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买是要报酬的,侯爷打算拿什么付给我?”寇红红又问了一句, 白抱石仿佛如同木石一般岿然不动,寇红红步步紧逼。随着她的走近,侍女们纷纷低下头去,又不时地偷偷抬起眼睛窥视他们二人。 人近到咫尺,寇红红伸手探进他怀里,抚在他的心口,调笑着凑近他耳边,说道:“侯爷的心为何怦怦作跳?” 白抱石神色如常,只按住了心口的那只手,肌肤接触的地方瞬间火一样的热烈起来,寇红红好像被烫着了一样的抽出自己的手,心也怦怦作响。 这种吸引是最原始的吸引,无关风月。 寇红红看向白抱石,身形修长,青衫曳地,只觉得一缕情丝摇人魂魄,倒似鬼迷了心窍。她笑着推倒了他,放纵的亲吻着她,侍女们如潮水一般退下。 珠罗纱帐里,红木大床上,两个人倒在一处,虚度着光阴。暖阳从窗上琉璃里透进来,形成一层恍恍惚惚的微光。寇红红的眼睛本该瞧着白抱石,可却被床边的紫檀靠背吸引走了目光,靠背上虚飘飘的刻着几个洒金款识,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宁王亲制”四个字。 寇红红突然停下,喊道:“凝碧。” 吱呀一声门推开了,凝碧应声进来,刚一进来就不禁“啊”的捂住了眼睛,白抱石怔了一下,立即拉过锦被遮住二人。寇红红却毫无察觉继续说道:“着人立即将削藩诏书下发诸王,切勿耽搁。” 说完她见凝碧呆愣在原地,喝道:“去啊。” 闻言凝碧才回过来神,慌慌张张的转身合上门离去。 寇红红见人走了,回头看向白抱石,他衣衫不整,簪冠歪斜,神情依旧如同清风朗月,引得她上下其手来。 日色渐渐西沉,来到了夜不下来的黄昏。 白抱石往铜炉中添了少许降真香,香气缭绕整个室内。寇红红用过了云母粥,消解了肠胃一整日的不适。 “下回还是要是少喝点。”寇红红感慨道。 “人生有酒须当醉。”白抱石与她对坐,递了一碟冰渍梅子。 “酸。”寇红红从口中吐出梅子,双手交错托腮,目光流连在白抱石身上,又说道:“侯爷的口味好生古怪。” 白抱石不明所以的看向寇红红,似乎在等着她的下文。 寇红红如数家珍的说道:“茶水太苦,梅子太酸,吃食乏味得可怕,云母粥竟然一点味道都没有。” 白抱石无奈的摇着头,笑道:“是贵主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太过挑剔了。” 寇红红一挑眉,吩咐左右道:“做盘小天酥来,要让侯爷惯用的那人做。” 小天酥,是鹿肉和鸡肉一同制成的,浓香酥脆。 不多时,侍女便送来一盘,这个小天酥却与平日里见得大不相同,竟然是煮的。 寇红红看了一眼白抱石,动手夹一个放入口中,咀嚼片刻后立即吐了出来,皱着眉头漱口,边用绣帕擦拭手指,边说道:“侯爷,你这厨子弄吃食真的是只放盐巴。” 白抱石补充道:“还放了水。” 无话可说…… 寇红红沉默了一会儿,令人撤下小天酥,说道:“看来以后只能自带吃食过来了。” 话虽这样说了,但她心里仍觉得古怪,难道这是岚山人的口味?可也没见太后这样弄吃食啊。想过一会儿也想不出根源,便放下了这种小事。 白抱石起身又添了一回香,寇红红看着他起起坐坐的,直接走到他身边,将一盒香料全都倒入铜炉里去了。香气蜂拥而出,熏得呛人,不一会儿只剩下袅袅几缕,片刻后居然什么也没有了。 寇红红不可置信的看着这铜炉,炉内是熄灭的一堆木料和泥土。她又抬眼看向白抱石,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神。 “咣!” 铜炉摔倒地上,侍女跪了一地。 何管事正在佛前上香,跪在蒲团上虔诚得好像一只羔羊。他听到下面人的通传急急忙忙站起身来,慌慌张张的跑向东面园子。 园子里花木繁盛,却莫名的显得荒凉,假山门洞上篆刻着“容膝”二字,还有几个小小的蛛网挂上面。园子中只有一道花径,这道花径上里里外外跪了一堆人。花厅在树丛深处,旁边还有一楹小屋用作庖厨,连庖厨里面的人都跪在了外面。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了,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内室,进了门磕头便拜,连头不敢抬起来。 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声问道:“何管事,这香是怎么回事?” 何管事抬起头来,不远处的地上侧倒着一个铜制香炉,香灰木屑泥土混成了一滩。血一下子就冲到了脑袋上,耳边都是嗡鸣声,他身体止不住的晃动,婢仆盗窃主家是重罪,还出现在了长公主面前,更是罪加一等了。 他连忙叩首说道:“府中发生偷盗之事是小人管教不严,还望殿下给我个机会戴罪立功,小人一定查明原委!” 说着一抹翠绿色出现在眼前,却听她说道:“盗窃御赐之物,是大不敬,何管事立什么功能抵过去?” 何管事头叩得更响,语无伦次的说道:“凝,凝碧姑娘,是小人不知,小人……” 寇红红听得烦躁,正要发作,白抱石却拦住了她,语气和缓的说道:“贵主何必同他置气?该同我置气才是正理。” 如果婢仆盗窃是何管事管教不严,那么何管事惹得寇红红生气,就是他的管教不严。要罚的话,他才是罪魁。 乍听之下,寇红红只觉得白抱石的这番话格外唐突,简直就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可细思之后又感到亲密至极,因为这口气仿佛是对心上人说的。 寇红红发出一个轻柔的鼻音,算是决定放过何管事了。 凝碧见状立即提醒何管事道:“还不快谢恩!” 何管事诚惶诚恐的谢过恩典,又听寇红红说道:“这侯府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谨遵殿下旨意。”凝碧屈膝领命。 他彻底泄出一口气,这管事是做不了,但总算把命留住了。 人口混杂,遗失东西;事无专管,临期推委;需用过费,滥支冒领;任无大小,苦乐不均。但凡富贵人家中没有厉害人物料理家务,多半逃不脱这四件弊病。想要整治起来也很简单,但是凝碧却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在这上面,她只打算将偷东西的人揪出来,至于其余的则准备在公主府中派个人过来慢慢处理。 凝碧从何管事手里要了名册清单,又传唤府中所有仆婢一起站好。自己从匣子中取出剩余的降真香,捂在手里轻轻嗅了几下,然后让这些仆婢们一个一个的从她面前走过。 “停,抓住他。” 凝碧指着她面前的这个瑟缩的中年男子,未等他反应过来,公主府的侍卫就一拥而上按住了他,将他押到一边。底下的人群嗡的一声,好像炸开一样,每个人都在交头接耳。 “继续。” 长公主派来的人怀疑还有同伙……这个认知使得仆婢们瞬间又安静了下来,呈现出一种压抑的寂静。人一个一个过,每个过了的人脸上露出劫后余生一般的庆幸。 “停。” “冤枉啊,小人真的……没有偷东西。” 那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凝碧却没有理会,只说道:“继续。” 等到所有人都过了一遍,月亮已经爬上了柳梢头。侍卫们押着这十几个男男女女跟在凝碧身后,凝碧把他们带到了一间狭小的屋子关了起来。这些人里肯定有被冤枉的,但也肯定有知道内情的,只要好好审一审就会水落石出,严刑拷打永远是最直接有效的,拐弯抹角的找是因为势不如人。 这个思维很好,一看就是寇红红的人。 “凝碧姑娘,我只是来送个信。”屋外一个身穿灰布衣服的青年男子无奈的说道。 “杜绝,殿下调你入公主府听用就是要用你,现在正遇到事情你怎能推脱呢?”凝碧双手叉腰,杏眸圆瞪。 这叫做杜绝的男子正是之前李烈安插在宁王身边的细作,后来被寇红红归入公主府的那个。他想:自己若要当个酷吏也会是个合格的酷吏,但是这手段不是用来查个失窃案的吧,至少对面也要是高官重臣之类的吧。 现在实在有点……大材小用。 他敢这样想,看见凝碧怒目而视的样子也不敢这样说。凝碧是长公主最信任的侍女,他还真的,真的不敢得罪。 “那我就去试试?”他犹豫再三后说道。 “快去!”凝碧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不多时,屋子里面开始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喊声,震得凝碧抖了抖肩膀,连忙跑到另一边坐下。星星一闪一闪的,哭喊一阵一阵的,二者颇有些互相呼应的感觉,凝碧的眼皮越发沉重了。 “咯吱。” 门终于打开了,杜绝擦着汗从里面走出来,苍白的脸上一副累得要死的表情。 “查到了吗?”凝碧拉住他的手臂急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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