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名,赵远急冲冲地去了赵王寝殿,在门前犹豫了几分钟后,毅然决然推开门。 殿内安静,赵王尚未完全苏醒,听见动静,不悦地斥责:“何事惊慌?” 赵远快步走到他床前,跪下请罪:“大王恕罪,王后娘娘遇刺身亡了。” 赵王震惊,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了,抓着赵远的衣领问:“刺客呢?可有抓到刺客?” “大王,太子已命禁卫军详查,刺客之事尚无结果。” 赵王松开手,任由赵远跌跪回去,面无表情地吩咐:“加强建章宫守卫,传旨太子务必抓住刺客。” “诺,大王,王后娘娘该如何安排?”赵远提醒赵王。 “王后?命宗伯依礼而行。此外,命廉颇增派兵力,宿卫王宫。”吩咐完这些,赵王也没有了睡意,召来侍女伺候他洗漱更衣,便去用膳。 “吕悦,外面何事吵闹?”赵婧半夜未眠,天微微亮时,才合上眼打个盹,假寐都不得安心,她索性洗漱更衣,翻翻闲书。 吕悦面色震惊,有些急迫地说:“殿下,王后遇刺暴毙,太子在宫中大肆搜捕刺客。” 赵婧惊地站了起来,动作太快,直接扫掉了几案上的竹简。赵婧皱起眉头,担忧地问:“怎会如此?” 吕悦摇摇头说:“太子殿下封锁消息,奴婢不知详情。” 赵婧着急的走来走去,说:“太子哥哥一定很伤心,吕悦,本宫该怎么办?能做些什么让他好受一些?吕悦,你与莫离去检查整个芷阳宫,将不合时宜的装饰都换了。” “殿下、殿下。”莫离有些惊慌地跑进来。 吕悦伸手扶了她一下,赵婧二人目光转向莫离,莫离整整仪容,向赵婧禀报:“太子殿下的人带着禁卫军来搜宫了。” “什么?”赵婧脸色大变,伸出手捂住胸口,心脏跳太快,有种痉挛的痛苦。 莫离大急,抱起赵婧快步走进内室,将她放在床榻上。吕悦抓起她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赵婧手上青筋毕露,忍着剧痛反转手腕,抓住吕悦的手,阻止她的动作,胳膊肘支起上半身,吩咐吕悦:“吕悦,快去看住小高等人,别让人惊吓到他们。”吕悦看了一眼莫离,领命而去。 赵婧又问莫离:“芷阳宫是他们搜查的重点吗?还是王宫内各个宫殿都被搜寻?” “殿下,除了大王的建章宫,郭大人等人从王宫外围逐渐搜到王宫中心。”莫离已经急的额头冒汗,一边擦着赵婧额头的冷汗,一边劝说赵婧:“殿下让奴婢把把脉吧。” 赵婧的心跳渐渐缓和,看来不是小高察觉端疑去告密了。赵婧仔细回想了昨晚的行动,没有留下其他线索,与太子哥哥之间和平的假象可以暂时维持住了。“本宫无碍,莫离,打开宫门,尽量配合,本宫惊闻噩耗,身体不适,就不见他们了。” “殿下,奴婢守着您吧。”莫离摇摇头,眼巴巴地看着赵婧。 “快去,安抚好宫人,不要怠慢了郭大人。” 赵婧发白的脸色,发紫的鼻翼,在谈话间渐渐恢复了本来的颜色。莫离磨蹭片刻,见赵婧状况好转,行了礼,飞快地跑了出去,安排了宫女守在门口,然后去宫门前迎接郭媛等人。 郭媛领着人停在门口,吩咐小队首领:“传令下去,仔细搜查,但不得随意惊扰芷阳宫内的人。” 李原抬起手行礼奉命,示意身边士兵上前叫门。 莫离守在门口,已经平缓了情绪,听见敲门声,命宫女打开正门。 郭媛领着三十多人,面色冷峻地站在门前,莫离走到郭媛面前,无视兵士的凶煞气势,向郭媛行礼,然后说:“郭大人,公主殿下惊闻噩耗,身体不适,特命婢子配合您搜宫,请。” 郭媛转个方向,虚虚行礼说“媛多谢公主殿□□谅,媛欲亲自叩谢公主。” 莫离一边领他们进去,一边说:“殿下不欲见客,大人请这边走,芷阳宫除主殿外,还有东西二院,东院先前是殿下居所,目前被殿下改为七公子玩耍之地,西院空置,殿下与七公子、秦国质子皆住在主殿。夫人离开后,殿下裁剪了宫女侍从,当前,芷阳宫宫女侍从共九十六人,除当值者外,奴婢已命人全部留在东院,方便大人查验。” 郭媛抬了下头,示意李原率人去查看搜宫,又对莫离说:“太子殿下与丹华公主兄妹情深,公主身体不适,我必然要拜见一面,才能让太子殿下安心。” “大人有心了,只是殿下已经吩咐了不见客……”莫离继续拒绝他。 郭媛仍然坚持:“现在是多事之时,我这做下属的也唯有尽心竭力,让太子殿下少一些烦心担忧,公主殿下想必也是这样想的。烦请替我通报,以安太子殿下之心。” 莫离无奈地说:“大人请先随奴婢去花厅等候,奴婢再去通禀殿下。” 郭媛矜持地颔首。 莫离安排好郭媛,又去见了赵婧,汇报此事。 赵婧靠着床榻发呆,听完莫离地汇报,说:“寻常刺客难以悄无声息地入宫刺杀王后,郭媛应当是怀疑宫内有人里应外合,没有抓到凶手之前,宫里任何一个人在他眼里都是嫌疑犯,他欲见本宫,一方面是为了探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观察试探。” 莫离气地脸都红了,她愤怒地说:“殿下为了王后、为了太子如此伤心难过,郭大人还有这种想法,简直是居心不良、大逆不道!” “莫离,慎言!” 莫离抿抿嘴唇,低下头。 赵婧也在沉思,郭媛不会无缘无故地怀疑她,除非郭媛找到了她刺杀王后的动机,由此可见,王后杀害母妃一事,他至少是知情人。郭媛强行见她,不可能是找到了真正的证据,而是不想放过她派人刺杀王后这个可能性。 “莫离,伺候本宫洗漱更衣,去见郭大人。” “诺。” 郭媛在花厅没有等多久,丹华公主领着侍女进来了,郭媛快步走到丹华公主面前行礼。 赵婧脸色苍白,声音也有些虚弱,免了郭媛的礼,在主位跪坐,莫离在一旁伺候她。 郭媛仔细观察赵婧的仪态,发现她的确身体不适,并非推诿地托词,郭媛坐直身体,朝赵婧道:“殿下先失生母,又失母后,还请节哀,保重身体。”一边说一边观察赵婧听到卫夫人和王后时的神色。 “多谢郭大人,本宫无大碍,太子哥哥如何了?”赵婧哀愁担忧地问。 “太子殿下心神剧痛,正在全力捉拿凶手。公主保重自己,殿下也可少一份担忧。公主殿下昨夜睡的安稳吗?” 赵婧闻言,放下揉着额角的手,抬起头看着郭媛:“还好,郭大人何出此言?” “公主瞧着实在是精力不济。” 原来是演戏用力过猛。 “安儿年岁小,时常哭闹,今日又骤闻噩耗,难免精力不济。” “王后与卫夫人共同侍奉大王,姐妹情深,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兄妹情深,您对太子殿下的遭遇更能感同身受,媛斗胆请公主殿下多多宽慰太子殿下。” “此事不需郭大人提示,若非不想此时给太子哥哥添乱,本宫已然在太子宫了。” “多谢公主殿下,郭媛还需去其他宫中,先告辞了。” “还请郭大人尽心竭力,早日抓到凶手,以慰太子哥哥伤痛,以慰母后在天之灵。本宫身体不适,不远送了,莫离替本宫送郭大人。” 莫离起身,送客。 郭媛带人搜遍王宫,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无奈地向太子复命。 “辛苦先生了。”太子眼睛发红,他见到尸体的时候,已经哭过一场了,此时悲痛之色稍减。 “是臣无能。”郭媛有些惭愧。 “孤请毛遂与蔺从信查看了母后的伤口,刺客用的应是短小的匕首,并且是极为稀少的神兵利器,极为锋利,硬度极高,孤问了工匠,即使是欧冶子这样的大师也未必能铸造地出来。刺客能够轻易进出王宫,必然是有内贼里应外合。” “臣明白,臣已经命人查对出入宫的记录,匕首之事臣即刻命人追查,只要这把匕首重新现世,贼人必然逃不掉。臣所虑乃是刺客会不会弃了匕首?” “不会,孤问了那两位,这等宝物,任何人都舍不得丢弃,使其蒙尘。” 郭媛点点头,又说:“臣有话不知当讲否?” “先生请说?” “殿下觉得丹华公主是否与此事有关?” “丹华?”太子皱起眉,问:“你查到什么了?” 郭媛摇摇头说:“臣今日面见公主,未能看出公主对卫夫人一事是否知情,但……” “孤明白先生的意思,母后为了父王,造下不少杀孽,在后宫之中树敌颇多,而且丹华并不知情,此事与丹华有关的可能性很小。先生似乎对丹华多有疑虑?”赵偃有些不解。 “只是臣的直觉。召廉颇将军回都,公主殿下被绑架是引子;还有公主两次梦兆之事;信陵君决意留在赵国,也受了她些影响。这些事与公主关系不大,却的确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臣请殿下,再次试探丹华公主是否对卫夫人之事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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