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

伊辛雷家族住在王城另一端。莉莉丝上了马车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过柯尔之前去了哪。　　“去报道啊。”　　“报道？”莉莉丝上下打量他一眼，摸摸下巴，“原来你还没毕业？那你长得有点着急啊。”　　柯尔眼角抽了抽：“我早就通过考核了。这次来学院是来当助教的。”　　“仆从就不说了，难道学院连侍卫都不能进？”莉莉丝想明白了，一时吃惊，“贵族们也肯？”　　“怎么不肯？这里聚集了帝国最优秀的神术师，外围还有无数高深的结界，除非从内部攻破，这里大概是帝国最安全的地方了。”　　莉莉丝咋舌。为了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皇帝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马车驶入繁闹的市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食物诱人的香气源源不断地溜进车厢。莉莉丝原本就为了作客没怎么吃饭，一闻着香味顿时有些饿了。　　“饿了？”柯尔听着声音也没有嘲笑的意思，反倒带着点安慰意思地说，“等我一会。”　　没过一会，一块被牛皮纸包着的板栗糕，带着热腾腾的蒸气递了进来。　　“吃一点垫垫吧，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小吃。”　　莉莉丝一震，正了脸色：“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柯尔摸不着头脑，但这一路上听多了她的怪言怪语，也不当回事：“快吃吧。我妹妹以前经常央着我带这个回家，一离开家五六年，也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样子了。”眉宇间露出点温柔怀念的味道，晃得莉莉丝别开了脸。　　难得的，她没有出声呛他。　　　　柯尔心里诡异地升起一种自家熊孩子懂事般的欣慰感。从南境一路来到王城，在他看来，那些牙尖嘴利，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在陌生环境里为了保护自己的故作坚强（大雾），就像小刺猬受惊露出尖尖的毛刺一样。　　让他想到自家小妹妹，自己刚离家的时候，她也就比莉莉丝小一两岁而已。而这个小姑娘，明明应该和妹妹一样，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高高在上地长大，却不得不以平民的身份隐姓埋名十几年，在穷乡僻壤艰苦度日，甚至受到生命的威胁。　　……嗯，如果小祖宗能温柔点就更惹人怜爱了。　　　　“这不是柯尔拉达斯吗？”远远地，一名骑在棕色宝马上的少年认出了故人，端着架子拍马走近，“几年不见，你怎么笑得这么恶心？”　　“瑞德德赛西？”柯尔惊讶，“我记得你和达利亚同年。下午没有课？”妹妹达利亚拉达斯今年刚升上高年级。　　瑞德没理他，吊儿郎当瞟了一眼马车，面露讥讽：“这位难道就是拉杰尔公爵的那位私生女？你在给她当护卫？这么降格调的事，你也肯？”　　柯尔面色一沉：“注意你的言辞，她已经被公爵大人公开承认，是公爵家的小姐了。”　　“公爵家的小姐？”瑞德嗤笑一声，也不准备和这位“私生女”见礼，径直挥鞭走了。　　柯尔气得脸色发青，却无可奈何，没法发作。　　　　叹了口气，他驱马靠近马车，温声道：“别在意他。德赛西公爵一向和公爵大人政见不合，两家关系也不怎么好。瑞德德赛西针对的不是你。”是拉杰尔公爵。　　说了半天，马车里也没半点动静。柯尔有些急了。　　这孩子，不会难过得在掉眼泪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便在他心里生了根。仔细想想，她这样自尊心高的女孩子，面子又薄，被这样鄙视自己的出生，不可能不难过的。　　　　柯尔连忙敲了敲车壁，连声问：“莉莉丝？你还好么？”　　“没、没事。”莉莉丝的声音颤巍巍的，仔细听还有一丝沙哑。　　果然哭过了。柯尔松了口气，又心底一沉。瑞德德赛西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算怎么回事。　　他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安慰安慰她，窗帘就被人一把掀起。柯尔仔细一看，灰色的眼睛没有哭过的痕迹。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了？”　　“吃太快，噎着了。有水吗？”　　“……”　　　　远处，街角。高大的骏马在往来的人流里停驻，眉目俊秀的贵族少年已经洗去了先前的纨绔模样，似笑非笑地回望着马车的方向。　　如果柯尔在这就会发现，这正是刚刚出言不逊的瑞德德赛西。　　“护得倒是严。这方向……”他哼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伊辛雷家，出手倒是快。”　　他调转马头，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