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真没撒谎,朱氏就是这样跑掉的。”此时龙渊寺内,玉镜苦哈哈的说着,他身上还是小沙弥的衣服,只是头上的伪装摘了,一头乱发还没收拾,脸上有些细细的伤口,配合着乱糟糟的头发,可怜又委屈。 顾南府问,“你确定是朱氏?” 玉镜点头,“这是自然啊,我打听了她的厢房,一直候在那,最后看她从大殿里孤身出来才跟上去的。奴才保证,绝对不会弄错。” 朱清染的住处很好打听,玉镜既然找到了地方就不可能弄错人,顾南府他们也知道,但是今天所闻,又实在不像是朱氏能做出来的事。 韩卓说,“你把她逃脱的动作再做一遍。” 玉镜点了点头,“当时她的手被我绑在身后。”玉镜一面说,一面抬脚上了旁边的一棵树,双脚一勾,也倒挂了身子,“然后就这样挪到了树上。” 他将双手背在后面,模仿朱氏做过的样子,边说边撑起上半身,将双脚从胸前穿过,倒着翻个个,双手就到了前面。 “呐,就是这样。”玉镜从树枝上跳下来,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声音说不出的委屈,“少爷,侯爷,韩都督,奴才可真没撒谎,那个朱氏就是这么做的。” 这套动作对习武的人来说并不难,玉镜做起来也是极为快速,但妙在身体足够柔软,并且手臂足够有力。将身体从被缚的双手间穿过,而且是在摇摇欲坠的树枝间,朱氏一个弱智女流,又是千金小姐,能有这般魄力和臂力实在不合常理。 顾南府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没说话的石长霂,朱氏曾是他的发妻,于情于理他想石长霂都该说些什么。 可是石长霂只是垂了一下眼,然后淡淡说了句,“我不知。” “额。。。”顾南府一噎,一时竟然不知道要接什么。其实这位出身显赫的侯爷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顾南府觉得自己一直没看透过。 他自己虽也算出身大家,但江北顾家因先帝时卷入巫蛊案,家世日渐凋零,他出生之时,家族已衰败不堪。 于是十五岁的时候他孤身上京,不顾祖父劝阻,一意孤行拜入凉王麾下,走了夺嫡这条险路,是迫不得已下的谋求生路。 但是石长霂呢? 他为了什么? 石国公虽然已经离世,但石家是开国功臣,爵位世袭罔替,他又是嫡孙,就算什么也不做,新帝登基之后他也仍旧可做一个贵介公子,更何况他又这般少年英才,先帝就对他颇为赞赏。 顾南府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投靠了凉王,直到新帝登基,他做了神武营指挥使,石长霂成了副指挥使,他才知石长霂早就做了凉王的人。 他上京十年,如今二十五岁,夺嫡之路犹如刀锋行走,他自诩识人无数,可关于石长霂,却不敢说个了解。 这位不过才一十九岁的少年侯爷,做人做事清淡狠绝,无欲无畏,竟好似一丝弱点也无。 “你不知?”韩卓诧异,“这么说,朱氏不会武功?” 石长霂摇头,“据我所知,不会。” “也许是你不知道呢,肖国公毕竟是武将出身,他们家的孩子学一些防身手段,也不是不可能啊。” 石长霂说,“肖国公虽然是武将,朱家的孩子却各个都是娇养,女子只修德容言功,若说拳脚功夫----”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而后道,“帝都贵女,谁家又会教授女儿这些?” 大煜自来重文,女子更是要温婉端庄,名门贵女更是如此,韩卓不禁语塞。 顾南府想了想问,“那会不会是朱氏自己偷偷私下学的?” “朱家也是世家名门,规矩严谨。” 若是偷学,谁又敢教?更何况世家名门的小姐们,动不动就是几十个人跟着,怎么可能偷偷学东西不被发现。 顾南府皱眉,“这样说的话,那就奇怪了。” 三个人静了一会,顾南府说,“这次打草惊蛇,下次,恐怕没那么好请了。” 韩卓说,“要么直接回京把人绑过来,一点迷香,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顾南府皱眉,“京中人多眼杂,怕惊动了宁夫人,更何况,有求于人,怎可强人所难。” “那你说怎么办?” 顾南府将目光转向石长霂,不管怎么说,都该他来做决定。 “既然已经惊动了人,未免她有了戒心,想要再请她过来,宜早不宜迟。”石长霂说。 “你的意思是?” “让六白去办。” 韩卓道,“不怕她起疑?” “与其让她猜疑,不如直接向她说明,她见到六白,就知道是我请她,反而不会多想。” “她会来?”顾南府问。 石长霂默了一下,还未说话,韩卓就笑道,“这样也好,你和她毕竟也是一场夫妻,朱氏恐怕也不能一时半会忘了你,旧情难忘,你请她自然会来。” 石长霂当年冠绝京都,多少名门闺女都暗生倾慕,朱家小姐自然也不例外。朱清染嫁给他之后,听说也常嘘寒问暖,处处体贴。只是因为朱石两家旧怨,石长霂不假辞色。 却说朱清染这边,抚柳急的在厢房门口转圈圈,看到她平安回来忙迎了上去。 “娘子,你去哪了?” “此地不宜久留,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回去,有话路上说。” 抚柳看她一身狼狈,神色沉重,也不敢再问,忙点头,“奴婢立刻收拾,表少爷在房间里睡觉,娘子稍等片刻,奴婢立刻去叫马车。” 一时收拾完毕,立刻马不停蹄的下山,路上朱清染细细跟她说了今日的事,只吓得抚柳胆战心惊。 “到底是谁要害娘子?” 马车里,陶斯人还在一边睡觉,抚柳声音不自觉拔高,朱清染忙嘘了一声。 “小声点,别吵到斯人。” 抚柳忙点头,又压低声音道,“咱们素来和寺院扯不上关系,怎么会有小和尚来找娘子呢?” “那和尚说不定是人乔装打扮,他会些拳脚,说话油滑,性子也不够稳重,不像是佛门中人。” 抚柳皱眉,“要说仇人,咱们国公府仇人不少,可要说找娘子寻仇,实在说不过去,朱家女儿那么多,如今算起来,五小姐都比娘子尊贵,要真是府里的旧仇,也该去找五小姐,怎么会来找娘子?更何况,咱们离开石府之后一直很低调,恐怕都没多少人知道我们还在凤阳。” “朱家女儿虽然多,但是活着的就我跟五姐了,五姐现在好歹还是郑三夫人,我却是个被休的人,真要是府里寻仇的,找我岂不是比找五姐便利。” “可咱们国公府就算有旧仇,也是和朝堂有关,如今朱家已被抄家,谁还会花心思对付娘子一个出嫁女?” “府里原来的事你我都不清楚,如今想也不过是猜想。”朱清染说,她初来这大半年,也不过是把身边的人事理了理清楚,以前朱府旧事,无从想起,也不知缘故到底出在哪,“走一步算一步吧,以后我们小心点,回京之后暂时不出来了。” 抚柳一听就红眼睛,“娘子。。。。” 她们三人明明已经落到这般境地,谁还要赶尽杀绝。 朱清染叹口气,伸手正想拍拍她的肩,马车突然急停,朱清染收不住,和抚柳双双滚做了一团。 “娘子你没事吧?”抚柳忙扶朱清染起来,看朱清染因撞到之前额头的伤痕龇了龇牙,不禁朝着外面怒喝,“怎么回事!?” “我没事,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娘子在里面等着,奴婢出去看看。”一边说,一边掀了帘子。 朱清染回头去照顾陶斯人,刚刚被撞了一下,陶斯人睡梦中皱了皱眉,好在没醒,朱清染给他整了整身上的毯子。 这些日子的将养,陶斯人越加白胖,白白净净的一张脸睡梦中异常可爱,朱清染莫名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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