂印之前就与之有过接触的人，只看私情的话，他大概比黑无常更加看重罗言本身。　　　　这就是他会来找自己沟通的缘由吗？　　　　两人的眼神过了个来回，一些无法言说的东西便都在心里有了数，敌人才刚刚露出了一个尾巴，这时候反而不该冒进，平白给人制造机会。宋衍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挑眉看向钟奕，“还有什么事吗？”　　　　这摆明已经想送客了，叶楚楚还没从刚才严肃的气氛中反应过来，有些无措地看向了宋衍，钟奕却是丝毫不在意，顺了几口宋衍的果茶，潇洒地背朝两人挥了挥手，就这么直接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叶楚楚：“？？？”　　　　没记错的话她家好像是十楼？？？　　　　钟天师就是这么进来的吗？？？　　　　她赶紧朝窗户下望去，钟奕的身影被一把撑开的伞遮住，已经快要落地了。只见他把伞收起来往腋下一夹，像个普通小学体育老师一样往小区门口走去，临转身时像是察觉到叶楚楚的目光，还回头朝她笑了一下。　　　　叶楚楚一脸梦幻的关上了窗户。　　　　“别管那蠢货。”宋衍嗤之以鼻，在钟奕走后终于放松下来，仰倒在沙发上，“可算是给打发走了，楚楚赶紧把刚才的事都忘掉，跟那家伙待久了会被传染土味气息，变成不修边幅出门只穿运动服的肌肉笨蛋的。”　　　　叶楚楚闻言抽了抽嘴角，刚才他俩很有默契的眼神果然是她的幻觉吧？　　　　送走突然出现的钟奕，宋衍去卸妆洗漱打算早点上床睡美容觉，叶楚楚负责收拾餐具，这才想起来还没有给罗言回信息。　　　　她打开微信的聊天界面，脑子里一会儿回想起钟奕对宋衍女装的一见钟情，一会儿又出现两人刚才的交谈。虽然没有详细说明，但叶楚楚也从对话内容中听出了罗言的不易，地府主管所有滞留在现世的灵，作为管理者的阎王重要性不言而喻，而继任者交接时又最是容易出岔子的时候。光是宋衍那句‘多事之秋’已经让叶楚楚脑补了一出换届阴谋大戏，愈发同情起每天被押着加班的罗言来。　　　　口十子：【阎王大大要加油啊。拍肩.jpg】　　　　阎王要你三更死：【？？？】　　　　罗言秒回，他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叶楚楚的心境已经变化了多少次，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玩笑露馅了，踌躇了下回复。　　　　阎王要你三更死：【抱歉抱歉，刚才我乱说的。钟天师一见钟情的不是女装的宋衍，是他姐。】　　　　叶楚楚原本准备了一堆话想要安慰罗言顺便为自己这些天敷衍的态度道歉，哪知罗言的回复跟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她心头突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了紧闭的浴室门。　　　　口十子：【宋天师还有个姐姐吗？】　　　　阎王要你三更死：【曾经宋家著名的天才少女，你不知道？】　　　　罗言的回复顿了一秒，随即意识到叶楚楚才刚刚觉醒血继灵符，自然不知道这些过往的秘辛，成为阎王之后向来只有别人给他科普的，难得逮住一个比他还小白的新手，顿时来了劲。　　　　阎王要你三更死：【宋衍的姐姐宋漓，宋家近百年里天赋最高的继承人，十三岁就拥有了紫电清霜，关键长的还很漂亮，绝对属于天师届里的‘别人家孩子’。】　　阎王要你三更死：【图片.jpg】　　　　罗言传了张图过来，叶楚楚捧着手机，微微瞪大了眼睛。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正是天师降灵的画面，手持双剑的少女朝远处的黑影疾行而去；她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五官与宋衍有七八分的相似，更多了一丝属于女性的柔美，眼神带着锋利的傲气，神情却冷硬的像石头，周身的肃杀之气仿佛就要冲出照片。　　　　像刀一样危险而美丽。　　　　叶楚楚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头，这样的人光是看照片已经可以想象她惊世绝艳的风姿，就算没有一见钟情，只要见过她一面必然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是宋衍说过他的家人都已经……　　　　阎王要你三更死：【可惜天妒英才啊。】　　阎王要你三更死：【据说宋衍跟他姐姐的关系很亲密，搞不好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喜欢女装的。】　　　　后面还跟罗言说了什么，叶楚楚已经不太记得了。她脑中整晚都在回响着罗言那句‘搞不好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喜欢女装’，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宿，愣是没睡着，作为职业文策的大脑想象力非常丰富，仅凭几个关键词就足以脑补出一个有头有尾可歌可泣的故事，后半夜叶楚楚意料之中的梦见了宋衍，看他穿着女装对镜子里的自己凄惨地微笑，说这样就能见到姐姐你了。　　　　醒来之后她被自己狗血的梦境惊得一个激灵，盯着天花板半晌没有回过神来。闹钟上显示着6:52，叶楚楚再也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准备早餐。　　　　一直以来她对宋衍女装的态度都很淡定，除了一开始被吓到那次，后来就很平常心了，毕竟喜欢穿什么衣服是个人的自由，况且女装的宋衍十分赏心悦目，摆在家里能当画儿看那种，做饭又很好吃，还会带着她一起护肤包养，买衣服的时候也能给予建议，可以算是个非常称职的好闺蜜（？）了。　　　　到现在叶楚楚甚至很庆幸遇到的是这样的宋衍，她无法想象合租人如果是钟奕那样的肌肉直男，自己还能不能撑到现在。　　　　但若宋衍穿女装的原因真的是因为死去姐姐的话……　　　　叶楚楚微微叹了口气，心情异常的沉重起来。　　　　早饭做好以后，宋衍也起来了，他今天有拍摄工作，洗漱完毕之后化了个精致甜美的妆容，而后扣上假发，对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飞了个带着小爱心的wink。　　　　“哎，今天什么日子，难得楚楚会为我准备早餐啊。”出来就闻到煎蛋诱人的香味，宋衍笑着看了看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上。叶楚楚是早上昏迷不醒夜里精神抖擞的类型，平时上班都踩点，一副游魂模样，让她做早餐的几率低到马里亚纳海沟，成为室友之后宋衍还是头一回享受这个待遇。　　　　“睡不着，干脆就先起来了。”叶楚楚把煎蛋跟面包端上桌，面包片稍微烤了一下，边角都是诱人的焦脆。　　　　宋衍拿过面包夹上煎蛋，娴熟地咬了一口，对小姑娘的厨艺予以充分肯定，“味道不错。”　　　　叶楚楚看着他美艳动人的脸，满脑子都是自己昨晚上那个狗血的梦境，欲言又止。　　　　“怎么了？”宋衍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却见叶楚楚一点没动，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她。　　　　“对不起……我、我昨晚听说了一点关于宋衍的事。”纠结了半天，叶楚楚还是决定坦白，“宋衍你穿女装的原因……”　　　　她微微垂下目光，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劝说宋衍，因为思念亡故的亲人而采取极端的行为，怎么看都不利于长期的心理健康啊！　　　　“…………”宋衍沉默了一下，已经从对方的表情里猜了个七七八八，无奈地叹了口气，“小阎王又跟你瞎扯什么了？类似钟奕对我一见钟情啊，我穿女装是为了纪念我姐/我妈或者别的什么亲人啊等等，都是骗你的。”　　　　“诶？！”叶楚楚蓦地抬头，目瞪狗呆。　　　　“都跟你说过那家伙习惯满嘴跑火车瞎撩小姑娘了。”宋衍吃完了面包夹蛋，舔了一下食指上的油迹，他的美甲换了个款式，图案依旧以符咒为主，整体却偏向洛丽塔风格，细小的水钻在灯光下泛着精致的微光。　　　　他对漂亮可爱女装的追求精细到指甲缝里，怎么看都只有对喜爱事物的热衷，没有纪念亲人这么沉重的氛围。　　　　“我会穿女装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啊。”宋衍朝自己呆住的室友说道。　　　　叶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