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上前去看时,爷爷果然已睁开了眼睛,有那么片刻的眼神略恍惚后,便瞅着床前的一众人皱起了眉头,问:“都围我这喊啥?起来不去做饭吃饭瞧我干啥……” 说着话,爷爷扶床便要坐起,却不料身上无力,刚撑起一点身子就又摔了回去,惊得众人又齐齐去扶,爷爷的眉毛也又皱的更厉害了,脸色也一瞬变得难看。 “老头子先别动弹你才刚好……你都把我吓坏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身上又抖又吐沫子的还一直喊不清……” 奶奶摁着人胳膊又抹着眼泪哭诉,爷爷听后许久没有说话,倒是经奶奶把刚才这事一重复,众人才想起来他们当时居然就眼睁睁的瞧着为爷爷救治那好心人那么走了,对方姓甚名谁不知,一句感谢未说,一点酬劳未给,这得让人怎么想他们陆家人?一个个顿时都为此懊恼羞愧的不行。 奶奶还抹着眼泪在问爷爷现感觉身上怎样,复又哭的更凶的拍着床向爷爷道:“你说你这时何苦来着……跟老三生啥气?气坏了身体亏的还是你自个儿……你说你刚才有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可咋活……” 爷爷依然闷不吭声,只等奶奶哭的凶了众人都劝不住才终于伸手拍了拍奶奶的手,眼里也有些动容之色,但依然沉默。 苏妍在心里叹息,以前就听说过有情绪激动引发中风的,之前也猜想爷爷昨晚临睡前是不是还生着三叔的气,听奶奶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且竟气出了毛病,估计也是对三叔这个儿子不满很久了,爷爷的性子又是有事都闷在心里不说,时间久了可不就是会憋出毛病来。 二叔与陆父把郎中请来时,爷爷早已经下地都吃上早饭了,只胳膊腿似还有些无力,郎中看了后也说已经无碍,之前应是中风,幸亏之前救治的及时才没出大事,给留了两包药又叮嘱了几句日后需要注意的事便走了。 陆家这风风火火跑县里把大夫请回来也引起了村人的注意,大爷爷和三爷爷家人听说爷爷病了都急匆匆赶了过来,瞧着老兄弟还好也都松了口气,但听说是中风又都吓了一跳,好一顿叮嘱以后可要万加小心,又给送鸡蛋什么的要给爷爷补身子。 姑姑也在没两天后就听说了消息,匆忙买了大包小包补身的东西赶了过来,巧得是姑姑刚到没一会儿三叔三婶两口子也来了,爷爷中风的事陆家人并没有特意告诉他们,尤其是和这事有些关系的三叔,也都想着他不来爷爷也眼不见心不烦,倒不料人家这次消息却灵通还来的挺快。 不过两人刚进院子里还没进去屋就被姑姑骂了回去,姑姑刚听陆母说了爷爷是因为生三叔的气才得的病,正气的无处发作在骂人,不想这两人就找骂来了。 三叔三婶一脸委屈莫名,自始至终在解释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听说自己爹病了来看的,为啥病他们都不再村子里怎么会跟他们有关系,但这话却是惹得姑姑更是破口大骂,陆母也从这话里挑出一堆毛病质问什么意思。 奶奶瞧着三儿被骂的难看,便说了两句姑姑让她那么跟自己弟弟和弟媳说话,但之后也为难的与三叔道:“要不老三你们今天就先回去吧,你们爹现在也没啥事了放心吧……” 她也这么说,爷爷在屋里也没有动静,三叔三婶终是不甘不愿的走了,一直在屋里没露面的爷爷这才出来院门口瞅了两眼外头,复又若无其事的背着手回了房。 苏妍本以为这之后过不了两天三叔便会再来看爷爷的,毕竟是他亲爹,听说中风上一次却没见到人,如若换做苏妍,即便是从来情感淡泊的她也会有些不放心定要亲眼瞧一瞧才罢,但三叔却一直没有再来。 苏妍不知道爷爷有没有在意这个,中风后的爷爷虽外表看不出来与常人有何异处,但身体却明显比从前无力很多,出去闲走的次数都见少,且这种病可能会再次发作,说不定就会有性命之忧,爷爷本就是闷性子话少的人,自知自己中风后更是好几天都难得说一句话,原本于他来说有那么一点讨喜特别的苏妍,现与之说话时也无法得到他百分百的回应了。 这时候的天气已经比较冷了,但家里人还依然每天往县里跑着做生意,修路也在继续,不过听说也俢不几天了,毕竟到时天寒地冻在外做活不方便,再下上雪的话地面滑或还有危险,但大家都有些不舍停工,都希望能晚停几天再多赚几天钱。 而村西头的那间茅屋主人自那日乘马车离开后一直没有再出现,陆家人每天都会往那边看一眼,期待着那人出现然后为上次救治爷爷而去登门道谢,但一直到冬天来临,几场雪先后落下,那茅屋的主人也没有出现。 不过,另一个陆家期盼归来的人,陆言,这时候总算回来了,依然是在夜里,苏妍刚洗漱完不久才刚睡着就听到了外面陆言兴奋的一遍遍喊着“媳妇媳妇我回来了”的声音。 初时苏妍还以为是在做梦,睁开眼后那一声声“媳妇”依然在外面叫的熟悉而清晰,苏妍怔愣了一下,而后匆匆坐起穿衣下地去开门。 家里其他人也听到了陆言的喊声,陆小妹裹着小被子“哥哥哥哥”的欢叫着跑出来,其他人也都整着衣裳匆匆往外走。 陆言与西子表哥两个牵着骡车进了院子,一家人顿时一拥而上,陆父把骡车接过来牵至屋后,陆小妹像小炮弹撞到陆言怀里,陆母和奶奶等齐齐笑容满面围上去把两人拉进屋里。 外面早已黑透,屋里更是黑黢黢的,陆母便把平日里舍不得点的油灯点了着,然后便开始与奶奶拉着两人上上下下的看。 陆言瞧着相比走之前略高了那么一点壮实了一点,依然眼睛亮闪闪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一副精力旺盛永远用不完的模样,西子表哥则瘦了些,不过看起来也十分有精神,双目炯炯身姿挺拔的模样与从前几乎判若两人,只在苏妍热了些热食给两人吃,表哥伸手来接的时候,苏妍瞧见他的手腕背部有一长条伤疤。 不过家里人问起路上可还顺利,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匪徒一类的时候,两人都是一致的回答没有,边吃饭吃的狼吞虎咽边乐呵呵的说着这趟都去了哪些地方,又跑的如何如何值当,赚了多少银两,还又去翻给家里人带回的东西。 陆小妹早就在从骡车上搬下来那一堆东西里翻着了,一会儿一声惊呼,又一惊一乍的也叽叽喳喳向陆言问这问那,陆言一张嘴又要吃饭又要同时应答几个人的问题,一不小心被一口面呛在了喉里咳了老半天。 本来见孙儿回来难得露出笑容的爷爷见此便皱了眉对众人道:“时常也不早了,都回去睡吧,有啥要问的都明儿个再问,俩孩子累一路了,让他们安生把饭吃了也洗洗早点睡……” 爷爷一发话,众人便齐齐应声,奶奶和陆母等即便不舍也都回房了,苏妍给两人烧了些热水洗漱,又给表哥安排了床铺,再回去房间的时候,陆言也已经三下两下洗漱完了。 虽已是天寒地冻的时节,陆言图方便依然是拎了水到后院去冲洗的身子,草草洗漱完,回去房间时苏妍正坐在床边刚脱了外衫,陆言急吼吼的便上前叫着“媳妇”一把将人扑在了床上。 接下来自然依然是先抱着人亲亲蹭蹭,再可床打滚了,嘴上也一刻不停的重复着“媳妇媳妇我好想你”。 苏妍早预料到会这样,看陆言还拿爪子在她身上到处从上到下摸了个遍,本以为他可能会有进一步动作,不想这人摸完后就开始从头到脚的说她哪里胖了哪里瘦了,又问她是不是又每顿都只吃一点东西,以及家里这段时间可好还有关于着修路的一些事情,巴拉巴拉的根本停不下来。 苏妍被晃悠的直迷糊,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应和着陆言没完没了的叨叨,已经有些开始犯困,但迷迷糊糊中突然想起表哥手腕上的伤疤,困意便消散了些,让人先打住老实会儿,问陆言:“我见到表哥手腕上有伤,你们路上遇到歹人了,你可有受伤?” 陆言闻言愣怔了一下,而后狂摇头道没有,没有遇到歹人他自己更没有受伤,但一瞧他黑暗中晶亮又咕噜噜一直转着的双眼就知没有说实话,苏妍倒也没有拆穿,只下地取了油灯来点着,又动手来解开陆言的衣衫来要检查。 原本见人突然下地就一直坐在床上满眼迷茫看着的陆言,看着他媳妇伸过来解他衣带的手,一时竟先想歪了,脸上红晕泛开又唇角翘的老高,抬眼眨巴眨巴的满眼期待。 直到瞧见苏妍将他上衣褪下,然后盯着他肩膀皱起了眉,陆言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旖旎心思飞了个精光,匆匆抓起衣裳便往身上套便赶紧转身往床上被子里躲,边还道着“没事没事媳妇我这就是一点皮外伤早好了”。 他却不知道他转身那一下,背上的伤也展露在了苏妍眼里,床边站着的人久久不语,被子里的陆言终于把衣裳鼓捣着重新穿好,转回头时正瞧见昏黄的灯光熄灭。 苏妍重新上床,与小心翼翼靠过来的陆言相拥,沉默了片刻,才抬头在他额上吻了一下,柔声道:“相公你跟我说说吧,你肩上和背上的伤怎么弄的,我不会告诉爹娘爷奶的……” 陆言他们在外时的确是遇了歹人,且因为对方人数多又个个带了凶器,他们一行人却赤手空拳还要保护牛骡货物,差不多所有人都受了伤,也有两头骡子被砍死的,货物也丢了很多,还有一个伤的最重的人直接没了一条胳膊。 陆言和表哥两人手上虽也只有一把小匕首,但好歹也是样武器多少能与对方抗衡,伤的其实并不严重,仗着年轻底子好当时就拿随身的伤药抹了抹又跟着商队在医馆休息了一天就开始接着忙活了。 可即便是这样,陆言自己觉得无碍没什么大不了的,却还是不想跟媳妇跟家里其他人说这事,怕他们担心,也怕因为这事以后再不允许他跟着走商了,路上时便与表哥商定回家后不把此事告诉家里人。 但现在苏妍是瞒不住了,陆言也只好老实交代,末了反复强调:“真的就是一点皮外小伤,媳妇你信我,我从小身上就是磕破一点皮都会留疤,所以那两条疤就是瞧着吓人,其实都不疼,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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