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端五比之晋朝其余地方,风俗习惯相差的并不多。只不过是因为是天子脚下,过得也更为盛大。    这日将竞渡于秦河之上,    早间起身之后,王幼知便将早些做好的长命缕佩在了扶尹的右手上,与她打笑:“诺,乡里人,这是长安端午的第一喜好。”    扶尹也朝她笑,眉一挑:“那我是不是还要逢人就露出右手让她们夸夸?”    王幼知自认为嘴上风头是比不过她,便不再说,只携了她的手往外带去,一面走一面讲:“我们先走去秦河,前日同阿忽她们讲好了在那处见。”    扶尹此时倒很是乖巧,被她牵着一路走。秦河的竞渡向来盛大,官家亲自主持,此日商户不歇,朝不议会。路上行人众多,扶尹又是一个静不下来的性子,左瞧瞧右看看。这路走了很久。临近秦河之时,碰见了几个熟人。    一个坐在轮椅之上身着浅蓝色衣衫的弱冠少年,面色是不太健康的白,一看便是常年不外出的,眉目生的十分精致,秀气到甚至有些女相。如琉璃一般,透彻的美,又因为苍白的脸色,如玻璃般易碎。    旁边立着的是一个青碧衣衫的妙龄少女,指着一处同少年笑,露出了浅浅的酒窝,笑的十分明媚,眉眼之间与少年有几分相像,却比不上少年秀气,一眼望去还有几分平淡,却有着少女独有的风采。相较少年的羸弱,少女更多了几分活泼。    此少年是谢家的嫡孙谢容归,身边的少女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谢盼归。    这兄妹是谢家大房夫人所产的龙凤胎,两人虽为一母同胞的姐弟,面容差异却不算小。    王幼知还未想上前,却首先被那谢盼归瞧见,听她扬声喊了一句:“幼知姐姐。”    于是只能带着扶尹走上前去,对上少女带着笑意的眼,也唤她:“盼归妹妹。”    “幼知姐姐,听说你回来了,便想见你好久了。可总寻不见你的影儿,也不见你来瞧瞧我们。”谢盼归走到她身边,只握住王幼知的手讲,笑盈盈的“我很想你,母亲也总是念叨呢。”    “事情多忙得很,怕饶了你们就没去打扰。今日不是见着了吗。”王幼知也冲她笑。    谢盼归是谢家第三代的第一个女孩子,又是龙凤胎中的一个,名字也随着男儿一般,是有几分娇气,王幼知年龄比她大了七岁,只是因为王幼知的密友隆虑长公主的驸马是谢家三郎,王谢两家交往也频繁,便在谢盼归年少时见过几面,两人也算得上有些交情。    “好吧好吧,没想到能碰到幼知姐姐呢。我今日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阿容带出来的。阿容,你还记得幼知姐姐吧?”谢盼归低下头问那面色苍白的少年谢容归,却见那少年旁边正站着一个女子,于是问:“咦,你是何人。”    少年抬起头冲王幼知客气的笑了笑,点头示意,王幼知也回了一个笑,又看了一眼扶尹,对她使了个眼神。侧过头来与谢盼归讲:“这是我朋友扶尹”看着谢盼归疑惑的目光,又添一句“是为大夫”    谢盼归见惯了宫中的医女一类,也不将王幼知口中的大夫当做事儿,只拉着王幼知继续谈笑。    扶尹却在谢容归面前蹲下身子,轻轻一碰他的腿,见他眉头一皱,也不觉得尴尬,抬着头冲谢容归绽平和的笑,漫不经心的讲:“小郎君,不要太丧气呢,还有治哦。”说完站起身来,掸了掸翠绿的裙摆,走到王幼知身边,也不看那少年忽然亮了一刹的眸子与带着猜测的目光。    王幼知见她回来,又与谢盼归讲了一句,便说了离开日后再聚。谢家兄妹本欲望附近酒楼稍作歇息再去秦河,于是也只能告别。    “你适才做什么去了?”王幼知看着在前面观花般的人,开口询问。    “我呀,见你们聊得正欢,闲得无聊就去看了一眼那少年的腿。啧,真惨,小时候遭遇了什么竟不良于行了,折腾得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扶尹拿着一串糖葫芦漫不经心的讲着。    “看出什么了呀。”    “不好仔细看,我还挺感兴趣的。”    “你这意思是你能治?”王幼知心头涌上万千,也成了几计,不说什么只停下来看着她。    “天下有我治不好的?不过费些功夫罢了。”扶尹自信的笑着不太放心上的说着。    “他是陈留谢家的嫡孙,年少的时候为了他姐姐才坏了腿站不起来。”    “哦”扶尹已不大关心,只满心欢喜地咬着她手上的糖葫芦。。    秦河已不太远,两人到的时候河畔早已停了几轮花船。扶尹正要包下一轮花船,讲如此才气派,要王幼知带她去地方。王幼知被缠的不行,只令她在这儿等卢相忽等人,自己往那边去寻人,扶尹满口应了,王幼知只得无奈的离开。    她平日里只知道各家在此日都有自己的船停在两侧以供观赏龙舟,却不知哪里可以包船,加上也多年未回长安了,只能一面走一面看,终归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让她寻见了商家,琢磨着包了一轮好看些的,也免得被扶尹念叨。转身往回走,却见几个风姿清朗的人正立在那儿,好巧不巧其中就有她的熟人崔越今。    王幼知心下觉得真是流年不利。端着仪态想要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似的风轻云淡的经过他们,却在途中听见一声。    “王女郎”    声音再如何似春风,她也是不愿意听见的。却不好当做不闻的样子,只得扭过身子,同崔越今颔首笑。    “崔郎君”    匆匆一眼过去,那人今日仍旧是玄色的衣裳,衬得风采翩然。王幼知却不太想见的,打完招呼便正过身子,继续往前走,好在那声音并未阻拦。    离开大约有几丈远,王幼知才舒了一口气。前去寻找扶尹,见她已和卢相忽、傅雪光站在一起了,正谈笑得欢。便是傅雪光一个雪人也被她讲得露出了笑。    王幼知唤了一声,几人一同往小船去。傅雪光被扶尹拉着走在前头,这两个性子如水火的人竟是相悉最快的人。王幼知与卢相忽拉后几步,忽听卢相知讲:“我听扶尹说你这几日都住在客栈?怎么了。”    见她提及此事,王幼知只说:“同你一般。”    卢相忽微惊,长细的眉蹙起,眼眸里全然的关怀,道:“何必呢。”    王幼知也不欲多言,只与她宽慰的笑,明眸璀璨:“无碍的。”    两人一面相谈,一面慢慢地走,步子放得很缓。却忽然听见一声    “阿姐,阿忽姐姐”    王幼知看向来人,是她家大房的弟弟王慕,与他同胞的兄长王羡站在一起,两人俱是好颜色,并立在一起玉树临风的模样。    “阿弟”她笑着唤,忍不住用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卢相忽。那人脸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回王慕“王郎君”,而至于另一个人,却仿佛与自己从无关联,一个眼风也不曾扫过。    “阿忽……”终是王羡忍不住开了口,眼里忍有十分情谊,声音很低,却仿佛含有万种情愫。    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卢相忽的脸,半分情绪波动也没有。    眼前这个人,仿佛从不是那一场风月□□的参与者,也仿佛从来不是自己的夫婿,而只是如同这身边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一样的过路人。    她还是温柔的笑:“王大郎君”    王羡看着她脸上的笑,也忆起了当年那些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岁月,以及新婚后,举案齐眉的日子。    只是那时她笑得温柔,也笑得璀璨。如今她仍旧在笑,淡薄而又客气的笑。    他知道自己负了这女子许多,但也怨她不顾情谊,更何况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不得已之举,为何她不能为了那些豪情退让一二,如此的寡情。    “孟重哥哥”一声娇唤打破了王羡的思绪。几人回过头来,只见到福康公主从前方走来,浅红色金丝勾边的裙,在阳光之下显出银线勾画的锦簇芙蓉,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她眉间的花钿衬出了十分的华贵。    “殿下。”王羡行礼回,众人也都作礼。明眸动人,笑颜璀璨地走到了王羡身边。眼一转才看向王幼知等人。    “咦,又遇到你了啊王幼知。”却将卢相忽视若空气,王幼知只是笑脸相待却不开口,周璎珞也不想与她多加交谈,说完这一句便不再看她,缠着王羡往她的船去。    “阿忽姐姐近来可好。”突兀的声是从留在原地的王慕传出的。少年抬头望着卢相忽,眼里闪着亮光,语种满含关怀。    “很好,文渊也长大了啊。”卢相忽对于王慕却没有对王羡的冷淡,对于他善意的关怀也给予了回应。    王慕微微的笑,红了耳尖,又看向王幼知讲:“阿姐,叔叔那块儿去道个歉就好了。”    王幼知与这个弟弟不太熟,也能从他眼中知道无恶意,是少年单纯的模样。于是不欲多说,只笑了笑。    王慕一挠后脑勺“那我……先走了啊”说完却不等王幼知二人回复,提步就往王羡那块去了,竟还小跑了几步。    王幼知看向卢相忽,却见她唇边挂着无奈的笑意,看着人像是看自己的弟弟一般。侧头见到王幼知的目光,提口解释一句:“后来我被休回家,退居在郊外宅子中,只有他来见过我。”    却无悲伤,风轻云淡的模样。王幼知就不再多问。    转眼望去,扶尹二人早已消失在了人群中。    只能去有船的那一处等,果然见到了傅雪光与扶尹站在那儿,扶尹也一直与她讲笑着。    等四人到达船上之时,赛龙舟也快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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