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寰对这位燕国七皇子并不熟悉,只知他与自己一样出身军营,以军功见长,官至司马。其他的便没有邓充来的熟悉了。    “这位晋王,年近而立,官至小司马。母亲是燕帝的刘妃,师从汉臣李赟。十三岁进入军营,天成四年他是先锋,率兵与北魏战,大败魏国。自此扬名北燕。”    说到这儿,萧寰突然反应了过来,道:“先生所说的可是沃野一战?那场战役我也有所耳闻。北燕以精兵五千,突袭沃野镇,大败魏国三万大军。可谓是荡气回肠。晏川一时未曾想起,那位就是当年的红袍将军吧。”    邓充点头笑道:“未成想王爷还知道这个诨号。”    萧寰不禁尴尬一笑,天成六年他十六岁,初初将萧若珩接到身边,他自幼无兄妹,便对这个好不容易得了的妹妹极为珍惜。    那时他不懂女孩儿喜欢什么,又接了军令回营,一年到头都不能见她几面,只得了空就给她写信,把战事当故事说给她听。那时萧若珩信中说的最多、最喜欢的便是这个红袍小将了。如今想想,萧若珩当初不过是为了讨好他才说的。    忽而又想起此前萧若珩所说的,当初将她从观中接出来,却留她一人在府里。奴大尚欺主,自己又怎么能笃信殷侧妃能待她好呢。思虑至此,不禁心酸。万幸,他的腓腓很好的长大了。    邓充瞧见萧寰眼神悬置一处,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轻咳一声,将他唤醒。    萧寰回过神来,语带歉意地说:“小子晃了神,还望先生见谅。”    邓充扶须笑道:“无碍。不知王爷是想到了什么?”    萧寰自然不会说自己想到了妹妹。通过回忆当时驿报的内容,他隐约间想到了一些事,道:“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慕容则的岳家是独孤绩吧。独孤绩是如今独孤家的家主。想来独孤家也不想把宝压在一个人身上。”    邓充点点头,道:“话是如此,独孤绩那个老贼能推燕帝上台,自然也会为了独孤家提前下好注。然而接下来的事,却打了他的脸。”    萧寰道:“是何事?”    邓充道:“那位独孤姑娘与慕容则是在天成三年定的亲。天成四年年初,慕容则接到调令前往战场。之后便有了沃野之战,红袍小将扬名北燕的事。以五千精兵败三万大军,这是何等的风光啊。那年慕容则回城正式封了将军,定了婚期。原本是双喜临门,然而这位独孤姑娘却在成亲前,病逝了。”    萧寰不由唏嘘:“却未曾想这位将军有此等往事。大丈夫何患无妻,不知他现在的岳家是谁?”    听到此问,邓充捏须微微一笑,道:“无岳家。”    萧寰不禁,道:“怎么会无岳家,难道...”    他话未说完,邓充便解了这谜底,“这位将军曾两度定亲,两者皆婚前暴毙。是以他无岳家,皆因北燕无人敢把女儿嫁给他。”    萧寰听到此话,呵呵一笑:“蛮夷便是蛮夷,连此等鬼神之说也信。我瞧是有人眼红他娶独孤家的姑娘。故意坏他好事。没有岳家的皇子,要夺太子之位,确实是难。”    邓充笑道:“王爷此言甚是,玉良也是如此认为。只是北燕信奉神灵,如此命硬的女婿,却是没人敢要。”    萧寰接着他的话说道:“于是他们就打算来我大齐捞个公主回去?”    而后他哈哈大笑,道:“当今陛下有五女,成安与乐昌出嫁多年,兴平已许婚徐少师之子徐冲,待到来年便要成亲。剩下的安阳不过十三,算来算去,唯有襄陵最为合适。只是不知道,袁后会不会恨她的兄弟,将她女儿推进火坑。”    邓充道:“以袁后爱女之心,这和亲之事怕是落不到襄陵公主头上,多半是宗室之女。”    邓充这么一提醒,萧寰瞬间明了。先帝萧成义有三个兄弟,然而活到成年的只有先吴王萧守约一人。除去萧守约之女萧若珩,宗室之中,以献太子之女长宁、豫王之女宜春与圣上血脉最为相近。    如果圣上舍不得自己的女儿,那么和亲人选将会在这三个人之间选出。    萧寰不由有些头疼,他是没有女儿,但他有个适龄的妹妹啊。    邓充道:“以使团之贵,从雍州至金陵少说也有两个月。还请王爷早作打算。”    萧寰闻言起身,朝其深鞠一躬,道:“先生此恩,晏川替舍妹谢过了。”    邓充忙将他扶起,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至天色稍暗邓充才退去。    他这一刚走,萧寰便唤了秦振进来,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秦振道:“属下检查了那群尸体,从中发现他们的后牙都挖空了,里面藏着着□□药,无色无味,能置人于死地。”    萧寰不悦,道:“无色无味,剧毒无比。这样的药江湖上要多少有多少。”    秦振又道:“属下也以为如此,直至刚才有人传来消息,说是紫芫姑娘的尸身突发异香。属下这才想起,江湖中还有这样一种毒,名叫美人醉。想必是当初杀害紫芫姑娘凶手在刀刃上涂了这种毒。然后属下发现,当日杀手中有一人身上出现了红纹。这毒似乎与美人醉出自一个毒师之手。那人此时正巧在潭州。”    萧寰道:“先是异香,又是红纹。怎么会有杀手用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从陵阳到潭州不过三日,三日正好又是异香突显之时,怕是有人故意要引我们去查这件事。”    秦振低头不语。    萧寰思虑片刻,想起陆迟似乎就在潭州,于是道:“罢了,明日就停在潭州。本王亲自去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招。”    秦振应下,正准备退下。    忽而萧寰又将他召回,他回忆了一下那个常跟在阿珩身边的女孩,皱眉沉吟不决,似乎是个笑起来特别甜的女孩,可惜了。他道:“过几日便是紫芫的头七,等到了潭州便把她好好安葬了。莫要让郡主知道这件事。”    “是。”    萧寰独坐了一会儿,觉得需要问一问阿珩有没有意中人。要在半月之内给阿珩找个未婚夫婿,若是她自己心中没个数,必然是不行的。于是他又跑去寻萧若珩了。    屋外天色稍暗,算算正是用点心的时候。萧寰推开门,走了进去。多宝阁内萧若珩正侧身坐着,桌上摆着四五盘点心。    萧寰微微一笑,正欲开口,只见芸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萧寰一怔,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才发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忽而萧若珩开口道:“为什么不说话。”    萧寰眉头一蹙,他从没见过这种模样的萧若珩,语气冰冷,低垂的眼眸透着一股寒意。一时间打算迈出去的脚步止住了。    萧若珩道:“你不说话是不是可以代表,我所有的猜测都是真的?”    芸香大俯于地,道:“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为,请郡主责罚。”    “责罚?”萧若珩看着芸香俯在她的脚下,心中毫无波澜。她道:“对郡主下毒,可不是责罚就可以了的。”    此言一出,萧寰心中一紧,屏住呼吸,细细的听着。    萧若珩道:“我怀疑过紫芫,怀疑过陈其,唯独没有怀疑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没有等芸香回答,便继续说:“你出身暗卫营,此生只有一个主子。凭你的武功,怎么会让汤药撒了,会这么巧撒在鱼缸里。你下了毒又打翻它,是因为需要有人向我示警,告诉我很危险。我就像缸里的鱼一样,看似安全,其实岌岌可危。”    芸香不可置信地看着萧若珩,说:“所以您是故意让陈其将其他人支开的。”    “是。”萧若珩点头,“我故意让陈其将所有人支开,我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搞鬼。事实如我所料,那日客栈外早就埋伏好了人,他们用我做饵引出了所有人。只是我算到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她那么傻。”    萧若珩提起紫芫眼中一瞬间变得柔软,又在片刻坚硬了起来。    芸香跪在地上,心中慌乱不已。    萧若珩复而看着芸香,道:“所以你还不肯说吗?”    “你想知道,为什么不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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