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派

紧张的培训生活即将结束，大家已经纷纷开始办签证去各地出差。去哪里出差也不是自己定的，多半是根据培训成绩和表现决定的，而且并不是你得到去条件好的国家出差就一定能够外派到这个国家，宝贵的出差机会，就相当于大学生实习一样，你有幸去好国家出差只是第一步，去了以后工作能力和工作状态才是决定你能不能外派在你想去的地方的另一个关键因素。一切都好的情况下，才能定下来最后外派会不会在这里。这是放在明面上的“潜规则”，所以大家都很努力的表现，希望能够展示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但是，有两个例外，一个是黄柏樵，一个是安谨微，他们和赵炫是这次培训成绩前三，按道理，多半是会被派到比较好，或者比较有发展前途的地区，但是，他们俩都主动要求去艰苦地区。　　因为课程已经结束，赵炫和黄柏樵最近都一起吃午饭，两个人打好饭坐下，边吃边聊，“你为什么要去艰苦地区？你又不像那个人，一看就是想去艰苦地区找机会往上爬，你又不图钱，又不图权，为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个人的一个任性的决定罢了！”　　“肯定有原因的，是为了谁还是为了什么事情？”　　“算是为了一个人的一句话吧！”　　“很重要的人？可是，一句话就让你不顾个人安危，这也太。。。”　　“都说了，是我自己任性的决定，我从小到大自己能决定的事情不多，既然已经选择去海外来摆脱自己之前的生活模式，就干脆摆脱的更彻底一些。”　　“那也不用这样子，艰苦地区多是战乱和疾病，你觉得值得吗？”　　“也没什么值不值得的，有得有失，总不可能什么好处都占上吧！”　　两个人正聊着，安谨微过来，坐在黄柏樵旁边，把饭盘放在黄柏樵旁边的空位子上。　　“哎，谁同意你坐这里了？”赵炫冲着安谨微嚷嚷。　　“这是公司食堂，每一个座位都是给公司员工准备的，你坐哪里我管不到，但是，我坐哪里你也管不着！”　　“哎，你。。。”　　“好啦，你们能不能真诚一点儿，明明是共过患难的兄弟，何必还要这样呢？”　　“谁跟他共患难，我是被他坑的好不好？”　　“好好好，可是是谁后来跟我说，当时虽然是恨得牙痒痒，但是，事后还是佩服别人的善后能力的！”　　“真的吗？狗嘴竟然能吐出象牙来！”　　“安谨微，你不要唯恐天下不乱好不好？”黄柏樵按住赵炫就要飞勺子过来的手，无奈的转头皱着眉看着欠扁的安谨微。　　“好啦，好啦，算我不对，我道歉！”安谨微挑了挑他英挺的眉毛，“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赵炫撇了他一眼，说，“关你什么事？”　　“赵炫问我为什么要去艰苦地区。”　　“对啊，你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个任性的决定，你呢？”　　“赚钱啊！不是说了吗，我女朋友家里出事了，我怕她缺钱！”　　“看不出，你还是个情种啊！”赵炫不遗余力的得空就打击安谨微。　　“哎，其实，我就是去了艰苦地区，赚的那点儿钱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没什么用的，只是，我想，如果她不能保住他父亲的工厂，起码，我还可以让她过上和之前相差不要太大的生活！”　　“这可难了，人家原来是大老板家的小姐，你一个赚工资的能让她过上和以前一样的生活，你怕不是在说笑话吧？”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多赚一点儿钱，她已经失去父亲了，我又不能帮她保住她父亲的工厂，所以，我只能尽量让她生活的落差不要太大。她喜欢读书就可以继续读书，想在家不工作也可以，想买点儿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可以买，反正她父亲在世的时候，她的生活也不讲究，就和我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穷学生一样。”　　“人家不讲究是因为迁就你吧，怕一讲究就吓到你了！不过，还是挺羡慕你的，起码从为了你不讲究就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应该是挺爱你的，遇到这样的女孩子不容易，你为了她做什么倒也算是值得！”赵炫难得这么一次对安谨微说话不怎么夹枪带棒，安谨微受宠若惊，竟然也很平静的回应道，“是啊！为了她做什么都值！”　　分配结果下来，这期因为黄柏樵和安谨微两个是主动申请要去艰苦地区，所以除了他们两个，大家分配的都还不错。赵炫如愿以偿的去了德国，他之前就跟黄柏樵说过，他申请去海外就是想去感受发达国家的美好。而领导为了照顾黄柏樵和安谨微，让他们组团去了尼日利亚代表处，让他们有熟人相伴，可以排解刚刚离家的孤独寂寞。谈完话，黄柏樵和安谨微往宿舍走的路上，安谨微说，“我已经在海外生活了四五年了，什么都体会过了，以为自己已经不怕孤独寂寞了，不过，培训结束之后这些日子里，我女朋友忙家里的事情，两个人不要说见面，电话都打的不多，我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刚刚离家出国的日子，真的还挺有孤独感的。”　　“你还有个记挂着你的人让你记挂，挺好的！”　　“你呢？没有这样一个人？”　　“有，不过，是我记挂她，她未必记挂我！”　　“你决定去非洲是因为她？”　　“算是吧！我说，我想去发达国家，这样，她可以去那里旅游，然后可以看我。她说，如果我去了非洲这种落后国家，我才是真的需要有人去看我，而她会去非洲看我！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女朋友？”　　“不是。”　　“哦，对了，你说你结过婚的，你老婆？”　　“名义上的吧！我们是假结婚！她有心上人的！”　　“哇塞，你真是情圣啊！就因为人家一句玩笑话就这样断送自己去发达国家的机会，你真是。。。我真是没话说你！”　　“你当然没话说我，因为你也是这样的人，你也选的和我一样的路啊！”　　“怎么一样啊？我是两情相悦的，她是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女朋友，也是我将来的老婆！”　　“她也是我老婆啊！”　　“你都说了是假的，人家有心上人的！”安谨微愣了一下，“哎，不对啊，她有心上人为什么和你结婚啊？”　　“她心上人去美国了！”　　“那你不是更应该去发达国家碾压你的竞争对手吗？早知道你是这种情况，肯定要拦住你犯傻，怎么能让你这样啊！被你气死了！”　　“她要想去美国，凭自己完全没问题，不过，她并没有去，所以，我觉得，她对她心上人就算还有感情，起码也是恨多于爱！”　　“老兄，不爱就不恨了，恨才说明还在爱呀！”安谨微扳着黄柏樵的肩膀，用力的摇着，“你快醒醒吧！”　　“哎呀，别闹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再说，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安谨微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黄柏樵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好叹了口气，“随你，反正于我是好事，多了个伴！”　　之后的几天，两个人忙忙碌碌的体检、打疫苗、办签证，到签证下来的那天，黄柏樵给叶灵贝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真的被派到非洲了！　　叶灵贝很惊讶，“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成绩很好吗？”　　“是啊，所以被派到升迁机会更多，收入更高的地方！”　　“可是，可是，那里很危险，有疾病，也有战乱，你。。。”　　“也没有那么夸张，我们公司在那边也有很多人的，条件很好的！还有个和我同期的关系不错的同事一起去，日子应该会好过很多！”　　“是吗？那你注意安全。。。”　　“好！”黄柏樵想问，你不是说要来看我的吗，你会来看我吗？但是，他没有问，只是克制的说，“你也照顾好自己，那边估计网络不怎么发达，可能也不会有太多联系，你有事就给我发邮件，不过，可能不能第一时间回复你！”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自己千万小心！”　　“好！我记住了！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黄柏樵挂了和叶灵贝的电话，又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即将外派去非洲，让他在合适的时候把这个事情告诉给母亲。　　“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她？”　　“我不敢！”黄柏樵平静的说。　　“你为什么不敢，你敢这么做，为什么不敢面对后果？”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我只是服从公司安排！”　　“你可以离职，你可以回来，你就可以不用面对你母亲的泪眼！”　　“爸，我已经快三十了，让我自己决定我走什么样的路不行吗？”　　“你果然是为了逃离我们啊！”　　“。。。。。。”　　“好吧，你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但是，你要记住，父母不管怎么对你，总还是爱着你的，你不要总用恶意来揣摩我们的心意，可能我们是有些自私，有些事情也做的未必合适，给你造成了伤害，但是，你要相信，我们本意，并不是为了伤害你！”　　“爸爸。。。。。。”　　“好了，你也这么大了，该做什么你自己也都清楚，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爸爸肯定是支持你的！”　　“爸爸。。。”黄柏樵哽咽了，这么多年，他头一次从父母那里听到这么温情的话语。　　挂完电话，黄柏樵的母亲按捺已久的怒火终于还是发出来了，她对着他喊，“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啊！让他回来！”　　“你说了那么多让他回来的话，他听了吗？你说那些，只会让他离你越来越远！他想要属于自己的空间，你给他，让他去，他去看了，发现也不过如此，自然就会回来了！”黄柏樵的父亲平静的说，他母亲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