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大明都城，北京 朱云峰返回京城已经有3天了。可是他还是夜夜失眠，永安县发生的事总是不自然的浮现在眼前，历历在目，怎么赶也赶不走。 那天他在青松岭昏倒在地，御前侍卫副都统唐明光立刻招呼手下用松枝制做了一副简易的担架，抬着他返回县城。半路上他们遇到了女真部队的偷袭。朱云峰勉强站起身，带着手下和凶猛的女真铁骑厮杀。好在沈冠中和熊必西两位将军带着大军前来接应，才解了他们的围。 皇上遇刺，尸骨未寒，内阁首辅魏徵又跳崖身亡。这一突发的事件让明军斗志全无。熊必西和兵部尚书陶亮也无心恋战。在郭家屯的20万大军赶到，彻底解了永安之围之后，几位朝廷要员一致同意撤兵，带着皇上的遗体返回京城，只留下熊必西和辽东的军马继续和女真对持。 明朝远征的军队马不停蹄地走了整整15天，才赶回京城。沿途地方官员和百姓都为皇上披麻戴孝并准备了祭奠仪式。可是，朝廷的几位大人急着回京城向太后和王爷复命，不敢多停留。只是补充了给养，略作修整，继续赶路。想想三个月前，皇上亲率这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往辽东前线，当时是何等地气派和威风。可如今……朱云峰看着一个个披麻戴孝，无精打采的兵士们，内心满是酸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朱云峰的思绪，八王爷府的仆人华叔走进来，“公子，王爷刚从宫里回来，想请公子去书房一叙。” 八王爷府的书房在京城也算得上小有名气。八王爷是出了名的嗜书如命。他比照皇宫的御书房建成了这间宽大明亮的书房。东面靠门摆着大书桌，桌上有文房四宝。书桌对面，摆着茶几和六把椅子，供王爷会客议事之用。所有的桌椅都是用名贵的紫檀木做成，显得高贵典雅。书桌正面是一排窗户，明媚的阳光无遮无拦地倾泄进来，让书房显得温暖娴静。书房大部分空间都让给了那一排排的大书架。书架上全是王爷搜集来的各种书籍，其中不乏稀有的珍版和绝版书。 朱云峰敲门走进书房时，就看见八王爷站在书桌前发着呆。 “义父，宫里有什么消息吗？” 八王爷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峰儿来了。你刚才说什么？” 八王爷头发好像更白了，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朱云峰感到喉头有点哽咽，“我想问义父，大哥葬礼的日期定了吗？” 八王爷微微点点头，“太后让礼部查了皇历，皇上的葬礼定在6天后23日。” “我现在就回宫里，大哥葬礼还有好多事要去安排……” 八王爷拦住他，“峰儿，让礼部和司礼监的人去忙乎吧……新皇上的人选已经定了，是六王爷的儿子朱亮。你知道我们家和六王爷的间隙，恐怕以后你不能再在宫里当差了。” 朱云峰觉察出了义父语气中的无奈。八王爷和六王爷之间的恩怨很难一句话说清楚。先皇朱羽体弱多病，膝下无子，在位不到6年就因病撒手人寰。先皇临终前原本打算立六王爷之子朱亮为太子。可是八王爷通过太后转给了病入膏肓的先皇上了一道折子。折子是时任都察院御史刘喜写的，指控六王爷在黄河赈灾中贪墨甚巨，导致河南灾民饿殍满浮。先皇一怒之下，打消了立朱亮为太子的念头，转而把皇位传给了大哥朱谦。有了这段不愉快的瓜葛，朱云峰也在为义父的命运担心。 “义父，我明白，我会照顾自己，你不必担心。” “你的事我已经想好了。皇上的葬礼之后，你就返回江南，我在那儿的番地足够让你过上好日子。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踏过黄河，更不要涉足朝政。” 朱云峰心里一沉，“义父，要走我们一起走！峰儿绝不能撇下义父一个人。” 八王爷叹息地抚摸着朱云峰的脸，“太后和六王爷商量过了。让我赴河南，六王爷领兵去辽东。表面上是让王爷们都离开京城，好让新皇上易于施政。实际上还是对我不放心啊。唉，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义父，我没有保护好大哥，害得你落到如此下场……”朱云峰充满悔恨。 八王爷安慰地挥挥手，“这不愿你，都是女真居心叵测。峰儿，你知道魏徵临死前曾偷偷召见‘君子剑王’李刚易到了永安县城。” 朱云峰摇摇头，“你是说人称江湖上武功盖世的李大侠到过永安县？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沈冠中秘密审问过魏徵的佣人李全，据他说魏徵和李刚易在出事前悄悄见过面，并密谋了很久。而且小叶丹被从狱中劫走，颇为蹊跷。东厂分析不排除魏徵暗通女真，谋害皇上，救走了小叶丹。” “这……恐怕有点牵强，我亲眼看见魏大人为了摆脱女真武士的绑架，跳崖身亡的！”朱云峰眼前闪过魏徵挣脱小叶丹的魔爪，跃下深谷的情景。 “事情是有些复杂。不过，现在六王爷已经下令东厂搜查魏徵的家，并捉拿魏徵的女儿魏雨嫣……赶巧的是魏雨嫣被一个貌似李刚易的人给救走了。现在刑部和东厂正在全力捉拿他们。” 朱云峰今天一起床，就听王府的仆人们在悄悄议论说：有一个武功盖世的英雄孤身一人从上百名刑部捕快和东厂衙役手中救出了魏雨嫣。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这位英雄以一当百，把平时不可一世的东厂和刑部衙役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要是真是李大侠干的，他可是有点多余了。本来魏大人没什么事，他这么一干就让东厂和刑部抓住把柄了！” 八王爷惋惜地，“是啊。说来魏徵是你哥哥的老师，本来我打算收养他的女儿，好好保护她。可眼下，雨嫣成了朝廷命犯，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唉！如今六王爷一手遮天，他接下来一定会对你哥哥和我们家的人赶尽杀绝的……” 朱云峰心头发紧，“义父，让我跟你一起去河南吧？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八王爷语气坚定地，“峰儿，给我回江南！离京城越远，你越安全！以后，绝不要跨过黄河半步。你要对我发誓！” 朱云峰感到义父焦虑。为了让义父宽心，朱云峰只好答应，“我发誓！”朱云峰心如刀绞。他的口气好像是在八王爷做最后的诀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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