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工除了会挖石头,原来还要会打架。 这是娜卡在矿区干活挨揍了无数次得出来的总结。矿区里面大多数都是又高又壮的汉子,随便拎一个出来的胳膊都比她的大腿粗几圈。有时候开采出优质的原石,几个挖掘队的人免不了来一场男人间拳头的碰撞。 娜卡一开始连铁镐都挥不动,采石都是问题,更别说打架。只消那些男人飞起一脚,她就嵌在墙里吐血了。 “女人就滚回家带孩子吧!” 这样的混账话听过好多遍了,说不生气是假的,然而她也打不过人家。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抬头看星星点点的夜空,想家里几个现在在干嘛呢? 罗很好地实现了他说过的话,开始带着贝波他们出海,架着条帆船闯荡他们的天下。大半年回来一次身上全是伤,娜卡担惊受怕。 她也问过佩金,这么危险你们还出海啊? 佩金鼻子上还贴着OK绷,眯着眼傻乐说老大有其事,小弟服其劳。这句话后面娜卡还会听见很多遍,只不过老大改成了船长。 其实她也没立场担心他们,他们又能打又能跑,罗的头脑也很好……相比之下大概她的处境更惨,这么想着想着眼泪就忍不住地掉。 ……当然,那是以前。 扛着那把曾属于穆卡的大铁镐,娜卡抬手抹去自己嘴角的血迹,一脚踩到地上已经翻白眼吐沫的汉子身上。 “还有哪个?”她看着眼前那几个凶狠却已经气势不足的壮汉,居然龇牙咧嘴地笑了,“我这还有几发炸////////药,来啊。” 这是她摁倒的第五个,周围还躺了几个。当然她也不介意再炸飞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只要对方不撤,她就奉陪到底。 铁镐砸人脑壳的手感,其实还不错。 你们给我记着!最后对方只撂下这句狠话匆匆跑路了。 走回驻扎营地的路上,挖掘队新来的小伙子就一直围着娜卡团团转,眼神放光地念叨个没完,哇队长你刚刚一个人揍了五个!五个耶!还把他们吓走了!太强了。 什么吓走?娜卡停下脚步看着他。 就是你最后说的那个□□啊! 哦那个啊,娜卡掀开外套,露出自己腰上捆着的一串六根开山炸///////药,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小伙脸色逐渐苍白。 我没骗他们,他们敢上来我就敢炸。 弱肉强食,这是这些年摸滚带爬学会的道理。穆卡死去的那一刻,她的童年就已经结束了,狠心把自己从那个温暖安详的矿工之家剥离,丢到了这个充斥着尘土汗臭的地方,八年岁月,总算把当年的病弱少女打磨成矿区无人敢惹的队长。 娜卡对现在的自己,挺满意的。 哟,多利,辛苦你看家了。娜卡走到营地门口,和营地的守门人挥手打招呼。 营地入口处,坐着一个斗篷怪人,厚厚的棕色刘海挡住了他的脸,最诡异的是,一只灰黄色的鹰驯服地蹲在他的肩头。听到娜卡的声音,怪人稍微抬起了头作为回应。 “娜卡,客人,等你。” 客人?娜卡有点吃惊,可是多利已经又低下了头,没有追问的机会。自从一年多前挖掘队在郊外捡到当时昏迷的他,他就极少开口说话。没能从他嘴里挖出什么有效讯息,只好让他留下来当了守门人。唯一知道的是他爱那只叫阿福的鹰如命,连饭菜都要喂一半给它。 比起费劲去问这个社障,还不如直接去看看是谁。娜卡叹了口气,然而等她走入营地,却看见了极为熟悉的几个身影。 “佩金!夏其!贝波——————!” 兴奋地助跑加一个飞扑,娜卡准确无误地撞到了贝波厚实的怀里,使劲地狂蹭它柔软的毛发——贝波如今已经是两米多高的大熊,抱起来手感更好了。 “娜卡!”贝波显然也很开心。 “还有,”都快把贝波蹭到脸红了,娜卡才撒开手,对着那边躺下睡觉的某人喊道:“罗!好久不见。” “呵,”远处,罗抱着他的鬼哭,懒懒散散倚靠着一棵树闭目养神,听到她的大呼小叫也未有动作,只冷笑一声以示他听见了。 一如既往恶劣的态度,然而如今她却早已从习惯到麻木。 八年岁月改变的不止是娜卡,还把男孩们打磨成顶天立地的男人。每次他们出海回来,娜卡都能发觉他们脸上轮廓越来越硬朗,嗓音也越沙哑低沉。尤其是罗,整个人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虽然脸上总是挂着礼貌疏离的笑容,灰眸里却写着生人勿近再近剁手,狠辣得足以让任何人不寒而栗。 就在几年前,娜卡曾亲眼看见他微笑着把一群地痞切成碎块后,就已经在心里发下毒誓这辈子绝对不要得罪这个男人。 “哟哟,娜卡又长高了吗?”夏其伸手比划了一下娜卡的头顶,笑着打趣道。 “那是,我可壮实了!”娜卡昂首挺胸,骄傲地炫耀自己挺拔有力的身体,逗得一旁的佩金哈哈大笑伸手揉乱她的头发。矿区的日子把她洗礼成这幅模样,如今不再是只能跟着他们的小女孩了。 “你们怎么突然到这来了?”重逢的喜悦使她忽略了这个问题,罗他们从来没有来过矿区看望她,他们出现在这里太违和了。 “啊这个嘛……”佩金和夏其不笑了,神色突然严肃起来,“其实是有事情想告诉你。” “昂……?” “娜卡。”不知道什么时候,罗起身了,扛着鬼哭走近他们。 他在离娜卡仅仅半步之遥的地方止住脚步,居高临下俯视着女孩黑色的眼眸,脸上收起了玩味的笑意:“有阿尤的消息了。” 这句话灌入耳膜不过半秒钟,娜卡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气管里也仿佛一瞬间结了冰块,又冷又硬,堵得她无法发出声音。 半晌,她才终于感觉自己的声带可以正常运转。 “那个人渣在哪。” 自从那年被罗亲手拯救后,娜卡已经变成了个罗吹,其中吹的最多的还是罗高超的医术。什么妙手回春这种褒义词她也可以捂着良心说出口,造词遣句之肉麻让医生大人都恨不得封上她的嘴。因为事实上,罗的医学知识用来杀人的时候更多。 但就算罗的医术诡异到可以改造她的心脏,也不能抹掉她心上别的伤口。 穆卡惨死在血泊里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她每每回想起来都会陷入溺水般的幻觉,哥哥不能瞑目的眼睛一直在脑海里晃动,让她好像被黑暗里的手掐住脖子,根本喘不过气来。 这种幻觉症,不需要罗的诊断,她也知道问题出在哪,也知道怎么解决。 根据罗得到的情报,多年前那单案子后,阿尤靠着某些关系依然在做他的买卖,生意依然是风声水起。而根据他的商船最近的航线,一周后将在邻岛停靠做补给。 他船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你可以决定要不要一起来。罗压低了他的帽檐,声音低沉。 他所指的意思非常明显,阿尤的生意规模不小,相应的武力配置也不会少。而打劫这么一艘大商船,还要拿走其老板的人头。这一票干下去,罗和其手下的红心海贼团就再也低调不了了,吃一张通缉令是板上钉钉的。 而娜卡一旦参与,那也别想安安静静地当她的挖掘队队长了,手上沾了血的人,就别想回到阳光下生活。 妈的,娜卡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个粗,罗这样的询问在她看来简直是浪费时间,一切早就在八年前那个晚上早就是定局了。 “我要那个混蛋,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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