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前11节一块发的,今天发12节, 以后每天发1节  12 穷 欢 乐    挂在院门上的红灯笼,房前屋后的冰灯,院里院外熊熊燃烧的旺火、道边上一字排开的面灯……照得山村亮亮的,照得面黄肌瘦的人们心里暖暖的。  锣鼓喧天,爆竹声声,唢呐高奏。  反穿皮袄的朱队长带领秧歌队进了农家小院。用他洪钟般的声音向众乡亲大声拜年“各位父老乡亲,大家过年好!”   鞠过躬,队长手舞竹板唱起来——  “竹板一打,响呱呱,  傻柱子拜年到你家。  祝愿各位老少爷们,  新年吉祥财神到家。  日进斗金越过越发!”  方翠花抱着老小三牤,周少智脖梗上骑着二牤,身前站着大牤子。大人孩子,褴褛的衣服抵不住严寒,个个抱着膀,缩着脖,。  跑腿儿哥跑到周家跟前唱——  “周少智,少东家,  少奶奶,方翠花。  力气大,发发发,  粮满仓,米满囤。  肥猪满圈,金鸡满架。”  贴着“粮满仓”的仓中见了底,“米满囤”的穴子蓆卷起来。“肥猪满圈”的圈里没有猪,“金鸡满架”的架上不见鸡。  众人随着跑腿儿哥一道高声唱——  “金鸡满架,  有蛋不下,  各哪儿乱嘎嗒……”  “傻柱子”的目光转向抱着女儿的江灿兰,接着唱 —— “灿兰姐呀,  夫君不在了,  赶快改嫁吧。  趁着年轻轻,  再生几个娃。”  江灿兰一听,瞪起眼,扭过身,进了屋。不一会儿,领着几个小媳妇一块唱着走出来——  “二姐夫,辛苦了。  拜年来到我们家,  不知给你吃点啥,  大酥糖,没敢拿,  怕它粘掉你的大金牙。  白菜根,沾点锅底黑  清凉解热,请笑纳。”    “傻柱子”一听,吓了一跳,转身就要溜。  小媳妇们岂肯让他逃掉,一拥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抹了个队长满脸黑。  院子里顿时乱了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追来躲去。朱队长举着一口结满锅底黑的铁锅四处追赶江灿兰,却碰上了他此时最不愿意碰见的方华,觉得自己的这个样子在他心目中的儿媳面前丢了派。  便扔掉铁锅,悄悄地躲开,人让他意外地发现两个藏到包米楼子上的小媳妇。便猫一般摸了过去,把她们堵个严严实实,硬要把自己脸上的黑灰往她们的脸上蹭。  听到小媳妇们的尖叫声,江灿兰跑过来,一把拽翻队长脚下的梯子。不等倒在地上的队长爬起来,小媳妇们就蹦下来,扯胳膊捞腿地把他摁住。江灿兰骑到队长的背上,把住他的头,让小媳妇们抹个痛快。  “简直都疯了,不知愁,穷欢乐。吃不上穿不上,乐个啥?”脸上不知什么时候也被抹了一道锅底黑的跑腿儿哥说。  老婆子“辛苦一年带八夏了,就让他们乐呵乐呵吧。今个,不分男女老少,抹得越黑,庄稼就长得越旺盛啊。”  跑腿儿哥“一个寡妇,也不知道守点妇道。”   老婆子“不会吧,他俩不对付。”  跑腿儿哥“什么不对付,背后,说不上早就对付到一块去了。”    四舅来学校找王正正。  周少智“跟我回家吧。”  王正正“干啥”  周少智“回去相亲。”  王正正怔在那里“我书没念完,不相亲。”  周少智“方华的大姐在外面修路,不干了。回家来,要找婆家。她跟你同岁,你四舅母想让她嫁给你,让你回去把亲相了。”  王正正“不,我要考大学。”  周少智“念书没用,念大书的人哪个得好了,你还没看见吗?还不如回家去种地。”  “现在,不考虑这些。” 王正正把手背到身后,不想让四舅发现他的手受了伤。  周少智“方华姐长得比妹妹俊多了,你就是念大学,将来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姑娘。跟我回去,把亲订了,再不下手,就让别人抢去了。”  王正正“我要念书。”   周少智“听四舅的话,老人不会给你亏吃的。”  “不,你回去吧。班上有事,我走了。”     月台上,  王正正登上列车,向送行的人挥手告别。  “祝你们一路顺风,金榜题名,马到成功。”方华向王正正和同他一起去省城报考艺院的同学送上她的祝福。  “加油!”车窗里的王正正向方华攥起他的拳头,为她也为自己加油。  方华“你们在前面等着我,毕业后我也去报考你们的学校。”  “省城见!”方华跟着列车往前跑,向王正正挥着手喊道。    一个放在道边上的襁褓,让跑在前面的大黄狗突然停了下来。围着它左闻右闻,一边朝走在后面的方华叫唤。最后,跑向方华,扯住她的裤脚,往襁褓那里拽。  襁褓中,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吓得方华不知所措。  离道不远的地方,围头巾、戴口罩,只露出两只黑眼睛的仲竹青躲在石砬子后面紧张地注视着方华的一举一动。  方华看了一会儿,便慢慢地离开了。  焦急、失望的仲竹青,恨不得去把她拽回来。  趴在襁褓旁的大黄狗,朝主人不满地嘶叫着,不肯离去。  方华一步三回头,没走多远,便又转了回来。  看到这里,仲竹青一下子跪到地上。  站在襁褓前,方华仿佛在等什么。可是,左顾右盼,等来等去,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后来,方华无可奈何地哈下腰,把婴儿慢慢地抱起。抱起来,就再也放不下了,不错眼珠地瞅着怀中的婴儿,踢开欢蹦乱跳的大黄狗,慢慢地向前移动着脚步。后来,就毫不犹豫地抱她往家走去,一步快似一步。  石砬子后面,仲竹青泪水涟涟,对着方华,不住地磕头。    路过河滩时,方华遇到了表姐江灿兰。两个人一块把襁褓中的婴儿看了又看,一边悄悄地说着话。最后,江灿兰把婴儿放到她的腰筐里,摘下头上的纱巾,蒙在腰筐上。二人便急急忙忙地往家赶去。    坐在自家院里捲烟的跑腿儿哥,隔着院墙,看到方华突然从邻居江灿兰家里出来,把一个红布啷当挂在她家的房门上。眉头禁不住地皱了皱。  趁方华回屋,跑腿儿哥扔掉手中的烟头,跨过残缺不全的土墙的豁口,站在邻居的房前,对着挂在门上的红布啷当左瞅右瞅,百思不得其解。推开的房门差不点撞到他的头上。  方华“你在这块干啥?”  跑腿儿哥“我……来……借个火。”  “没火,把眼睛睁大点,好好看看这个。”方华点点门上的红布啷当说“男人禁入。”  跑腿儿哥后退了几步。看到方华又在院门上挂上个红布啷当,忍不住地说“门上挂红布条,这可是有说道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是可以随便挂的。”  方华“江姐猫下了。”  跑腿儿哥“你说什么?”  方华“江姐生孩子了。”  跑腿儿哥“寡妇生孩子?”  方华“没错,我表姐有两个儿子,就是没有女儿。一直想要一个女儿,这不就猫下了个胖姑娘。”  “怎么会呢?这不是胡闹吗?” 跑腿儿哥神色大变,一时慌得晕头转向 “几天了?”  方华“什么几天,刚猫下不一会儿。”  跑腿儿哥“我的妈呀!昨天,还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呢… …”  方华“没有看出来什么?”  跑腿儿哥困惑不解地摇着头说“……那她怎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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