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羽面上冰冷至极,看着她化回人形倒在地上突吐出一口血水,突然一脚踩上她的肩膀,居高临下睥睨的眼神,宛如她是一只蝼蚁一般。    什么东西被扔在了她的旁边,扭头看去,正正好对上一双浑圆鸟眼,眼里蒙上了一层白翳,嘴角细密的毛翼下还挂着血珠。    “你……你杀了彩儿?”    “打回了原形而已,还有口气在。”挚羽语气森冷,挪开踩在她肩头上的脚,一脚把彩儿踢开,复又踩上她的肩头,手上多了一把森冷冷的匕首。    “倒是你,让你明天乖乖与我成亲,你居然想着逃跑?你还是想着离开我?我说过,你逃不开我的!你说,要怎样才能把你留在身边?是废了你的修为?还是断了你的腿?”    “不……挚羽……你疯了……”清婉眼睛死死盯着那匕首,双手抓上他的脚腕用力想要把他掰开,只听得他一声冷笑,不过一个眨眼的动作就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未晞的身子苏醒到现在,全身修为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加上现在挚羽法力大增,她就像只可怜兮兮的猫儿一般被他拎在手里,实在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那双眼睛里有意思清冽闪过,清婉心头一动,脑中瞬间划过了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    就算这个人是挚羽,毕竟白晔神君的元神在他身体里,万一她唤醒了白晔神君的元神,一切就不一样了。    “我知道了,废了你的眼睛,你就逃不了了。”    “什么?”清婉脑中快速反应过来他的这句话,瞳孔蓦地放大,看着眼前的人嘴角斜斜扬起到一个可怕的弧度,一道黑影迅速掠过眼前,一片冰凉的金属触感从眼部传来,眼前瞬间暗了下来,剧烈的疼痛感并着留下的温热的血水从眼底传出。    “啊——!!”清婉被他扔落在地上,双手死死捂着眼睛,疼痛的感觉令得她几近窒息。  她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变成了恨之后,连这等伤害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    清婉疼得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觉得身上重重叠叠穿了许多层衣服,料子摸着像是未晞的那套嫁衣。    眼睛上蒙了一块布条,疼得厉害,她没敢伸手去碰。    刚从床上爬起来就有人握上她的手带着她坐到梳妆镜前,她现在看不见只能由着他们折腾,听着窸窸窣窣的动静应该是侍女在为她梳妆打扮,不由得想起因着帮她逃跑无辜遭罪的彩儿,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    “你叫什么名字?”清婉开声问那个帮她梳头的侍女,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了许多,喉头像是堵着一把西沙,疼得有点厉害。    脑袋有些昏沉,这些不适感抵不过眼睛传来的疼痛,所以一直被她忽略了,现在才发先自己身子虚得厉害,莫不是要生大病了?    清婉又问了一遍,对方依旧没有回答。    不仅帮她梳头的侍女没有回答,其他的侍女也没有答话,从她醒来到现在一直都是默默在做事,连彼此之间的交流都不曾有。    莫不是挚羽怕她这样子还能逃跑,特意派了人来看着她,吩咐了不让跟她说话?    亦或是,他干脆直接找了些又聋又哑的人来当侍女伺候她,一个瞎子和一群又聋又哑的人在一起,还逃到什么地方去?    上齿狠狠咬住下唇,知道嘴里传来血腥的味道,她才觉得缓解了一丝眼睛的疼痛。    这本就是笔划不来的买卖,她一个刚位列仙班的小仙本该谋个差事本本分分当神仙,如今不光在这里没什么法力可使,还因为别人的爱恨情仇赔了一双眼睛。    虽然说这不是她的身体,但她可是实打实地整个人化成了未晞,日后回了仙界这眼睛肯定得落下毛病,她一定要用这个狠狠诈神君一下,让神君给她封个游手好闲的小官当当。    “娘娘,吉时已到,尊上来接您了。”陌生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是那个梳头的侍女,合着不是个聋哑女子,算他挚羽还有那么些良心。    伸手扶上侍女的手臂借力起来,不知是身子乏力的缘故,还是失了眼睛辨不清方向和距离从而没有了平衡感,明明站直了身子,却还是会不自觉地朝着旁侧倒去。    侍女惊呼一声赶紧反手抓住她的手臂,这才让清婉平衡住不至于摔倒。    地仙灵境是仙界三千世界中和凡界最像的地方,仙人若是眼睛受了伤尚可用神识帮助视物,可这里的人一旦失明了便是瞎子一个,挚羽他要的,就是这样。    握住她手臂的手松了开去,她听见脚步声在移动,出去的脚步声轻,进来的脚步声重。    侧着耳朵听了听,没有了动静,轻轻蹙起的眉头流露出了内心的不安。    “走吧。”低沉的声音在自己正前方响起,清婉不是很适应这种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恰恰好绊倒梳妆台前的椅子,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    挚羽对她的反应很是不满意,收回了要拉她的手任着她跌倒,原本相对和缓的声音冷下去几分。    “你这是害怕我?还是讨厌我?害怕也好讨厌也罢,我说过,我不再是当初的挚羽,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一只手伸过清婉腰际,稍稍发一点力就将她带了起来,另一只手从前面扣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因着惯力朝前栽去,然后换成了一手从后面扣住她的肩膀,一手在前面握住她的手的姿势,引着清婉慢慢朝前走。    清婉现在不敢做任何逆着他的动作,一来她现在没有个可以依赖的人,二来挚羽爱未晞已经爱到了扭曲的地步,保不准再激他一激的话,他会为了将未晞永远留在身边而毁了她。    走出去不到十步,挚羽突然停下来脚步,嘱咐她留在原地等候,自己返身进屋。    他的手松开了一刹那,清婉慌了神,想要开口叫住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不得不承认现在她只能依赖着挚羽,可是她不能依赖他,因为这是他想要的,一旦她依赖上了他,也许她就逃不掉了。    明明白晔神君的元神在这个人身上,可这人为何偏偏不能是白晔神君,害得她白白糟了这份罪,说到底还得怪祝离,给她找个好胎托生结果找了这么个惹不起的主。    “在想什么?”挚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边上,她一时想得出神竟然没有留意到脚步声。    “没……没想什么。”清婉偏过头去,不管怎么说,这个弄瞎她眼睛的人,她还是抵触的。    “盖头忘记了。”    说罢,一块布当头罩下来,原本带着满头沉重发饰的脑袋因着这一罩更沉了几分,清婉晃了晃脑袋,觉着更晕了。    本来一身黑色嫁衣也就罢了,再弄个黑色盖头罩住,虽然现在看不见了,也能想象出那丧礼的强烈画面。    “不管你在想什么,你都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逃跑主意。你知道的,连连折了几员大将,你父君是不敢贸然出兵来征讨的,他们对这雾泽血池,还是有着敬畏的。本尊和他们没什么交情,让他们来参加婚宴无非是为了你,现在本尊改变主意了,略去那些规矩,直接洞房吧。”    “什么?洞房?!”清婉脑中一个激灵闪过,她一直没把成亲和洞房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都忘了拜堂成亲之后还有洞房花烛这回事。    “怎么?不愿意?”挚羽欺身上前,温热的气息吐在清婉脸上,嘴角上挑,语气里有些戏谑,看她忸忸怩怩躲避不及,索性在额头上啄了一口。    清婉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红不红,但是整张脸一直烫到了耳根子。    虽然挚羽这么对她,应该恨他才对,但是天底下大概是没有哪个姑娘能抵得住一个男子的柔情,即便这柔情本不该属于她。    况且,他的身上,还有白晔神君的元神。    冷不及被挚羽拦腰打横抱起,清婉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就抱紧了挚羽的脖子,挚羽对她的这个动作似乎很受用,轻笑一声,踏着轻快的步子往前迈去。    清婉对这宫殿着实不熟悉,加上现在看不见,只任着他抱着自走,左右他是不会伤害未晞的。    /    约莫走了一盏茶功夫,清婉被挚羽带到了自己的寝殿,屏退了所有侍婢挥手带上房门,挚羽将她重重扔在床上,伸手就要脱她身上的衣服。    不,他现在粗鲁的动作已经不能称之为脱,简直就是在撕衣服!    清婉一把把他推开裹着衣服往床脚挪去,不想这床和她屋子里规规矩矩的床不太一样,她找不到床脚在哪,心里的慌乱涌上脑袋,她甚至无暇思考到底该怎么办。    “挚羽……挚羽你冷静点!”    “呵!怎么?都成亲了还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么?莫非你是觉得缺了些礼节怠慢了公主你?”挚羽的声音变得阴冷,她感觉得出来,他又在犯怒了。    手腕被他一把扣住拽了过去,清婉以一个极其奇怪的姿势躺在他怀里,顾不得从他怀里逃脱,只死死扯着自己的衣服不让他撕去,即便如此,肩头还是凉了一大片。    挚羽眼底红光一片,低下头就去啃那雪白的肩膀,疯狂地啃吸着,绵延了一大变红痕,清婉力道远不及他,被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突然,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一般,挚羽惊呼一声把身前的清婉往前推出去,以光电之速下了床穿好了衣服。    清婉伸手揉了肉撞得有些疼的后脑勺,轻轻“嘶——”了一声之后就没敢再出声。    面前这人的气息,不太像挚羽。    “不争气的东西!差点坏了大事!”    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往深一点说,这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的声音,沙哑得有点恐怖。    话音落下便再没有了动静,那怪异的气息消失不见,该是离开了。    清婉长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床上,这才发现自浑身都在发抖。    没有猜错的话,刚刚那人还是挚羽,灵魂却是另外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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