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了

那场访谈后面的话，阮苗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记得叶朔说的那些话，那个男人为她考虑到了一切，甚至连她在这一行的发展前景都替她想到了。　　　　她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激动，又没有人陪她高兴，于是又登陆了她的微博，在上面随手发了一条。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啊！”　　下面配了一个迷妹的表情包。　　　　她点进搜索栏，叶朔和殷绮娜的热搜早已不见。殷绮娜的公司发现苗头不对，马上撤下了热搜。　　　　但是网友的反应是迅速的，尤其是叶朔那群迷妹粉，他们截取了叶朔和主持人的那一段对话，做成短视频和截图的形式，在网上四处传播。　　　　不仅如此，他们还把殷绮娜撒谎，殷绮娜打脸这两个词送上了热搜。　　　　曾经在叶朔微博下蹦哒的那些账号，此刻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评论里变成了叶朔粉丝的狂欢。　　　　而此刻，殷绮娜背后的公关团队，早就乱成了一团。　　　　她是所在公司的台柱子，也是对外的门面，公司老板大晚上给公关部经理打电话，好一顿训斥。　　　　而公关老板也很委屈，这些事都是殷绮娜一手安排的，他们还阻止过，可是根本拦不住这个女人。　　　　殷绮娜不是第一次指示公关部用这种方法炒作自己，叶朔也不是第一个被她捆绑的人，每当拍一部新戏，她都要拉着几个有名的男明星炒作一圈。　　　　之前在其他明星身上，她这一招屡试不爽。可没想到就在叶朔身上栽了跟头。　　　　事情闹大了，公关部只能第一时间撤下叶朔和殷绮娜的热搜，至于叶朔粉丝刷上去的热搜，他们大晚上也努力了，可是无论如何都撤不下来。　　　　最终只能临时发了一条微博，大意就是：大家都误会了，殷绮娜发布那条微博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手一发而已，和你们最近热议的事情也没有关系，希望大家不要再发散了，不要打扰到无关之人。　　　　这条微博一发出来，下面一片骂的。　　叶朔的粉丝直接喊话：“当初叶朔微博评论沦陷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出来澄清，现在看苗头不对出来甩锅网友了，还真是好大一朵白莲花呢！”　　　　最终她的公关部不得不关了评论。　　　　阮苗趴在床上，看着双方粉丝大战，她其实有点羡慕那些什么都敢说的粉丝，她自己不太敢上去撕。　　　　从小到大，她被父母教育做人要礼貌谦和，何况这个账号，她还和闺蜜互关。　　　　第二天，她如愿以偿看见了叶朔。　　　　可能是昨天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阮苗这一天都在回避叶朔的目光，几次她都察觉到，男人的目光扫视到了她身上。　　　　到最后，她被叶朔堵在了化妆间里。　　　　演员一般早上就化妆完毕，此刻的小化妆间里，看不见其他人，叶朔反手锁上了房门，双臂环抱靠在门上，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她靠在一个小凳子上，抬头看他一眼，又飞速移开目光。　　　　“你躲什么呢，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没有躲。”阮苗解释。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叶朔抬步上前，走到她身边，双手稍一用力，就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他双臂撑在椅背上，上身前倾，漂亮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把阮苗困在其中。　　　　男人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传来，叶朔身上只穿一件衬衫，随意系了几个扣子，隔着衣领，她能看见男人紧绷的胸肌。　　阮苗咽了咽口水。　　　　她心想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啊，你再这样我真的会忍不住的啊！　　　　“昨天看访谈了吗？”　　“看了。”阮苗马上回答。　　　　叶朔目光打量着她，不知道自己又戳到这姑娘哪根神经。　　他也没在访谈上说她坏话，怎么就一直躲着自己呢？　　　　“叶朔，”阮苗终于鼓起勇气抬头，“你昨天在节目里说的那些话，是真的那样觉得，还是……”　　还是在镜头前的客套话。　　　　“当然是真的。”叶朔的回答毫不犹豫。　　　　似乎想确定自己说的是真的，叶朔轻轻撩过她的发梢，“在你之前我们已经试镜了很多人，他们中有演戏多年的明星，也有和你一样刚毕业的，但是都没有你在镜头前效果好，你对角色性格的把握也很到位。”　　　　这么具体的说法给出来，阮苗也没有理由不信了。　　　　她本来想说一句谢谢，但是叶朔随即起身，低头俯视她：“可你身上的毛病也太明显，镜头前容易走神，威亚上平衡掌握不好，一上去动作就出错变形，你胆子又小，在高空中台词都说不出来。”　　　　阮苗头低了下去，叶朔的评价一个字也没说错。　　　　“在你离开我这个剧组前，所有的这些问题，我会通通给你改掉。”　　　　阮苗已经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她有些呆呆的，叶朔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他低头半带威胁地警告：“所以接下来的戏，你给我好好表现，再敢出岔子，我一样训你。”　　　　他说完，起身离开了化妆间。　　独留阮苗一个人在里面失魂落魄。　　　　晚上有一场夜戏要拍，深秋的夜晚天气很凉，但为了拍戏，阮苗只能穿着单薄的戏服，在夜色下来回穿梭。　　　　更悲剧的是，她要拍一场夜间的打戏，吊威亚是免不了的。　　　　所有的动作武指都已经设计完毕，阮苗要和另一个男演员在空中持剑对战。　　　　心怀忐忑地，阮苗上了威亚，绳索吊起，她开始悬空。　　　　吊臂带着摄像机在空中拍摄，阮苗的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出岔。　　　　结果第一个镜头，她从高处一跃而下，阮苗就没拍好。　　　　本应该流畅自如的动作完全变形，镜头前本应帅气潇洒的动作，她也没展现出来。　　　　导演喊卡，威亚师们把她放下来。　　　　不等导演说话，叶朔第一个上前，“你到底会不会拍打戏？刚刚动作完全变形了知不知道！威亚上姿势不对，平衡感哪去了？你这水平到底怎么进的剧组？”　　一旁的彭燃：“……”她明明是你钦点进的剧组好吗？　　　　“你先休息一下，等一会儿再上去，我找个人给你做个示范。”　　叶朔抬手招过一个小伙子，上了威亚。　　　　“叶哥，要我说，她动作戏虽然多，但是特写不多，我们接下来直接拍她的特写，其他的给她找个替身吧，也不是没有。”彭燃劝道。　　叶朔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不行。”　　　　彭燃不理解。　　　　明明剧组时间都这么赶了，叶朔还非要逼人家，又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他看见叶朔回头：“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故意为难人？”　　彭燃没答，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男人目光扫过一旁的姑娘，导演正在和她说戏。　　　　“不是我故意为难人，”叶朔坐在一旁，“给她找个替身不难，但是以后呢，她一直用替身吗，还是说她以后只接偶像剧都市剧，所有需要吊威亚的一律不接？”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演员用替身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尤其是一些很专业的动作，但是所有动作戏都用替身的演员，也是不长久的。　　　　“她毕业第一部戏就在我的剧组，我如果不帮她把这些问题克服，以后到了其他剧组，更没有人管她这些了，久而久之，她就只能接一些五毛特效垃圾剧，要么就是没办法出头的偶像剧，那她还能走多远呢？”　　　　大制作的剧组对演员要求更加严格，替身能少用就少用，阮苗日后想接好片子，这些都是她必须克服的。　　　　彭燃没想到叶朔替她考虑了这么多。　　他果然误会叶朔了，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刻意为难一个小姑娘。　　　　当天晚上，反复拍摄了无数次，阮苗终于过了这个镜头。　　　　剧组人员全部松了口气，他们刚刚看见叶朔那样训斥阮苗，一个个心都提到嗓子眼，唯恐这两人吵起来。　　　　之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同组演员受不了叶朔，直接甩脸子走人。　　不过那姑娘脾气也是真好，叶朔都那样了，她居然没说什么。　　　　第二天，阮苗一大早起来就发现，她感冒了。　　　　昨晚她受了凉，起床后嗓子干涩沙哑，一说话吓了她自己一跳。　　　　感冒不是什么大病，吃点药就好了，但她如今说话声音沙哑，这对要求现场收音的剧组来说，无疑是一个麻烦事。　　　　最终还是导演做了决定，戏还得抓紧拍，这几场暂时不收音了，后期再让演员来配。　　　　那一天叶朔收到了剧组各种人刀子一样的目光，所有人都认为，是叶朔昨晚对人家太凶，本来拍夜戏就辛苦，结果他把小姑娘吓感冒了。　　　　在剧组这几天，阮苗人缘很好，她平时谦虚认真，没有演员的架子，没事的时候又喜欢帮忙，剧组里没有不喜欢她的。　　就连平时古板认真的导演王家辉，也觉得叶朔这次有些过分。　　　　叶朔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刀子，摸了摸鼻子，真的是我的错吗？　　　　于是当天晚上，在剧组所有人指责的目光中，在彭燃等一众兄弟的期待中，叶朔跑去剧组后厨熬了一晚姜汤，又带了一板感冒药，敲响了阮苗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