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人间四月芬芳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安不远处的淮阴山之上，满山的桃花一朵朵开得正盛，浅粉的花瓣被东来的春风吹得散落在绿地之上，绿茵配着红繁。 　　　　棋山上有一座小庵，是这些年新建的，名为白水庵。　　　　素白的墙里飘出几缕红意，是庵内一棵不小的桃树，枝干有女子手臂粗，落下来的桃花被风吹得飘扬。　　　　有些落在树下坐着的人衣肩上　　　　树下有一个石桌，摆着玉制的棋，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慵懒坐在右边的女子一头乌发披在身后，落至肩处以纯白的发带束缚，又以玉簪相伴，并不是时下的惯有发式。衣裳是纯色的麻布衣，却难掩盖她眉目间贵气。看气韵是个出身不凡的女子，但又偏偏一身布衣，珠翠全无，难免让人想着各式的大院阴私。然而这女子眉间全无郁气，更像是了结一切的虚无。　　　　“怎么，俗事繁忙的丞相大人今日竟有兴来我这小庵，陪我这姑子下棋？”女子伸手拿着玉棋子，一面思考着往哪儿放，，一面开口说话，声音娇柔，唇畔带笑，笑的百媚生，眼角的小痣也跟着动。　　　　对面是个月白衣衫的女郎，如一朵亭亭直立的碧荷，又像寒冬里第一枝绽在白雪枝头的红梅，是清冷，添几分艳色。眉眼里蕴着的是一如往日的平和，见女子落了子，瞧着棋盘一会儿，拿出棋子，困住了对方的棋，淡笑着回，“不要再笑我了，陛下前些日子还念着说宫中太过寂寥，十分念想你呢。”　　　　女子嗤的一声笑，“烦透你这装模作样的样子了”却不提及往事，伸出那双纤细的手，将棋盘扫个凌乱，一面还说：“不下了，不下了……输输赢赢的太没意思了”　　　　本是闲情之下所做的棋盘，也已瞧得见结局，被推翻也并无多大不妥。她伸手接下缓缓飘落的一片桃花，是做漫不经心地问道，“当初为什么会选择离开？”　　　　“都道你聪慧，不曾想你也如此愚昧。”女子抬起眼看她，眼里是盈盈的笑，又带了几分善意的讥讽，自顾自的笑完了顺了一口气，却站起身来，踩在了石凳上，伸手直接将最外的一枝桃花连带着半截枝折了下来，放在手里转悠着，像是谈笑一般的道，“你看，盗贼拿了东西，就该离东西的主人远远得才心安。”落在地上，拿着桃花便起步走，一面说，“如今我夺了桃树的枝，我也要离得远远的，免得夜长梦多。”　　　　见女子起步，她也跟着走，然而女子步伐轻快，她心中有所思，步子慢的很，一会儿便落后了好些。　　　　等到了红木门前，只见女子站在栏外，倚在门边，恍惚间听见话音。　　“你呢，丞相大人，为何不更进一步？”　　　　她沉声不言，抬起头看见的是那棵高大的桃花树，她听见自己用了很轻的声音，说得却是十分坚定的话。　　　　“不是不想更进一步，只是有些人，只能停滞在这儿。”　　　　“何必多论这些儿女长情，今日天色正好，不如花下煮酒，小饮几盏。”　　　　她轻声笑，长眉一挑。　　　　女子却仍在看她，神色莫名，多了些嘲弄的笑，意味深长道。　　　　“整天呢朝啊政啊的，却不知情这一字，才是人之初，是最紧要的。” 　　　　说完却自己先转身往回去，嘴里仍在念叨。　　　　“真不晓得你们是如何论朝政的，啧，这个都看不透。”　　　　“啊呀，不行的，尼姑哪里能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