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听说啊,咱们小区那个林茜有个私生女呢!”  “是嘛,可是我前几天遇到,她说是她侄女啊。”  两三个上了年纪的大妈围在小区花园的一棵树下嚼着舌根。  一个颧骨高高地大妈轻哼道:“现在的姑娘,未婚生子的多了去了。看她那个整天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样,她说侄女你就信?我才不信!”  “哎,听你那么一说,我现在想起来好像也觉得那个女娃娃长得挺像林茜的。”  “是吧!我就说嘛!”  ……  不是所有人都会慎重地考虑传言的真假。他们把这些传言听进耳里,作为茶余饭后闲谈的资本。口耳相传的,这些无所谓事实的流言被人嚼成渣,烂在当事人的心里。而传播者理所当然地认为与自己毫无关系。  林谷雨自小学五年级父母去世就和林茜生活在了一起。起初因为不注意这些闲言碎语并没有过多地影响到她。只是,后来总会受到一些奇怪的目光,或怜悯,或鄙夷,或小心翼翼。  她才知道,原来她成了林茜的私生女。这样想着,心里忍不住暗讽这些有着过多闲情逸致的人。  可是每每夜晚,林谷雨看着林茜疲倦地靠在沙发上时,她就觉得很愧疚。  “小姑。”林谷雨走到她身边蹲在沙发旁。  “嗯,怎么了?”林茜张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林谷雨疑惑。  林谷雨仰头凝视着她许久又低头小声地说道:“对于,那些传言,我很抱歉。”  “没关系,不用在意。”林茜拨弄了那头漂亮的卷发,然后站起身来到餐桌旁看了一眼晚餐,西红柿炒鸡蛋还有辣椒炒猪肉。她转身拿了碗筷,平静地说道:“不是你的错,不用愧疚。事实是怎样,我们清楚就行。”  不在意,怎么可能。可是林谷雨能怎么样?只能当做听不见。然而有些隐患始终是存在着的。  让林谷雨意识到她对于林茜来说是多么累赘的人是蒋一鸣。他是林茜的男朋友。  林茜长得很漂亮,林谷雨很早的时候就会想什么样子的人才能配得上她的小姑。看到蒋一鸣的那一刻,林谷雨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蒋一鸣也是青年才俊,在一家公司做销售经理,而她的小姑是一个投资理财员。他们几乎要谈婚论嫁,所以林茜理所当然地把他带回家给林谷雨认识。  “你就是谷雨?叔叔给你买了一条裙子。”蒋一鸣被正式介绍给林谷雨认识的那天,他送了谷雨一天裙子。淡粉色的,有点类似于改良的芭蕾舞裙的一个款式。“喜欢吗?我也不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什么,听了朋友的意见所以买了裙子。”  林谷雨扬起头笑到甜的出蜜:“嗯,喜欢。”  对面的林茜似笑非笑地和礼仪得体的服务员点了几样菜。然后,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饭,最后以蒋一鸣的护送回家结束。  到家后,她就要回房休息。结果林茜突然叫住她说:“那裙子要是不喜欢就放着。”  “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没有合适的场合来穿而已。”她说的是真的。裙子的纱很飘逸画风很仙,只是不太适合林谷雨。她好像好久不穿裙子了。  “过来陪我坐坐。”林茜说着就坐到沙发上。  林谷雨踱步过去也跟着坐下来。  “因为我没什么时间,所以一鸣一个人去挑的礼物。”林茜的左侧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优美的脖子线条,活像个白天鹅一样优雅。  林谷雨坐在她的旁边听着这句解释说道:“没关系。”好像两个人之间对彼此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没关系”。  “你觉得怎么样?”林茜问。  “嗯?”林谷雨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茜枕着胳膊肘舒适地靠在沙发背上淡淡地说:“蒋一鸣。”    林谷雨从小就很安静,很多时候都很懂事,她的父母也没有对她有太多成长问题的担忧。这样的懂事让两代人无形地多了一道屏障,虽然是至亲但她的父母却又不了解林谷雨的想法。她和父母并不亲昵,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和爸爸妈妈撒娇过。反而,她和唯一的小姑更合得来一些。在林茜这里,林谷雨好像得到了一种平等的对待,她不用显得自己很懂事,有些话想说就说。  “长得还行,人也很热情。”  “就这样?”林茜不信。  “还有,就是太过刻意吧。”林谷雨低头看了看购物袋里的裙子。用力过猛,反而适得其反。境界高的,是给人一种人如沐春风的舒适。“不过,你喜欢就好。”林谷雨的话峰一转,“毕竟是你和他过日子。”  林茜像是自嘲地说道:“哪里有那么多喜欢,我已经30岁了。女人,一旦到了这个年纪就不值钱了。”  林谷雨细细地看着林茜的脸,标准的瓜子脸一副天生美人相。“你很漂亮,一点也不显得老。”  林茜看了看林谷雨笑笑:“好了,我还是回去敷面膜吧,年纪大了就是经不起折腾。”  谈话就此结束。    往后,林谷雨就经常看到蒋一鸣了。说实在,也挺尴尬的。她常常会不小心撞见蒋一鸣想要和林茜亲昵。就好比林茜在厨房里洗碗,蒋一鸣身后环绕着抱上去,结果看到林谷雨又讪讪地笑着掩饰,然后不自然的松开手。    电灯泡,还是电功率很大的那种。想着,林谷雨随即若无其事地拐回房间。可是,身后的一句抱怨还是一字不差地落进了耳朵里――  “以后,小雨也要和我们住吗?”  “你,什么意思?”林茜沾满了泡沫的手随即停下来,话语中带着有些愠气。  蒋一鸣侥侥地摆手,“算了,没啥意思。”    一切以隐忍才能有的包容都会有爆发的那一天。  那天,大概是工作不顺心,蒋一鸣喝了点酒然后一路开车回到林茜家。在家门口,就撞见了被客户送回家的林茜,谈笑风生。而女主角怀里还抱着一大捧保加利亚的粉红色玫瑰花。远远地看着笑脸相迎的林茜,蒋一鸣醋意上头。他坐在车里,等着前面的两个人分开才跟上去。他醉熏熏东倒西歪地跟在林茜身后,直到林茜开门进屋才突然从身后冲进去。  触不及防的,让人吓了一跳。林茜抱胸不太开心,她的鼻尖已经闻到了很重的酒精味。“你喝酒了。”说着,自顾自地站在门口玄关处换鞋,眼神淡淡地看了一眼进门后就直接往沙发上坐下的蒋一鸣。  “那个男人是谁?”他喝了酒一张嘴就喷出热气打在林茜的脸上。  “客户。”最近蒋一鸣总是疑神疑鬼,林茜由不得态度冷淡地回复,她说着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把花束放在了桌子上。家里没有花瓶,就那么暂时放着好了,她心里想着。  “客户对你那么好,还送花?”蒋一鸣看着那一束花心头忍不住横上一口气。  “你什么意思?”林茜正眼认真地看了看蒋一鸣一副颓废的模样,脸色因为酒精的作用涨得发红,眼神涣散。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啊,林茜。有时候我真他妈的看不懂你!”他说着打了一个嗝。  “你喝醉了,有事明天再说。”  “嗙――”蒋一鸣狠狠地拍了拍玻璃的茶几,他对于林茜回避的态度实在无法忍受,“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几乎是蛮横无理。  林茜取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今天周五,林谷雨说了晚上去朋友家里做作业。算算时间也快回来了。林茜不想让她撞见这种场面,于是说道:“你先回去,有事明天再说。一会儿谷雨就要回来了。”  “林谷雨?”蒋一鸣松了松领带,又重复地喃喃了一遍,“林谷雨。”  林茜深呼吸一口调整着心里的不悦,眉毛微蹙,不由分说地起身准备去开门。  “我怎么听说,林谷雨是你私生女呢?”  林茜顿住,冷言冷语:“你也相信外面的话?”  “她长得那么像你,你又坚持我们就算结婚也要带着她。”因为酒精又或许因为压抑太久,蒋一鸣说着声调不由得提高,“你让我怎么不怀疑?”一手胡乱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地甩了出去。  短暂的沉默。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蒋一鸣脾气上来又连续地拍着面前的茶几,吼到:“你给我说!”  林茜忍无可忍地打开了门,食指往外指,随即她就惊呆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林茜问,她没想到林谷雨竟然站在屋外。  “刚到。”林谷雨平静地吐出这两个字,眼神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一点也不想这个年纪女孩子还该有的。  正常的女孩子该是什么样子的?跳脱,活泼,林谷雨完全不是。她站在门框的位置,凝视着里屋的蒋一鸣,不发一言。头发全部绑起来,露出额头,那眼睛深邃得让人捉摸不定。  蒋一鸣被这样子的眼神看得发毛,他早就觉得这个孩子很奇怪,甚至有点诡异的感觉,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出现了,连声音都没有。这样想着,他心里徒然清醒了许多。但是,蒋一鸣又想着不能显得被个孩子惊到,于是强撑着冷笑道:“好,我走。”  林茜把林谷雨拉到一边,让开路。  蒋一鸣就带着那一身酒气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我们其实可以证明。”刚才林谷雨就是在想着其实她们完全可以拿出证明解释蒋一鸣所说的“听说”。可以用户口本,总之,这不是一个不可以解释的误会。  “不用了,就这样吧。”林茜垂着眼眸说道。她略带疲倦地捏着眉心,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我吃过晚饭了,冰箱里应该还有菜,你自己煮吧。”说完就回房间去了。  林谷雨用清澈的眸子盯住林茜,看她婀娜窈窕的身材在灯光下像是铎上了一层辉。  茶几上,那一捧保加利亚的粉色玫瑰香气迷人美得让人心动。  ……  林茜所说的就这样,就成了分道扬镳,从此路人。后来蒋一鸣也有挽回,可是林茜心硬得连林谷雨都有些诧异,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不过感情的事,林谷雨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蒋一鸣就此从她们的世界淡出去了,可是他当时的那句“私生女”却像一根鱼刺一样哽在了林谷雨的咽喉处。  有时候,林谷雨想,如果她的父母没有死,她的小姑没有成为她的监护人。那么林茜也就不会受着这些流言蜚语,她会结婚,会生子。是呀,林谷雨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林茜该有自己的孩子的。  她们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即使是亲人,林谷雨拖累林茜的也太多了。她一直希望着,林茜能遇到一个很好的人。  大概是林谷雨上初二的时候吧,她就发现了林茜身边突然出现的一个十分绅士的男人。林谷雨从楼上由上而下的角度,远远的观察着。嘴角不禁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就好比气质,或晗首,或微笑,举手抬足间尽显优雅气质。这个男人,很出色。  而她后面才知道她那时心里所称赞男人,姓尚。  尚清连,他是尚澄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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