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这边童雪做着测试，见着胡人的来使来了，立马就想站起来撤退，只是人还没站直就被徐程域摁了回去，“你继续。”　　“……哦。”　　　　来使被徐程域的话气得胸膛急剧起伏，他也不可能真去上告大赵的皇帝，就算他等得起，夫人王子们也等不起啊。勉强顺了几口气，来使问道：“请问域王殿下什么时候去找我们的王商谈退兵事宜。”　　徐程域道：“去你们那儿谈是不可能去的，我也不要你们过来，要谈就在汾城以北五十里的疆河谈。五日之后，疆河河畔，记得带上你们和谈的诚意。”　　来使正欲说什么，徐程域又走到他面前道：“哦对了，诚意是什么就不用本王教你们了吧。”　　来使略一拱手，愤愤而去。　　童雪偷瞟了一眼徐程域的背影，觉得他还真有把人气死的本事。　　“看什么？画好了吗？”　　“……”他后脑勺长了眼睛吗？　　　　画好了，再改也改不出一朵花来了。童雪做好挨骂的准备把画好的画作交给徐程域审阅，意料之外，徐程域倒是没冲她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在她快要出门的时候用刚好她能听见的声音吩咐见微准备酒菜，说他今晚要请徐程挚喝酒赔罪，给他找的学生太次了。　　正在跨门槛的童雪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和谈的时候童雪没去，也没打听到底谈了啥，但是从沈密沈将军的表情来看，结果应该可喜得很，但只过了一天沈将军就又不高兴了，隔老远就能听到他的大嗓门。　　童雪问见微：“这个沈将军一直都这么、这么情绪化吗？”　　见微：“也不是，沈将军这是为王爷不平，陛下派了人过来接管汾城及周边州县，殿下带过来的人一个兵都不准留。”　　童雪点点头“哦”了一声，“这沈将军还是有点情绪化啊，五大不在边，正常情况嘛。”　　见微直到看不到童雪的背影了才问知著“五大不在边”是什么意思。　　知著照例嘲讽了一番才给见微解释：“意思就是帝王不能把五种大人物放在边疆，咱们王爷当属大人物中的大人物，皇帝陛下自然会更加、嗯、注意，欸，我说你没事就多看点书吧。”　　见微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书我就不看了没那个耐心，你看就好了。欸小知，你有没有发现，童姑娘真的有点厉害啊，她一个姑娘家不仅懂这些，还对那些山川地理那么了如指掌，真的不一般！”　　知著：“什么叫我看就好……算了算了，反正你多跟人家学点吧。”知著虽然经常性看不上见微，但是这回他倒认为他说对了，这个童姑娘确实不一般，一般的姑娘可从来没让他们王爷这么上心过。　　　　隆平帝派来戍边的将兵陆陆续续到了，五月底徐程域班师回朝。　　徐程域回到永安时已经是七月中了，太子在永安城外五十里等候他。徐程域下马行礼，徐程慕扶住他，“二弟，辛苦了！”　　接着就是论功行赏了，其他功臣都好赏，但是徐程域本来位置就极高，再高就不合适了。大赵初立，一切典章制度都是依照前朝而定，按前朝规定，只有成婚的皇子才可以开府建衙，但是隆平帝为显圣恩，特许徐程域建衙，除此还增加了食邑两万户。　　　　域王府张灯结彩，布置得跟过节一样，他们王爷回趟府太不容易了。　　瓶儿也一早就等在域王府门口，见着童雪激动得又是哭又是笑。童雪笑眯眯地给瓶儿拿她在沿途给瓶儿买的小礼物，有人等待有人盼望的感觉还真好。　　　　东宫。　　徐程慕：“罗诚现已经被斩首，北伐的目的完成，但东征却颇不顺利，你们说要不要派程域去支援？”　　林谨言：“不可，域王殿下英勇神武，以他之能拿下林怀恩是迟早的事，于国是好，但是就殿下而言，就没有那么好了，域王的功劳不能再大了。”　　祝静：“谨言所言极是，现在陛下已经特许域王建衙，若是再给了域王建功的机会，陛下该怎么赏？以域王现在的地位，再上可就是——”太子了。　　徐程慕：“东部地区久攻不下，朝廷派过去的援兵也没有起到作用，那不然本宫去？”　　杨峰：“不可，殿下乃大赵太子，是储君，不可冒险于万一。”　　徐程慕：“那程挚呢？他怎么样？本宫看过他的战绩，成绩斐然。”　　杨峰：“挚王一回永安便病了，此时派他去也是不妥的。”　　林谨言、祝静二人点头称是。　　徐程慕：“那照你们的意思，东部我们就不管了？”　　杨峰摇头，“现在能拿下自然再好不过，但是若是暂时拿不下无所谓，因为只要耗下去东部迟早会是我们的。林怀恩的官署设在坪州，现在他的大部兵力也都集中在坪州，他挑的首府坪州富庶繁华，眼光是不错，但还是不够好。须知坪州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属四战之地，如果拥有强大势力，固易于向四周发展，但是如果势力不足，消极防御，则必然难以生存。现在林怀恩兵强马壮又打了胜仗自然气势颇足，能牢牢守住，但是只要我们只围不攻，围城打援，时间一长，他们就只能消极防御，则必坚持不下。到了那个时候，拿下他便是轻而易举了。此刻我们不须要着急，现在陛下派去的将军也足以对付林怀恩。所以，域王不必去，殿下您也不必去，这两种险都不必冒。”　　徐程慕听罢，叹了口气，“本宫真的要如此防着程域吗？”　　林谨言道：“防，走的是活棋，不防，可能就是死棋。”　　　　这边域王府还没有开始建衙事宜，就已经听闻朝堂上有人对于域王开府建衙之事提出异议。　　“大赵初立，正是严明法纪的关键时刻，皇帝陛下更应该以身作则，既然本朝新法未成依然依照前朝法度，为了天下安定稳定人心，陛下应该依法行事不落人话柄，域王殿下是立了奇功，天下人都看着陛下如何赏赐，这个时候陛下更应该严格按照法度行事，以示陛下以法治国赏罚有度。”　　隆平帝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容朕想想。”李升说的不无道理，新朝初立新法未定，循例办事还是重要的，可是——“可是朕已经发了敕令，君无戏言，这临时反悔，总归是说不过去吧。”　　李升道：“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也是域王殿下的父亲，父亲喜闻爱子立功，一时激动忽略了一些事，此乃人之常情，之后及时改正过失，有何不可，天下人也只会以为陛下谦逊有礼豁达大度。况臣以为以域王殿下纯孝之心，也必不忍陛下因他而为难。”　　隆平帝思考了一会儿，“爱卿所言甚是。”　　　　圣旨很快传到域王府，收回建衙成命，增加食邑一万户。　　袁书仪：“这个刘升真是欺人太甚，一不是御史而不是东宫属官，我们开府建衙干他何事？！”　　裴先：“非也，刘升是太子的人。”　　袁书仪：“不是吧，刘升平素为人谨慎孤僻，从不与人结党，跟东宫没什么关系啊。”　　裴先：“东宫林谨言的夫人与林升是同乡，林升幼时家贫，虽颇有资质但短于学资，是林谨言一路支助他读上来的。”　　屋内一阵沉寂。半晌，袁书仪道：“那这个林升这么多年藏得还真够深的。”　　徐程域自接到圣旨后就只说了一句“无所谓，”现下听到裴先的话才道：“裴先生确定林升是——太子的人？”　　裴先：“确定。”　　徐程域的脸色冷了下来。　　周玄看向徐程域：“王爷，太子——已经动手了。”　　李明熙：“既是如此，那么太子必是不会再让殿下去支援东部了。”　　袁书仪：“现在天下基本平定，拿下林怀恩那是迟早之事，短时期内已无大规模战事，王爷您是武将，无仗可打固然是好事，但我们域王府也应该早做准备了。”　　徐程域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早朝后，隆平帝留下了徐程域和徐程慕，吩咐人上了早餐茶点。　　“你们对于东部战事如何看？”　　徐程慕道：“儿臣以为，东部坪州我们可以打持久战，坪州城虽然坚固，但是毕竟孤城难为，其他小州县我们都打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如果和坪州联合不起来也起不来什么气候，我们只要牢牢围住平州，围城打援即可。”　　隆平帝点点头，“程域呢？你怎么看？”　　徐程域忽视掉徐程慕看过来的眼光，“父皇，儿臣请战。不管何时统一都是一国之要事，统一之时日也自是越早越好，现我大赵疆土上只剩一个林怀恩还在负隅顽抗，故儿臣请战，早日完成国家统一。”　　隆平帝喝了口牛乳，“你们也吃嘛，平时也多喝些牛乳，这东西养人。”　　二人答：“谢父皇。”　　隆平帝又吃了几口饼，这才对徐程域说：“打仗你是行家，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是在林怀恩这事上还是你大哥说的更符合实际。现在国家连年征战，民间百姓生活多困苦，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与民休息发展生产，如果再派你领兵过去，快是快了，可又是一笔极大的开支啊，既然东部肯定能拿下，迟点就迟点吧，你也休息休息。”　　徐程域：“是。”　　隆平帝：“现在和平时期来了，打天下已经打得差不多了，是治天下的时候了，你也要改改你的思路，不能动辄就想着打，要顾虑全局多方考虑，你抽空也多看些书多向朝中的学士们请教请教。”　　徐程域：“是，谢父皇教诲。”　　隆平帝：“程挚病得有点重，程慕程域你们兄弟也去看看他，这么多兄弟就你们俩关系最好，不要求你们像对彼此那样对别人，但毕竟都是亲兄弟，都多关心关心、走动走动。”　　徐程域徐程慕点头称是。　　隆平帝留徐程慕还有事，徐程域告辞打算去趟母后那儿，临出门前，隆平帝突然叫住徐程域，“程域。”　　徐程域转身，“父皇。”　　“撤销开府建衙的事，是朕对不住你。”　　徐程域：“陛下，您为大局着想儿臣都明白。”　　隆平帝点头：“你理解就好，去吧。”　　徐程域：“儿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