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有言 : 自古闲民爱八卦。 三日后,蔡琰与吴质即将定亲的消息不胫而走。 自然,这个不胫而走的范围,仅限于董祀府上,甚至于可以说,仅限于董祀。 之前婵娟曾就如何将这个消息巧妙而又不觉刻意地传达给董祀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后来许是听她唠叨地多了,曹植那孩子被她的犹犹豫豫成功激怒,白眼翻了又翻,最终决定亲自将董祀招到司空府中小聚,最终却只冲着那人气喘吁吁赶来的模样,道了句: “蔡琰与吴质定亲了。” 婵娟 : …… ——果然是直接又豪放,不过翻白眼的毛病可以适当收上一收。 董祀闻言浑身抖上三抖,将气好不容易喘均匀了,只说了声,“哦”。 而后董祀将脑袋压得极低,似乎有些头痛,半晌,望着曹植又添了句:“没了?” 没了?! 听过曹植惟妙惟肖的复述,婵娟只差将口中的米酒喷出,心中愤愤然了半晌,对董祀此人的行径下了句精妙绝伦的论断。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失恋。” 虽然过程跌宕起伏,可最终好歹也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而这东风,自然就是即将来临的七夕佳节。 今年的七夕节,注定不同于一般的节日,它注定是个八卦看戏的绝佳夜晚。 “东风”来临的那一天上午,婵娟只和蔡琰道了声今夜酉时沂坞相会,说是有人要和她谈经论文,蔡琰不知是单纯还是单纯,也没问是谁,只柔柔和和应了声“好”。 与上元节的张扬轻快不同,七夕这日倒是略显沉静温暖,虽然街上照样是千门如昼,花灯成龙,男男女女却只是亲昵耳语,游赏怡情。 若说上元节适合相亲,那七夕则是为了热恋。 婵娟今日不知为何,专门给自己挑了一件朱红色的广袖对襟曲裾,红艳艳胜似十里桃花,自然这句表扬她是打若儿口中听说的,所以八成算不得真,但听着却还是让人甚为欢喜。 其实她今日里侧还套了层莲青色外衫,虽是热了些,可若是计划不成功,她却可以换身行头立马开溜,也不至于太过显眼。 阿彰将吴质带到郭府门口时,婵娟正挽了若儿出门,见阿彰今夜难得换了一身广袖深衣,忙拍拍那人的肩膀,以资鼓励。 在他身后的吴质小哥似乎有些害羞,只见他原地徘徊两步,才冲婵娟和若儿的方向攘袖一揖,口气似乎有些紧张没底,“吴质见过两位小姐。” 婵娟瞧着那人头上灰白交杂的幅巾,只感慨节俭是美德,这美德在许都倒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吴先生不必客气”,婵娟上前亦回礼道:“不知今夜的约定先生可知晓?” 自古谨慎为上才是常理。 吴质再一揖,“大公子已吩咐妥当,小姐放心。” 其实她本来还算放心,只是听过“大公子”三字后,却忽地就有股需要加强警惕的感觉。 谁知,还未待她彻底想明白为何,就听阿彰远远地招呼一声,他们这才收了话茬,一起上了门外的车驾。 马车为敞篷,但四周皆垂有烟青色绉纱,高大简约,并不拥挤。婵娟矮身进入马车时,却瞧见对面三双乌黑透亮的眼睛同时望向自己,然后皆笑出一口瘆人的白牙。婵娟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来,冲对面三人招招手,就听异口不同声的三声招呼传来: “婵娟小姐!” “孟姐姐!” “呃……” 依次排出,便是杨修、曹冲和曹植。婵娟想着他们与自己目的大抵相同,这才感慨起来,原来吃瓜看戏从来不嫌弃人多。 凭着婵娟的要求,他们只将车驾停在了距离沂坞门口五十米远的地方,然后便让车夫先回了。此后,除了吴质之外的六人皆躲进了沂坞二层,并顺便点上几壶美酒,然后直愣愣瞅着一楼吴质所在方位的动静。 此刻一楼大堂内已是灯火通明,门口处的琉璃灯盏散发出幽幽青光,让人莫名有些眩晕。一楼内并未设有隔间,只以席子相接,然后隔以半丈宽的缝隙,不难瞧出沂坞坐席的紧缺之感。 蔡琰的身影还未出现,婵娟无聊之际在二楼又横扫了一圈,只见打二楼尽头的横栏处杵着一个可疑的身影。那人一袭黑衫,头饰黑巾,脚踏黑布鞋,活像一个自我暴露身份的刺客剑士。 那人的目的估摸是要掩人耳目,可如今这一身行头,倒像是鹤立鸡群,不由更为显眼了起来。 果不其然,就在婵娟出神游荡之际,就听杨修那厮一道颇显腻歪的呼唤,“董兄,这里这里。” 似乎有些不可置信,那道谜一般的墨黑色身影一僵,然后竟开始目不斜视地向楼下走去。不消片刻,却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更为惊悚的事情,那人脚步一顿,瞬间又挪回刚才的位置,一动不动地望着楼下的场景,只当没有听见杨修那声呼叫。 只听几声惊喜参半的啧啧声连续传来,婵娟忙回头去瞧,就见蔡琰已经进了沂坞大堂,她先是抬头搜寻一番,见到婵娟扒在二楼冲自己傻笑,这才顺着婵娟的手势走到一位男子的坐席旁,突然就笑得满面春风,“小女蔡文姬。” 吴质见状连忙起身,道:“小生吴质吴季重。” 然后伸手示意蔡琰入座,蔡琰不知为何竟忽地摇摇头,贴在吴质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就见吴质那厮竟拿起自己刚刚还放在坐席上的手巾,跟在蔡琰身边便出了沂坞。 婵娟:…… ——剧情发展似乎有些脱线 见主角已经离开,婵娟连忙拉起若儿便走,只是冲到刚刚董祀所呆的位置时,却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外面的天色已被染成墨黑,幸好附近挂了长龙般的灯笼,天边又燃起漫天焰火,这才显得夜色不再那么浓重暗沉。 婵娟也顾不得曹植他们到底跟没跟来,只拉着若儿追随在那并行的两人身后,时而东躲西藏,时而奋起直追。 待人潮过尽,她才发现自己竟是来到了阔新桥头,吴质和蔡琰二人正立在桥上说笑,似乎很是融洽和谐。婵娟四周望了望,却并没看见董祀的身影。 看来,他是要选择在沉默中失恋了。 婵娟有些可惜,正要回身离开,就听桥上传来一声突兀的惊呼。婵娟定睛去瞧,才看见一位白衣蒙面的男子此刻正巧落至桥头,拔出手中的长剑便要刺向蔡琰,剑身反射出几缕寒光,那人的眼神却比这寒光还冰冷三分。 吴质许是瞬间慌了神,此刻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一道黑色炫酷的身影迅速蹿上前去,一把将蔡琰拉倒,两人险险滚下桥头而去。 婵娟激动地泪眼汪汪,根本就忘了面前发生的是一起刺杀未遂事件,眼中只装得下刚刚一齐滚落桥头的两人,只知道蔡琰刚刚环住了董祀的腰身。 正打算伸手摇一摇身侧的杜若,以表达自己宽慰的心情,不知为何,却摸到一片略显粗砺的皮肤,那人还顺势抓住她的小手,然后轻轻一拉,她便以投怀送抱的恐怖姿势华丽丽扑进那人怀中。 还换来那人一道恬不知耻的问候,“看来婵娟小姐对本公子是思念过甚了。” 婵娟 : …… ——为何总有一种小白兔即将被人公然残害的赶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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