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决定

宋离默的情绪很不稳定，但不是反抗，是近似于绝望的挣扎，隋执只得蛮横地抱紧她，却又尽可能的温柔，生怕勒疼了她，抬起头又向充当司机的林皓吼道：“再快点！”隋执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暴躁，不禁让林皓打了个哆嗦，不过他也知道自己铸成了大祸，依隋执对这个女孩的在意程度来看，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如今只能尽力弥补了，又加快了车速，飞速行驶的车轮与地面间尖锐的摩擦声在高速路上响起......　　隋执带宋离默去的不是陆离所在的医院，而是他自己的家，而他的私人医生早就在客厅里等着了，隋执从车里下来，抱着宋离默急急地往客厅里走去，“快，去卫生室！”他说着就先往一楼最右角的房间走去，没有把宋离默交给已经摆好病人担架的医生。那些医生只得在后面跟着进了隋执的私人诊所，隋执把宋离默小心翼翼地放在病床上，但是她的反应很大，由于视觉被剥夺，宋离默只能本能地抓住面前人的衣角，太过用力，指尖都已经泛白，右手的指甲戳破了自己的手指，隋执心疼她，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温柔地哄：“姑娘，先松开好吗，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但是宋离默听不见，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抓住这个人，并且尽全力拒绝被放在床上，医生们见此只得道：“隋先生，这位小姐的情绪太不稳定了，这样下去没有办法检查...得给她注射镇定剂了。”隋执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他也知道这样拖下去是没有结果的，狠了狠心点了头......宋离默被打了一针镇定剂，慢慢地安静下来，隋执退出房间，站在走廊上等着，整整两个小时没有变过姿势，门打开后，带头的医生看着他，面色沉重：“隋先生，那位小姐的耳膜已经完全破裂，我们试了很多方案都没有用...我们没有办法了。”　　隋执走进去，看见病床上的宋离默，她的脸色发白，被击打的一边则红肿着，上面还抹了药，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毫无攻击性地躺着，若不是胸口的微微起伏，隋执真不敢确定她还能否醒过来，隋执第一次在自己拥有权力后还有如此深的无力感，他打了个电话，又在床边坐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去卫生间洗漱时透过窗子往外看，天已经大亮了，隋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发红，下巴处已经有了刚长出来的胡茬，隋执深深地望着，听到了手机响的声音，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目光瞬间从茫然失措化为暴戾，在客厅里交代了那些医生好好照看宋离默，就发动汽车出门......　　等他再回来时宋离默已经醒了，不过隋执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望她，而是先去写了个澡，等身上的血腥味都消了，才敢出现在宋离默面前。进去之前医生告诉了他宋离默的情况，她很是安静，甚至安静的过了头，醒来后没有吵闹大叫，也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老老实实躺着，像在思考什么似的，过了许久才开口：“医生，我的耳朵还能好吗？”她的右耳完全废掉了，左耳也有暂时的耳鸣，说话时掌握不好音量，一句话里每个字的声调都不一样，医生没敢刺激她，就对她笑了笑，但宋离默是很聪明的，她看出了对方的迟疑，心知自己的情况了，也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佣人给她端了饭，是很清淡的稀饭，宋离默礼貌地接过，转手又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医生也不敢贸然和她说话，毕竟惹到这位小姐的后果他们是承担不起的，就这么无言着，直到隋执回来。　　隋执听完医生的陈述，默然，片刻才道：“那你们就先回吧，有什么事我会再叫人通知。”说完，越过他们，轻轻推开面前的门，他走进去意外地没有看见宋离默，心里一惊，又想到这里是一楼，才稍稍平静一下，刚想开口叫她，就听见一声呜咽，隋执顺声源望去，看见那小姑娘躲在阳台边上，蜷成一团，窗帘是半掩着的，隋执能看见她，她却看不见隋执，隋执就这么站着，没有敢动一下，生怕惊动了她，宋离默连哭都是小心翼翼地捂着嘴巴呜咽，但是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声音时高时低，隋执第一回见宋离默这么心碎，连带着他自己的心也一绞一绞的痛，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再之后宋离默哭累了，就默默的发呆，侧着身子看外面，头倚在墙面上，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隋执看着宋离默叹了口气，又轻轻闭上眼睛，隋执估摸着她睡着了，就放轻脚步拉过落地窗前的玻璃门，半蹲在小姑娘面前，她消耗的精力太大了，又没有进食，所以睡得也沉，隋执揽过她的脖子，勾住腿弯，轻柔地把她抱了起来，越过病床，出了门向二楼走去，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大步又稳健地走向床边，把她谨慎地放上去，调高了房间的温度，又给她掖了被子，这才放松下来，认真又温柔地观察她的睡脸，隋执知道此刻自己眼中一定是深深的迷恋，也明白了为何自己的心会随着她而痛，原来他的心已经不知不觉地沦陷了，这绝不是一蹴而成的，而是与她相处的每一天积累下来的，也许是因为没有爱过，所以沉沦的太快也太深了，喜欢是淡淡的迷恋，而爱是深深的喜欢，隋执明白他再也放不下了。　　宋离默睡了一个下午，隋执在房间里处理了一点文件，结束后看见床上的人儿皱了皱眉头，知道她这是快要醒了，赶紧出去吩咐佣人做饭，又回来时宋离默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只是好似还没有睡醒，脸色很是迷茫，此时的她显得很无辜，像刺猬舒展开了身体，露出了与背上坚硬的刺全然不同的柔软的肚皮，全然不似平时的淡漠。看见了隋执，她先是疑惑似的歪了歪头，之后又拿出最常见的冷漠，还带着些不易被看出的脆弱。隋执看着她，温柔地说：“姑娘，我叫人给你做了点饭，你好长时间没有吃饭了，一会儿吃点儿吧。”　　宋离默没有回他，只是问道：“老师，这是哪儿啊？”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两片生锈的铁片之间的摩擦，隋执听了心里又一阵酸楚，急忙给她接了水，递到她面前，见她接过喝了，才说道：“这是我家，”佣人敲了门，进来隋执接过她手中的粥，又耐着心劝道：“这是瘦肉粥，你吃一点，不然身体受不了。”宋离默看了他一眼，隋执以为她不愿意喝，又准备劝，宋离默就伸手要接碗，表示听进去了。隋执没有给她：“你还虚弱，拿不了的，我喂你就行。”出乎意料的，宋离默没有拒绝，隋执喂着，她就一口一口吃了，最后把碗里的粥都喝完了，隋执喜出望外，问道：“还想再要一点吗，我去给你盛？”　　宋离默握住了他的手腕,隋执回头，宋离默直直地看着他：“老师，你对我很好，谢谢你...”隋执不得不说自己听见这句话后心口发热，他没有体会过这种心情，有些激动的无以复加，但宋离默接下来的话却把他一颗滚烫的心彻底浇凉，如坠冰窟，宋离默说道“但是我不想和老师您再有任何私下的联系了...也请您不要喜欢我。”说完，不过有些呆滞了的隋执，掀开被子，穿上鞋后站起来，想了想又说道：“谢谢您的照顾，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