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小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着,一转眼就到了清明。 按惯例,各个单位在放假前都会安排节前聚餐,黄柏樵单位也不例外,他们部门年轻人多,吃完饭就吆喝着一起去唱歌。黄柏樵的酒量其实不怎么样,而且酒后会有话多的状态,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基本上是滴酒不沾,实在无法推脱的时候最多也就沾沾杯而已。 那天,刚巧吃饭的时候接了母亲的一个电话,然后就开始和同事一起喝起来。 三杯倒的黄柏樵那天喝的实在有点儿太多,被同事送回“家”的时候已经算是略有些人事不知了。叶灵贝也才回来没多久,刚刚换了衣服想舒舒服服的窝在床上追剧,被门口的吵吵嚷嚷的声音吓了一跳,打开自己房门,探了头出来看,就见黄柏樵被两个同事架进了家门。那两个同事里有一个看起来也喝了不少,走起来也是摇摇晃晃的,另一个还比较清醒,见到叶灵贝就招呼,“嫂子,黄哥喝多了,把他放哪儿?” 叶灵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个“嫂子”是在叫自己,想着自己穿着睡衣出来见陌生人实在不太雅观,但是又不能直接说他住在那边那个房间,那不直接就露馅了,只好应承着,“那就麻烦你帮忙把他先放沙发上吧!”想想觉得不妥,就跟了一句,“我等下来照顾他!” 送人的同事很有眼色,把黄柏樵轻轻放在沙发上,马上拉起另外那个醉的已经坐在客厅地上的同事走了,临走还还挺仔细的把门带上了。 叶灵贝听着他们上了电梯,然后听到电梯门关上,匆匆跑出来把大门反锁上,然后去黄柏樵的房间抓了条空调被给他搭在身上,然后又蹑手蹑脚的跑回自己房间锁上房间门继续追剧。 还没坐稳,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丁零哐啷的撞击声,跟着就传来黄柏樵踉跄着跑到卫生间的声音,再跟着就是呕吐声,叶灵贝听着这些动静,觉得自己心口也堵的难受,也想吐,幸运的是,分房间的时候,黄柏樵主动把主卧让给了她,所以她不用出卧室,直接去主卧带的卫生间里把晚上吃的饭和零食也吐了个干干净净。吐完了,心口也不堵了,她漱了漱嘴,觉得应该给自己倒杯蜂蜜水好好缓解一下呕吐带来的不适。 她披了件外套去厨房倒水,路过卫生间,卫生间的门大开着,卫生间里的黄柏樵跪在马桶边上,整个头都在马桶里。叶灵贝犹豫了一下,没有走进去,在门口问了一下,“你还好吧?” 黄柏樵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还好,但是并没有说话。 叶灵贝去厨房倒了杯蜂蜜水喝了,然后想了一下,又倒了一杯蜂蜜水,拿着走到卫生间,打算给黄柏樵。卫生间里的黄柏樵已经把头从马桶里□□了,靠着墙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脸上带着一些不自然的绯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叶灵贝把手里的蜂蜜水递过去,黄柏樵接过水,意味深长的看着叶灵贝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你还好吧?” “不好!”黄柏樵自嘲的笑了一下,喝了口水,“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好,现在的状态当然也不好!” “目前看来酒品还行,”叶灵贝打趣了一句,“不过,你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怎么还喝那么多?”叶灵贝蹲下拿走了黄柏樵手里的水杯,劝道:“赶快回房间睡觉去吧,明天肯定还有得难受呢!” 黄柏樵试图站起来,不过没成功,叶灵贝把水杯放在洗漱台上,伸手拉了他一把,黄柏樵借力站了起来,不过,站立不稳的他差点把叶灵贝也一起拉倒了,好在两个人都顺手扶住洗漱台。叶灵贝把摇摇晃晃的黄柏樵送到他的房间,靠近床的时候实在力竭,就顺势把他扔到床上,又去倒了杯蜂蜜水放在他床头柜上,然后把客厅里之前给黄柏樵盖的空调被又拿过来给他盖上,就准备回屋继续追剧去了。 就在她转身欲走之时,黄柏樵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父亲只是普通的高校教师吗?” “嗯?”叶灵贝惊讶的回过身,“怎么突然问这个?” 黄柏樵沉默了一下,轻叹了一声,“原本我不该问你的,只是,只是。。。。。。” “有人在你面前提起这个了?是谁?” 黄柏樵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两人沉默了半响,还是黄柏樵打破了这尴尬的境况,问道:“以你的条件,根本没必要和我。。。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可不是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可你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我!”黄柏樵拉了一下叶灵贝,叶灵贝跌坐在床边,他松开叶灵贝的手,撑着自己靠坐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叶灵贝。 叶灵贝看到黄柏樵虽不犀利却已并不似往常温和的目光,颇有些慎得慌的感觉。她抬手挡在黄柏樵眼睛前面,却离他的脸还有些距离,“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看的我慎得慌!” 黄柏樵把叶灵贝的手按下来,目光已经柔和一些,“你可以正面回答我吗?” “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在意?就算我爸是大学校长,难道他就不是大学老师了吗?我就不是大学老师的女儿了吗?何况,我们的关系又和他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怪你没有说你父亲另一个身份,我只是想知道,你有这样的父亲,你有那么优异的成绩,你有什么必要通过和我假结婚来移民呢?” “你是想说,你觉得我父亲身居高位就一定会贪污受贿,我家家财万贯,我可以靠着父母庇荫随随便便就移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没有打探你家财产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管是自己申请学校,还是通过父母帮忙,都很容易移民吧!你也不要把什么刚刚分手,怕在爸妈身边早迟露出破绽,徒惹爸妈伤心,或者是给自己换换环境,缓冲一下等等理由再搬出来了,因为这些都是你自己或者你的家庭完全可以解决的!” “出国,换心情是很容易,但是要让父母放心,看不出破绽就不容易了!我要是以当时那种状态出国,我父母只怕是更不放心!”叶灵贝轻笑了一下,“我想要和你结婚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想法,我当时也以为你不过是普通的工人家庭子弟,我有同学是这样的,她很努力,很上进,但是家里确实很难给她提供什么帮助,我只是想着,我顺手帮你,你也算是顺便安抚我爸妈,这也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情,何乐而不为!” “为什么要帮我?不怕万一我知道你的身份,赖上你?” “赖上我?我到想问问,你自己父亲是个部级厂的一把手,你缺钱?你需要自己这样挣扎着奋斗着努力靠自己出国?你这样作天作地的找对象假结婚真的只是为了给移民加分?” 黄柏樵一愣,“你私下调查我?” “我还真用不着调查你,你家住的房子,你爸妈说话的口气,我要是这样还看不出来你家不是普通工人家庭,我就是瞎了!不过已经答应你了,看上去你也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是彼此打个掩护,何必揭穿让大家都尴尬呢?”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爸是一把手?” “那到不是故意调查的,只是知道单位,知道名字,好奇之下,网上随便查了一下就知道了!”叶灵贝停了一下,看到黄柏樵并没有想解释什么的样子,有些生气,就追问他,“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你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柏樵双手捂着脸,叹了口气,“我还真的是完全不敢靠家里!我要是说我想出国,我妈一定会歇斯底里的把我捆的紧紧地,只怕会把我的护照、身份证、户口本全都藏的我下辈子都找不到!”看了一眼惊讶的叶灵贝,他继续说,“是不是觉得我妈特别爱我?” “这个。。。我说句你不爱听的,我觉得你妈这个爱让人害怕。。。” 黄柏樵听到叶灵贝这样的说辞,竟然大笑到流出眼泪,跟着又被口水呛得咳嗽,涕泪横流的那叫一个狼狈,叶灵贝被他笑的不知所措的问自己,“我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黄柏樵缓了口气,止住笑,接过叶灵贝递过来的纸巾擦了眼泪鼻涕,然后又接过她递过来的蜂蜜水喝了两口,嘴角还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对叶灵贝说,“你说的太精辟了,就是可怕。。。”他沉默了一下,又说,“可惜啊,只是可怕,并没有爱。。。” “怎么会?哪有父母不爱子女的,我妈就常说,我外婆说的,眼泪朝下流!” “我小时候家里人很忙,父母都顾不上管我,但是我高考的时候,我父母难得的意见统一的不同意我报考外地的大学,后来大学毕业,他们又一致要求我回我爸单位工作,看我反抗的太厉害,才各退一步让我必须在本地工作,我以为是因为他们终于开始意识到我的爱的缺失,想让我们关系亲近起来。然而工作的第一年的新年,我意外的在外婆和妈聊天时,偷听到了我妈的想法,原来她只是怕多年不在一起,一旦放飞了我,就再也抓不回来了!怕我将来在外地娶妻生子,彻底成了别人家的儿子了!”黄柏樵轻哼了一声,“你知道吗,我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自以为已经波澜不惊的内心实实在在的波澜壮阔了一把!” 黄柏樵觉得自己的眼睛又开始有些泛水,只好把头抬起来,好让这些泛出来的咸咸的水回到它们出来的地方去。叶灵贝看到这个情景,马上拿起杯子,说,“我去给你添点水!”然后,快速的离开了卧室。 叶灵贝磨磨蹭蹭的把水添好,重新放到黄柏樵床头的时候,他已经明显处理好自己的泪水和情绪了。叶灵贝把新倒好的蜂蜜水递给黄柏樵,并没有再追问是谁让他知道了自己父亲的身份,只是淡淡的说,“喝点水就赶快休息吧,明天多半会不舒服,明天不上班,尽量多睡一会儿!” “谢谢!”黄柏樵知道,自己谢谢的并不仅仅是这杯水和这几句关心。他也没有说一向非常自律的自己为什么会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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