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不知为何,一听说陆离带着打鸡洞的人去了香炉山,便神思不宁,惶惶不安。 这种心绪很不好。 张府心下着急,在月亮西落之前,踏着月光赶了一段路程。 这几百里路要在一个晚上走完,是不可能的。 当月亮西落,黑暗涌来时,他们一行人便无法再摸黑前进,只好寻个地方生火歇息,以待天亮,再行。 树叶在沙沙作响。 春日的夜风并不暖,反而有一种凉凉的刺骨感,让人忍俊不禁的打个寒颤。 篝火在夜风的吹拂之下,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火苗随风摇曳。 张府坐在火旁,双手放在膝盖上,终于开口问道:“李贤侄,不知道那夜过后,人韦怎么样了?” 他指的那夜,自然是指陆离带人来烧张府的那夜。 自那夜起,张府父子便彼此不知生死。 心系对方,却不知对方生死,确实很纠心。 李向东一一说了一遍,最后有些不忍的道:“不过,张兄因失手杀了安宫保,现在正在宣尉府客居。” 说是客居,其实就是软禁。 “什么?张人韦杀了安宫保?”张府惊讶,百里杏子也惊讶,所以这句话是两个人同时说出口的。 百里杏子先前先入为主的认为安宫保之死与王丽芹有关,现在听李向东说凶手是张人韦,这有点出她的意料。 “嗯,”李向东点头,“安宫保是因为阻止张兄杀陆离报仇才与张兄动手的。” “安宫保也因此而丧命。” “张兄如今被安宫伍留在宣尉府,在受裁之前,他希望看到陆离也受到制裁。” “不过安宫伍需要陆离杀张伯伯的证据,我今番前来,便是来找证据的。” “可是张伯伯仍健在,这张兄恐怕……” 张府还活着,陆离不会受到制裁,这是好事。 而张人韦杀人之事无法自解,那么就只能接受法律的裁决,这是不幸。 张府听着,他明白,法不容情。 因为,他曾经也当过官。 换个角度来说,他也会这么做。 “张伯伯放心,安宫伍说过,在宣判张兄之前,需要证明陆离是否杀害张伯伯,我想只要我还没有回宣尉府,张兄应该不会有事的。” “哼,你回不回去,他杀人是不争的事实,都要受到制裁。”百里杏子听着李向东语气之中明显是护短,遂气愤的说道。 张府则道:“嗯,但愿吧,他一直不知道我的生死,饱受仇恨的折磨,难为他了!” 接着又对高婷婷道:“高姑娘,多谢你出手相救。” 高婷婷微笑着,说道:“张伯伯,应该的,这也是为我们宗主做事。” 张府深呼了一口气,问道:“人韦是如何成为你们宗主的?” 高婷婷亦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张府听后,兀自一愣,心想,他们说的这些便是张人韦走过的路么?随即,他一阵怅然。 “张伯伯,那夜以为你……,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李向东一直很好奇,从那夜的情形来看,张府能活下来,纯属奇迹。 如果此时李向东没有看到张府就在眼前,他打死也不会相信张府还活着。 张府沉思一下,道:“这个……”略顿,继道:“陆离想从我口中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没有杀我。” 高婷婷眉心一动,抬眼看了看张府,张府也转眼看着高婷婷,大意是你知我知即可,高婷婷会意,点了点头,她曾经用蛊术窥探到张府内心的一些秘密。 张府突然顾左右而言他,插开话题,道:“嗯,大家休息吧,天亮还要上路。” …… …… 今天白日,阳光正好,树影婆娑。 正是春日好风景。 石绚音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心性也变得像个母亲一样。虽然大哥回来告诉她张人韦客居在宣尉府,她心下有些担忧,但她只要一想到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便不会那么焦虑不安。 溪水汩汩从山脚流下,注入小潭,然后落入无底洞,溪水似乎永远也注不满这个小潭。 潭水,并不浑浊,细鱼游在其中,很自在。 石绚音坐在潭边,看着细鱼,用手捧起清澈透明的水,水又哗啦啦的从指间掉入潭中,惊动些许小鱼,片刻后,她挺着肚子缓步回到小屋。 大哥和父亲在小屋里商量事情,商量的当然是如何保下张人韦的性命。 小屋的门没有关,因为朝向是西方,所以正午之后的阳光便会射进门来。 纤细的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浮动着。 石中正沉默了半响,最终下了一个决定道:“就这样吧,请他出面,相信安宫伍不会不听,毕竟安宫保之死,非人韦本意。”说着,他缓缓向门口走去。 石天辉也起身,道:“嗯,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阳光射了进来,很刺眼,石中正眼睛微眯。 突然,耀眼的阳光被黑影所盖,他眼前一晃,三个如鬼似魅的身影闪了进来,分左中右三路来攻他,他猝不及防,亦分身乏术,胸口被重重的打了一记,后退而去。 这一切来得太快,来得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征兆,似乎早已潜伏在此,只待石中正出门,就可打得石中正措手不及。 “哈,这龟息功还挺管用的。”一个长相猥琐,形似槁枝条的人得意的说道。 “秦牧?蔡文曦?”石天辉定眼一瞧,认识这些人。 “父亲,大哥,就是这些人杀了公公。”石绚音一看,眼睛忙碌碌的盯着。 这些人她全都见过。 不待石中正站定,那三个人影又来攻石中正。 石中正忙凝定心神,喝道:“没找你们算账已经算你们幸运的了,送上门来正好。”来战三人,但他每次要击到敌人要害时,便被第二者旁敲侧击的干扰,而第三者就趁机来袭击他。 石天辉见父亲被袭,欲上前来帮助父亲,却有四个人闪了出来围住他。 石天辉双眼直瞪,盯着来人,道:“陆离?是你?” 来人可不是陆离是谁? 陆离不慌不忙的道:“是我!” 石天辉喝问:“偷袭我们,你想干嘛?” 陆离戏语:“你猜?” 石天辉冷“哼”一声,也懒得多问,他忙看父亲大战三人。只见那三人缠着父亲,久战不下。 须臾,石天辉瞧见父亲略喘气,暗想:不妙。 按照石中正的武功,应对这三人是有仞有余,然而,年龄始终是其短板,久战不利。 石天辉踏步,欲助父,却被四人围得水泄不通。 他上前一步,四人均上前一步。 他后退一步,四人均后退一步。 步调一致,节奏一致。 如影随形。 如蛆附骨。 石天辉暴喝一声,双挙向前冲出,冲击前面挡路之人,四人齐齐动手,围攻石天辉。 以一敌四,石天辉哪里敢分神? 霎时间,酣战不休。 石天辉与四人对阵之际,只听石绚音惊叫:“啊,父亲?”石天辉闻声望去,只见父亲胸前有数处红点,在慢慢变大,显然是中了暗器。 “卑鄙!”石中正喘着粗气,奋力向前一抓,捏住一个人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瞬间倒地。 然而,这是没有御防的攻击,他杀了一人,秦牧却一掌击在了他的胸口,蔡文曦的铁扇在他胸前来回划动,瞬间鲜血淋漓。 最后,秦牧与蔡文曦一前一后,一人一掌,合力击打在石中正的胸前后背。 噗~~~ 石中正顿时口喷鲜血,倒在了地上。 几乎同时,石天辉因看父亲而分神,背部与左、右腋下肋骨被人硬生生的击中。 一处受创,处处受敌。 石天辉原本荡开前面攻来的陆离,却因为受了这三挙的合击,已痛得无力还击,陆离一挙重重的又打在他的胸口,只听胸骨断裂的声音响起,接着,他也缓缓倒在了地上。 “啊~~~”石绚音瞬间见着父亲与大哥均被人杀害,惊恐万分,大叫了出来。 然而,当她这一声惊叫刚刚停下,却有一柄剑从她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剑尖,前白后红。 只因剑来得太快。 石天辉并没有气绝,只是倒在地上,看着父亲,看着妹子。 回忆着,他们这一辈子走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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