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

一只雀鸟飞落在竹屋的窗沿上，它体态玲珑，通体金红，只是尾羽和翅尖的颜色泛着珍珠白的色泽，很是美丽。它红玛瑙一般的爪子扣在窗台上，歪着头，一双豆大的小眼好奇地向屋内望着。　　清岚走到窗前，阔袖一拂，那鸟便受到惊吓般飞走了。清岚向远方望了片刻，便将支撑窗户的竹质叉杆收起，在开启了竹楼的法阵之后，才走回小雨的身边。　　他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简交给小雨说道：“这是宗门的功法《蕴灵诀》，今后你便修炼这部功法吧。”　　小雨双手接过玉简，玉简的质地细腻莹白，其上被师父用神识密密麻麻地刻画了许多符号。她知道，这是师父在石塔的时候复刻的。　　清岚又拿出一只颜色雪白的银镯，他拉起小雨的手，将其套在小雨的腕上，对她说道：“这只储物镯是我闲暇时炼制的，如今你也可以修炼了，便送给你用吧。”　　微凉的触感让小雨有些不习惯，她好奇地摸了摸手上的银镯，它的颜色洁白如雪，分作三股旋转绞丝而成，触感却出人意料的细腻，镯子上隐有光华流转，不留意很难看出。　　“这只储物镯用料有些特别，虽然空间大小一般，却胜在可以将这储物镯隐藏，你日后若需外出行走，也便宜些。”说着，他用利刃术取了小雨指尖的几点血液滴在银镯之上。　　小雨指尖微痛，接着便发觉隐约间她和这只银镯建立了一些联系，待到回神之时发现手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就连镯子都已经在手腕上隐藏了。若不是那微凉细腻的触感仍在，小雨还以为它也消失了呢。　　小雨想要一探银镯的究竟，却听到师父轻笑着说：“你现在虽然是筑基期，却并非是你自己辛苦得来，是以神识和身体具还羸弱。现在的你并不能使用这只储物镯，待修炼一段时间以后，便可以使用了。”　　见她面露失望神色，不由得安抚，“莫急……莫急……总有能用的时候的。”　　听他如此说，她低头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耳朵，只得将心中的好奇按捺下去。　　清岚坐到小雨对面，收敛笑意，看着小雨说道：“我猜你是有些来历的。”　　小雨心底一惊，抬头看着师父，却被他温柔的眼神安抚，接着便听他说道：“我也无意追究你的来历，你大可放心。”　　小雨心中稍安，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如何将她的来由经历与师父说清楚。　　见师父并不追究，便也先将到了嘴边的话按捺了下去。　　　　清岚想到小雨初来时那双仿若星辉般让人轻易迷失的双眼，便知道她必定是有由来的。　　那样的血脉，石塔之中典籍都不曾有过记载。　　又想到她如今不过两岁多些，一言一行便同成人无异，他虽然与人接触不多，可是在石塔之中也读了许多其他修士的心得游记甚至是日记。　　只因修士难有子嗣，将那育儿经当作得意的心得之作的修士也是有的。　　　　从那之后，他就知道小雨的状况并不一般。　　只是他相信她眼中的赤诚，在经阁和山谷中，她对他的忧心都是出自本心，并没有算计，这已经足够。　　修道多年，他知道许多事情并非追究了，便会有结果。　　他不去追究，或许对他们都好。　　他收敛心神，看着面前的孩童说道：“我为你挑选的功法名为《蕴灵诀》，是一本极好的备用功法。以后，若你能遇见合适的功法，修炼《蕴灵诀》可以使你的灵力很容易转变为其他功法所需要的形态。虽然修炼此诀也有功力进展缓慢的弊端，但我相信这是值得的。”　　小雨抿了抿唇，默认了清岚的说法。　　她心中始终有另一层忧虑。　　其实在她不能修炼的时候，虽然每日只是跟在清岚身边打转，无所事事，可是她的心态隐约是有些轻松的。　　毕竟这是个修□□，她一个普通人能翻出什么浪花呢？　　不能修炼，她便也可以不去考虑那所谓的命运。　　如今，她可以修炼了，那么……那对夫妻雨夜之中所说的命运，也会循着本来的轨迹发展吧。　　或者，这些天来，她所经历的一切，也都是那所谓的命运？　　　　“《蕴灵诀》其实是一种极巧妙的灵力编织方法，它以一种或几种灵根为基，牵引五行灵力，将五种灵力按照特定的方式编织起来存于体内的功法，经过《蕴灵诀》蕴养的灵气会极为精纯服帖，当你找到合适的功法之时，只需将灵气按照特定的手法解开，按照之后寻得的功法修炼便可，《蕴灵诀》会将灵气转化作你所需要的形态，那些不需要的灵气自然会从身体中消散。”清岚缓缓说道。　　小雨第一次接触修真法门，所以并不能查觉出这门功法的妙处。可清岚却知道，在修真界，更换功法历来是一件极难的事，许多人为了修炼更换更好的功法，不得不散功重修。　　以小雨目前的灵根资质，他手边并没有十分契合于她的功法，且她是个有来历的……　　想到这里，清岚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蕴灵诀》可以保证修士在金丹期以内，没有损伤的更换任何功法，这已是很难得的了，也无怪乎宗门要将其收藏在经阁的最顶层。　　“你的情况特殊，你本是四灵根，却被我用单系木灵气筑基。后来又因缘际会的被我将四灵根修补成伪五灵根，但即使这样你的灵根和灵基依然不能完美匹配。修炼这部功法还有一层好处，便是可以用木灵根牵引五行灵力，慢慢用五行灵力消磨、修补你的灵基，待灵基完全转变，与你自身契合之时，便可更换合适你的功法了。这也是目前，我知道的你唯一能够修炼的功法。”　　　　见小雨咬着唇思索，清岚安慰道：“只是这是水磨功夫，开始自然会慢些，你也不用焦急，毕竟筑基期也有几百年寿命，足够你将灵基转变完成，并修炼到金丹了。而且这本法诀亦有好处，便是可以蕴养灵根资质和神识。”　　清岚笑着鼓励小雨，若没有这点，便也算不上是顶级功法了，当初在石塔之上看到这本《蕴灵诀》的时候，他便觉得这本法诀或许有用，兜兜转转终是用上了。　　小雨此时纠结的并不是那功法的好坏，而是那未知的命运，可见清岚如此，她还是保证着，“师父，我会认真修炼的。”　　想到与师父在石塔中的日日夜夜，小雨都觉得她若不努力，实在对不起师父了。　　他所付出的那些时间和精力，还有那些血……小雨抿了抿唇，那沾染过他的血液的皮肤已经不再灼热，可是……到底不同了。　　清岚知道小雨还不能用神识探查玉简，便将《蕴灵诀》的内容用灵力凝成文字展现在小雨眼前。　　小雨望着那些淡绿色，有些像篆文的字符，有点头疼。看来她需要学的东西比她以为的还要更多。她尴尬地说道：“师父，我不识字的。”　　清岚微愣，修真文字是天地法则的一种体现，是以修为达到一定程度，自可体悟天地，不用学习便识得了。　　更有那身具慧根的修士，甚至可以借由文字参悟法则。　　他便是如此，自化形后，有了意识便已经识得玉简之中文字了。　　“我教给你便是了。”清岚一笑，说着便为小雨逐字逐句的讲解起来。　　“太初有道，道为万物之始，德为道所化万物，即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道不可捉摸，却又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　　　　“师父，那你的道是什么呢？”小雨疑惑，她还不能明白何谓求道，她活了这么些年，每每听这些都觉得晕，对于修真的世界好奇却也忐忑。　　“我的道，便是我的所见、所识、所想，便是按照我的意愿砥砺前行。”清岚看着小雨，笑得温柔：“你的道，也应如是。修道便如爬一座人迹罕至的山，没有前路，全凭自身的探索，每走一步都需劈荆斩棘，可每一步都是自己得来，都是自己的道。” 　　小雨一愣，她以为道会是更加玄奥难懂的东西。　　“随着修为的提高，眼界也会随之提升，这便如用管窥豹只见一斑，登得高山便可观远一样。随着修为的提高，我们也会越来越触碰到世界的法则和天地运行的真理。”说完，清岚从袖中拿出一颗种子，他慢慢地用灵力将它蕴养，好让小雨能够清楚的看到灵力的运行轨迹。　　看着那淡绿色的灵气运行轨迹，小雨知道那是师父特意展现给她看的。　　法术已完全融入了师父的生活，以往他施展法术时完全没有痕迹，可是在他确定她可以修炼后，师父在每回使用法术的时候都特意将灵力的运行轨迹显露出来，方便她观察学习。　　种子在木系灵力的激发下，一抹尖尖的绿意缓缓的破开薄薄的种皮，慢慢抽出嫩枝，长出绿叶，它洁白的根须初时在空中飘荡着，随后便被土系灵力包裹起来。　　在灵力的供养下它开出洁白的小花，慢慢的果实从花萼处慢慢显露、长大，果实由青绿转变为深红的颜色。就在小雨以为果实已经成熟可以食用的时候，师父却停止了用灵力去供养它。那鲜嫩的果实和茁壮的枝叶便以极快的速度枯萎了。　　清岚用手轻抚植物的残枝，指尖传来的触感干瘪而脆弱，他眸光微垂，对小雨说道：“以我目前的能力便只能做到如此。”　　小雨上前，好奇地用手轻触师父手中枯萎的植物，只是轻轻地碰触，就让它断裂开来。即使如此，对于小雨来说，这也和神迹没有两样了。　　清岚摸了摸小雨的头，她那崇拜的神色让他很是愉悦，鼓励地说：“这种程度，你以后也可以做到的。”　　“嗯。”小雨使劲地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对修真的世界充满期待。　　想像着以后或许她也会有催发万物、移山填海的能力，就让她忍不住有些小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